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腺体治疗时间恢复到二十分钟。
祁砚清的反应小了很多,半梦半醒间抱着花雕蹭了蹭。
陆以朝说:“他这几天醒过来也不爱说话了,就一直坐着不动,这真的在好转?”
谈妄回答:“可能是脑子太乱了,他需要时间。”
陆以朝握住祁砚清的手腕,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叶威的比赛邀约过期了,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再也挡不住了,他们时间很多了。
这几天就连祁砚清的超话都沦陷了。
骂出口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陆以朝让季朗月处理干净,嘴臭辱人的一个都不放过。
他现在不缺钱也不缺精力,非得把这些烂嘴的喷子摁死。
在短暂干净的超话里,陆以朝发了一条。
【lyzyygmm】:祁砚清,下雪了。
陆以朝看向窗外,这是今年的初雪。
他转头看祁砚清,“又不困吗?每天晚上不睡觉。”
祁砚清皱着眉,眼神半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下雪了,想出去吗?”陆以朝侧身抱着他,“我们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嗯。”祁砚清点点头。
陆以朝给他穿好衣服,白色长款羽绒服,围上卡其色围巾,再戴一顶格纹毛呢渔夫帽。
陆以朝亲了亲他的脸颊,“真好看。”
两人走到院子外面,路上不算很黑,地面的积雪白莹莹的在发光。
他们牵手慢慢走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缓慢落下,沙沙沙的声音在夜晚很明显。
踩雪声咯吱咯吱的,两人走过的地方有两排整齐的脚印。
“冷不冷?”陆以朝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牵着祁砚清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
祁砚清晃了晃脑袋,看着前方幽深的小路,觉得头好疼。
“清清,马上就是我们结婚四周年了。”陆以朝拉近祁砚清,两人身体相贴衣服摩擦着。
陆以朝伸手抱住他,在簌簌的雪声中慢慢开口,“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我蹲在马路边,你就找到了我,让我跟你结婚。”
“我那个时候特别像被你捡回家的。”陆以朝说着就笑了,“你把我捡回去了,我就以为你其实喜欢我。”
他低头找到祁砚清的唇,慢慢吻着,吻去他鼻尖上冰凉的雪花,吻他的脸颊和薄薄的眼皮,最后又吻回他的唇。
渐渐地,吻得有些急切带了点疯狂,他用力抱住祁砚清想要揉进怀里,声音含糊不清:“祁砚清,捡回去的东西怎么能不要了……”
啪——
陆以朝脑袋突然偏向一边,黑眸中的欲念还未褪去,神情从茫然到惊愕,对上祁砚清的目光后瞳孔震颤,眼里立刻浮上一层水汽,微张着唇发不出声音。
他立刻紧紧抓住祁砚清的手,可是手臂抖得控制不住,祁砚清明明一动不动,可他几乎握不住这手腕了。
压抑的哽咽声传来,陆以朝低着头脊背弯曲,就在几秒后他猛地抱住祁砚清,把他按在怀里不敢松手。
所有声音都堵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情绪蜂拥而至,搅得他五脏六腑都酸楚不安,抽噎声在安静的雪天被放大的了无数倍。
祁砚清明眸映着月光,倨傲冷淡,被迫靠在陆以朝怀里,慢慢开口:“陆总,这么抱着我不合适吧。”?
