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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有长江,有大船,有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很好看的。”
“那兕儿一定乖乖练字!”小姑娘果然被说得神往起来,高兴地道,“我才不比他差呢,我将来,一定将他比下去!”
院外,谢明庭已经到了隔壁弟弟的院子?中。谢云谏正在院子?里晨练,谢疾和谢徐两个就候在一旁等着给他递毛巾。
只见他擒弓在手,对准箭靶,弦松箭出,正中箭靶。
弓绷满月,箭如流星,一身小麦色的精壮筋肉,其上淌满汗水,在秋阳下熠熠闪烁。实?在赏心悦目。
一把羽箭放完,他将雕弓箭篓都抛给谢徐,接过毛巾往屋中走,似随意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双生子?本就有心灵感应,方才哥哥才进院子?时谢云谏便?感知到了,谢明庭跟了上去,淡淡地道:“自然是有要事要跟你商议。”
“今夜,我过来跟你睡。”
跟他睡?
谢云谏霍地转过身来,一脸活见了鬼的神情:“不是,谢明庭你有病吧?”
“你别欺人太甚好么?你要补办婚礼,你让我做伴郎,你要搬回来,我都同意了。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么样啊?你一天少?折腾我成么?”
“自然是有原因。”谢明庭道。
二人进入屋中,他将自己的病症平静地和弟弟说了。谢云谏半信半疑地听完,一脸狐疑地瞅着他:
有这?事?
这?样的病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然他又想起在义兴的时候,茵茵为吴氏所掳又逃走之时,哥哥确有一次似入了魇般,怎么唤他都不搭理。
难道,就是被他口中的那个人夺舍之时么?
到底兄弟连心,谢云谏心底还是担心的,便?问:“那你这?个有得治么?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别说是识茵了,换成是他,熟悉了十几年的哥哥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他也会害怕啊。
谢明庭眸中光华黯淡,摇了摇头。
“那你昨晚没?伤着她吧?”
他沉默半晌,还是如实?道来:“以前?有一次,是在山阳的船上,险些伤了。”
那怎么了得?!谢云谏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你今晚就跟我睡!跟我睡!别去吓着她们娘俩了。”
方才还一脸嫌弃,如今变脸竟这?样快,谢明庭还不及做出何反应,谢云谏自己已觉不妥了起来,面上微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担心你啊,你可别瞎想。我已经,已经……”
他顿一顿,声渐小了下去:“……已经不喜欢茵茵了。”
谢明庭闻言也是神色微黯,然以他的身份,去劝弟弟就难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只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肩,什么也没?说。
夜里,谢明庭果然宿在弟弟院中。
月明灯皎,草虫喓喓。屋中,谢云谏一脸不耐地将哥哥推进湢浴:“你先去洗。”
“待会儿,你睡里面。”
既是“寄人篱下”,谢明庭自没?说什么,抱着毛巾与寝衣沉默地往湢浴去了。
原本,麒麟院中不止正房一间房,谢云谏也想让哥哥去别的房间睡。然而?转念一想,又怕他半夜起来祸害识茵她们,便?大发?慈悲地让哥哥和自己睡一张床。
就像是小时候,哥哥刚从江南被接回来的时候,父母为了让他们彼此多增进感情,一直到十二岁谢父去世?之前?兄弟俩都是一起睡的。谢云谏也乐得冬天有人当暖炉、夏天有人当竹夫人、早上起床还不用铺床单叠被子?的生活。
——至于彼时的哥哥挨了熟睡之后?的他多少?脚、被他扯去多少?被子?,这?就不是幼时的他所能?知道的了。
不过,十二岁之后?,谢明庭知晓自己身体里多住了一个人,便?不让弟弟和自己一起住了,此后?兄弟俩也少?有抵足而?眠的时候。
而?如今,两个大男人再挤在一张床,就十分拥挤。
这?更不是当初在义兴之时那种宽敞向外的罗汉床,而?是一张逼仄收束的围栏床,睡他和茵茵两个人还差不多,睡他们两个,就有些挤了。
熄灯不久,谢云谏就受不住了。
“你就不能?再往里面挪挪?”他忍不住抱怨,“你就想把我挤到床下去是吧?谢明庭你果然不安好心!”
谢明庭知道弟弟心里有气,也不好反驳,唯静默地揽着被子?侧身再往里面硬挤了挤。
此时他脊背已经紧紧挨着了里侧的围栏,退无可退。然则仍显拥挤,再加之暑热未褪,两人挨在一起。愈发?难受。
谢云谏一向怕热,很快他便?受不住地从床上坐起。
热死了!
他火急火燎地跳下榻,啪嗒啪嗒趿着木屐跑到书房里,随便?抓了本书充当扇子?在脸边扇着。
分明已过了七夕,夜里怎么还这?么热啊!
分明,他昨夜一个人睡的时候也不热的,都怪谢明庭,非要跑过来跟他挤一起,也不像他小时候,凉的跟块冰一样,和他挤一起热死了!
