朝日又泪流满面地哭了起来。秀吉似乎有点害怕了。
“你以为佐治日向就像你想像的那样爱你吗,傻瓜?”
说着他便离席而去。并非秀吉不通人情,而是因为朝日过于可怜,如果还跟她待在一起,秀吉怕自己的决心将会动摇。
他当然顺道看望了母亲。他对母亲解释说,佐治日向不把朝日当作秀吉的妹妹,对她很轻视,此事关系秀吉家的体面,不能不管,故此让两人离婚,将朝日收回来了。
——朝日早晚会来母亲这里哭泣一番,请母亲告诉她佐治不当之处,好好劝慰一下她。
这又是谎话……秀吉本人自然明白,所以心头十分难受。在这种时候,人总要在甚么地方寻找一处放松情绪的场所。消极的人们或借酒浇愁,或烧香拜佛,也有人干脆沉溺于一种嗜好,而秀吉的心灵休憩地却要在新采摘的一朵鲜花处寻求。这也是自然的趋势吧。
“茶茶,你还在生气吗?”
秀吉天性积极,对哭哭泣泣的人虽束手无策,但在愤怒的对手面前却出奇地斗志昂扬。
茶茶看见秀吉到来,她可不是只会哭的女人。
“懦夫!”她满面憎恶怒斥道:“在幼弱的女子身上遣散吃了败仗的忧愁,你是日本第一号懦夫。对这种懦夫,女人能把心交给他吗?”
“甚么,你说我秀吉是懦夫?”
“没错。不去设法战败强敌,却来欺凌三个暂寄篱下的可怜弱女……这不是懦夫是甚么?”
“你口口声声说甚么强敌,有意思,你指的自然是家康罗?”
“岂止是家康,殿下管不着的地方都有强敌,关东也有,九州也有。”
茶茶说话毫无顾忌,这与秀吉家从小养大的侍童和侍从们不同。她的话句句击中了要害,秀吉胸中不禁泛起思潮。
关东是小田原的北条氏,九州当然是岛津氏罗。除此之外,北陆还有上杉,东北还有伊达。在这些势力前面当道而立的首先是家康。想到这里,秀吉不禁英气勃发。
“哈哈哈……你要是这样激我,我可更感到年轻了。茶茶,你当我为何要把你收为侧室?我就是为了让这些鼠辈统统都拜倒在我脚下。”
“由你怎么想,可我茶茶不是殿下的小妾!”
“好哇好哇,你是想说我们现在还是敌人吧?但是我秀吉肚量比较大,不管你怎样敌视我,我都要爱你。”
“谁要你爱!我打心眼里痛恨殿下。”
“这样好了!首先是身体……这是男女之道的入口。不久你的心也会跟着身体一道过来。来吧,你要是能逃跑掉你就逃吧。”
两人的交媾从一开始就是刺激强烈的格斗。这种男女间的格斗,不仅影响着交媾,甚至还改变了两人的性格。
靠人的意志不能征服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尽管诅咒、抗拒、挣扎、咒骂,人仍然只能在神的引导下行事。在神的引导下,甚么憎恶,甚么反抗,全都忘却,在相同的恍惚中两人相拥相融为一体。
这下更让茶茶不堪忍受了。
于是,茶茶的反抗走向极端畸形的挣扎。不管身体怎样,只要能让他的心受到报复。在腕力上无法抵敌时,这种反抗通常就是向第三者献媚或不贞。
——茶茶公主是位难得的风流公主!
这种流言很快便传开了,秀吉十分恼火。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谓“孽缘”的由来了,同时也带来了恶性循环。总之,秀吉与茶茶之间的关系打一开始便不同寻常。
——大内严禁男人出入!
这道禁令仍然没解决问题,不久只好为茶茶修筑了淀城,但这是后来的事了……
秀吉就这样将对妹妹朝日的难堪和怜悯消磨在与茶茶这朵鲜花的格斗中,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佐治日向守自杀的消息。
“这事儿可奇怪了。”
曾吕利新左卫门赶来,悄悄告诉此事后,秀吉略一思忖便问道:“日向这家伙是否以为是我生气才把妹妹收回来的?”
这时的秀吉,虽然已经知道了恩爱夫妻分手后女方的悲伤,却不能理解男方也是同样的悲伤。
“这家伙太性急。虽然我把妹妹收了回来,但并没有想要没收他的俸禄呀。相反,还想着要给他再找一个好老婆哩。这家伙想偏了,他以为我讨厌他了。这些事情你没有给他讲清楚吗?”
听到秀吉这样说,曾吕利不禁目瞪口呆。他暗叹秀吉竟不懂得真正的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