弟弟的烦躁谢明庭自也能?感知到,他失落地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披衣起身,走至茶几畔给弟弟倒了杯已经凉下来的茶水。
“要不,我睡地上吧。”他道。
房中并未点灯,皎皎月光入户,落在那张如玉雕刻的面庞上,更显阴郁清冷。
谢云谏接过茶猛饮一口,一抬头,瞥见哥哥眼底如霜凝结的哀伤,微愣一瞬后?,心头又愧疚起来。
他自然不是因为要和哥哥挤一张床而?烦怒,真正发?火的原因,他自己一清二楚。
可当日早就说了要退出,如今这?般,岂不是庸人自扰?哥哥有这?个病已经很可怜了,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怎么能?因为从前?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迁怒他呢?
这?样想着,他心头反倒不好过起来,挠挠头道:“罢了罢了。”
“你回去睡吧,我就睡书房好了。”
这?书房与他的卧室相连,原就设了一张软榻,供他午睡时用。
曾经,这?座院子?没?被烧毁重建之前?,他和茵茵共处一室时,为了让她安心,他也睡过书房。
如今,倒成了为了谢明庭睡书房了。他跟他们两口子?是犯冲不是?谢云谏有些郁闷地想。
不过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调整好情绪后?,他恶声恶气地说:“我可警告你啊,你半夜不许起来发?疯啊,我,我会看着你的。”
“你半夜要敢偷偷起来,被我发?现,我就拿绳子?把你捆住!”
“嗯,我不会去。”谢明庭道。
“那就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谢云谏大大咧咧地说着,将他推出书房,唰地拉过碧纱橱的门。
不出片刻又将门拉开,小声地嘀咕:“哦,忘了,我得看着你。”
谢明庭失笑。
云谏真是世?上最最良善之人,何?德何?能?,能?与他结为兄弟。
此生,他欠弟弟的实?在太多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偿还。
房中再度沉寂下来,夜竹深有露,明月落窗前?。兄弟二人隔着碧纱橱门而?眠,很快,谢云谏就陷入了梦乡。
然他不知道的是,夜过三更,睡在里屋床上的哥哥忽然睁开了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穿好衣裳,却并不急着离开。无声无息地走进门扉未曾合上的书房,榻上,谢云谏犹在沉睡。
旁边立着的榧木衣架上还打着他解下来的玉带袍服,明月入窗,打在那张相同模样、如玉雕刻的脸上,幽幽如晦。
他睡得很沉。
但他军旅出身,原本不该睡得这?样沉。
是对自己这?个抢了他老婆的哥哥仍旧没?有半分防备么?所以才叫自己得逞。
男人静静看了熟睡中的弟弟一会儿,薄唇掠过抹嘲讽的笑。
谢明庭啊谢明庭,你说,你何?德何?能?呢?
他取过玉带,将弟弟手脚都捆缚住,随后?将门掩上,另寻了把锁锁上。旋即,才出了门。
鹿鸣院里,识茵方给女儿讲完故事,搂着她轻轻扇动着轻罗小扇,还未睡下。
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她仍有些担心,仍有些挂念丈夫。她看得出来,尽管她再三同他表明了她不在意他这?个病,但他自己仍十分在意,甚至是有些自卑,从清晨过去云谏那边就没?再回来。只是中午用饭时见了一面。
可她只是才遭了惊吓,下意识地有些害怕罢了,又哪里是真的嫌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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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郎君,是兕儿的父亲,他们好容易才排除万险走到一起,就算他有这?个病,她也不会放弃他的。
想到这?儿,识茵轻轻叹了口气。将扇子?放下,预备睡下。
门上却响起阵清晰的门栓掉落声,是已经合上的门栓被人从门缝里挑开,落在了地上。
她一下子?警醒,坐起身来:“谁?”
那声音却出乎意料:“是我。”
是丈夫的声音。
他打开门,走近来,重将门合上:“我有样东西落在房中了,所以回来看看。”
这?声音无波无澜,与平素的他也没?什么两样。识茵尚自迷惑,可等他一走近、对上那双眸子?里冰寒的光。她脑中又轰的一声——
不,这?不是他!
“你出去!”她立刻急躁起来,警惕地将女儿掩在了身后?,“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门外原本有侍女们守着的,方被男人以谢明庭的身份遣散,自然没?了踪影。见被她识破,他自也不装了。倾身过来,半只脚踩在榻前?的黄花梨脚踏上,似笑非笑地睨她:“你叫啊,你要喊谁?”
“你要喊谢云谏么?可惜他如今睡得和死猪一样,又被我锁了门,怕是叫不来哦。”
“再说了,我们俩的事,你老叫他做什么呢?难不成,你还真的想他和我们一起?”
他说得荒唐,识茵霞飞双颐,脸上红透。兕儿这?时已惊醒,小胖手迷蒙地揉揉眼睛,看清身前?的父亲后?,乖乖糯糯地唤他一声:“阿父。”
“你要和我们一起睡吗,阿父。”
眼见女儿醒来,识茵害怕极了,忙将女儿往身后?藏。男人却似兴致不错的样子?:“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
“兕儿,你都大了,应该自己睡。听阿父的话,回去睡觉好么?不要来打扰你阿父阿母了。”
对……先想办法把兕儿送走……
识茵猛地回过神来,忙也劝兕儿:“兕儿你先去和云袅姨睡好不好?阿娘明天再给你讲故事。”
“不嘛。”兕儿却不满地嘟起了嘴,抱着母亲柔软的肩颈不放,“我们就和阿父一起睡嘛,阿母,好不好。”
不好!
这?话差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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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茵既担心他会伤害女儿,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对策。偏偏男人瞅了个空档,一把拎起小兕儿的衣领,提小猪一样将她从母亲怀中拎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识茵着急地喊道。
“你还是出去睡。”他却不理她,边说边抱着兕儿往门外去,“阿父和阿母要过自己的生活,知道么?你已经大了,就别来烦我们了。”
“喏,自己回去睡觉吧。”
他把兕儿放在门外的地板上,重新合上门。门外,兕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父亲毫不留情面地扔在了地上,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紧贴着冰凉的地板。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父亲扔出来了,伤心地放声大哭。
“你把兕儿怎么样了?!”
母女连心,识茵霎时急了,像头惊惶的母狮奔过来,想要查看女儿情况。
身子?却被他稳稳拦住,他将长发?披散的小妇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行了。”
他不耐烦地道:“我把她弄出去不好吗?怎么,你还想让女儿来围观?”
门外女儿哭声阵阵,好不凄惨,识茵如何?听得进去,奋力捶打着他想要挣脱下来去看女儿,却被箍得更紧。男人道:
“何?况你以为他就喜欢孩子?么?他曾经无数次对我说过,‘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他只将孩子?视作他一时情|欲之发?泄,你以为,他会有多爱你这?个女儿。”
“别想这?些了,我昨晚就说过我会来的,春宵苦短,你我还是,好好享受吧。”他将她放在榻上,说。
*
却说这?厢麒麟院中,谢云谏仿佛心有所感般,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想要坐起,却被束缚得死死的。于是瞬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忙朝外唤道:“谢疾!谢徐!”
谢疾谢徐都是他的亲卫,一贯宿在偏房的,二人闻见声音,忙破门而?入将他解救出来。谢徐震惊地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袍玉带:“侯爷,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捆起来了?”
这?两个蠢材!
谢明庭出去他们怎么也没?瞧见!
谢云谏气得无法,一人头上赏了一爆栗,匆匆穿好衣服跳出了门。
隔壁鹿鸣院中,兕儿犹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屋中仍传来隐隐的争吵声,而?不知是不是院子?里的侍女被他事先屏退,此时竟无一人发?现院中的闹剧。
糟了。
谢云谏心知不好,慌忙冲过去。兕儿这?时也看见了他,委屈地朝他伸出手要抱抱:“阿叔……阿叔……”
谢云谏一心都系在识茵身上,如何?有心情顾及小侄女。他匆匆安抚了兕儿几句,忙将她交给跟在后?面的谢疾谢徐兄弟。随即猛然拍打着房门:“谢明庭!”
“你在做什么?!你给我住手!”
随着这?一声,门扉“砰”的一声被他人为地撞开,屋内的动静都为之一止。他心急如燎地冲进去,寝房内,“谢明庭”已将忿怒挣扎的识茵压在了身下,二人闻见声音,都抬头朝他看来。
“是你啊。”看清是他,男人似有些意外。
面上旋即露了似真非真的笑,他看着那张因盛怒而?忘记避嫌的面孔:“是要一起么,阿弟?”
番外(1)
一起?
屋中之人,
谢云谏也好,识茵本人也好,闻见这一句,
差点?没气得晕厥过?去。
识茵更是几乎背过?气去——他,他怎生如此无?耻?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明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
“如何?”趁着二人都呆愣住,
男人又低头对识茵道,“我今日新学了一本《洞玄子》,
里面好几十?个姿势呢,
不若拉上云谏,我们都来一回?”
“一个男人有一个男人的?妙处,两个有两个的?妙处。你总要尝过?,才知道好不好、谁更好。”
污言秽语,
不堪入耳。识茵羞愤地奋力朝他脸上打去:“你这个登徒子!”
谢云谏也顾不了那?么多,
怒火中烧地上来擒哥哥:“你放开她?!”
他将哥哥从识茵身上扒拉开,不妨被他勾住了腿,
二人顺势滚在榻上,如两只擒斗的?猛虎,扭打起来。
识茵吓得尖叫,
慌忙扯过?薄毯将自己裹住,
躲进床榻的?里侧。她?这时已被脱得只剩一件水粉色的?小衣,眼波如水,粉腮染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