第84章 “陆以朝,现在是我不要你了。”
漫天大雪覆在两人身上,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分分秒秒都放大了情绪,陆以朝收紧手臂,心脏惴惴不安,肩上的雪随着动作落下去。
他太久没听到祁砚清的声音了。
这声陆总恍如隔世,他闭上眼睛在想……没有坠崖,没有受伤,可能再一睁眼祁砚清还在他怀里睡觉。
他们能说一句早安,然后他给祁砚清做早饭,催他起床。
这个人就是他的,他想怎么抱着都行。
雪越下越大,祁砚清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院子里还开着灯,照出一小片光晕,地上的四排脚印被雪覆盖,已经看不清了。
其实不管是什么,最后都会消失。
人是这样,感情也是。
“陆以朝,你不冷吗。”祁砚清说。
陆以朝手往下放,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很凉。
“……祁砚清。”他把祁砚清的手包裹在掌心。
“我很冷了。”祁砚清淡漠地说。
陆以朝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攥紧他的手拉着他往家走。
他走在祁砚清前面,像是不敢回头。
祁砚清垂眸看向陆以朝的手,手指有力,骨节匀称,干燥温暖带着薄茧。
那天也是这样,陆以朝扑过来抓住他的手,好像哭了,好像也挺着急的。
但还有什么意思,先说放手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回头。
那天他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他穿着厚重坚硬的铠甲,陆以朝依旧能用布满锈斑的钝刀,刺向他最怕疼的地方,刀刃生剜。
大概是觉得他不怕疼,下手从不犹豫。
祁砚清半垂着眼睫,轻笑出声,下一瞬手腕就被更用力地握紧。
回了院子,祁砚清看着旁边的小菜地,怕下雪影响秧苗,这里还做了简易大棚保温。
“明年春天就能结果了。”陆以朝说。
“结了果也不是我爷爷种的了。”祁砚清头也不回地进到屋里。
陆以朝立刻抬步跟上去。
“喵。”一开门,花雕就跳到祁砚清身上,甩着大黑尾巴。
“儿子,想爸爸了啊。”祁砚清笑起来,颠了颠花雕的分量,“成大胖小子了。”
“喵。”花雕翻身露出肚子,在祁砚清怀里蹭了两下,肚子里响起呼噜呼噜的声音。
祁砚清抱着它坐到沙发上,把帽子和围巾都放到一边,羽绒服也脱了,里面还穿着睡衣。
厨房里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陆以朝出来的时候递给他一杯姜汤。
祁砚清喝了一口,甜度适中,手指贴在杯子上,身体渐渐暖和了。
陆以朝看他喝了姜汤,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吃东西吗?这么晚吃面条不伤胃。”
“不用了,我不饿。”祁砚清慢慢喝着姜汤,“有车吗。”
“车?有,在外面……”
“那明天等雪停了你就走吧。”
陆以朝衣服拉到一半猛地停住,他用力咽着口水,听到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祁砚清起身要上楼睡觉了。
陆以朝忽然转身强势逼近祁砚清,大步迈过去,急切地从背后抱住他,力道太大了,祁砚清都被冲的往前踉跄几步。
陆以朝抱着他的腰,声音暗哑,“我不走。”
“放开。”祁砚清皱眉,语气渐冷,“不用明天了,你现在就滚出去……”
“不放!”陆以朝压抑地低吼出声,勒紧他的腰身抱得更紧,“我说我不走!你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走!”
祁砚清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一直在发抖的手臂。
陆以朝把头埋在他颈窝处,声音闷沉,语无伦次又慌张无措,“我解释,我可以解释,那天我和救援队……”
“我都记得。”祁砚清利落地打断他的话,“这几个月的事我现在都记得,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到了,你的解释我已经听过一次了。”
陆以朝抱紧他,心脏一直在加速,跳得又急又快。
祁砚清揉着眉心,杂乱的记忆就在脑海中片段似的闪现。
“你该庆幸我病了,不然这些事我听都不会听。”
陆以朝深吸了一口气,再出声时哑得可怕,“我没有不救你,我早就准备好去拉你了,我想让你难受,我想刺激你,我当时想过让你哭让你知道疼,我混蛋!我……但我真的、没想过不救你。”
这里面的每个字,都在过去血淋淋的记忆中浸泡着,他说得异常艰难。
当时祁砚清的手一点一点滑落,绝望汹涌而出将他淹没,他用力喘了几口气,眼眶发热,艰难地说:“我没想到、你会松手……”
“先松手的不是你吗。”祁砚清低着头,语速越来越慢,每个字都很清晰,“我当初握紧你的手,你松开过多少次。”
祁砚清低笑一声,“不是本来就不想要了吗。”
“没有!我没有!”陆以朝眼底猩红一片,“我没有不要,我要,我一直都想要。”
祁砚清嗤笑着,抬眼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要就要啊,你当自己是谁。”
“你说绑架的时候不是不选我,可你故意让我难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或许真的在等你,我也有一点害怕。”
陆以朝压抑着哭声,还是偶尔有几声哽咽的呼吸藏不住,“祁砚清,我……”
祁砚清闭了闭眼睛,“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你偏偏就能说出口,结果不重要,选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不担心我,你还在恨我。”
“是我混蛋,是我错了!”陆以朝转过他的身体,深邃的黑眸很不安,“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这样!”
祁砚清看着他的脸,“陆以朝,还不明白吗,现在是我不要你了。”
陆以朝呼吸骤停,嘴唇动了几下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心里越来越慌,看着祁砚清淡漠的神情只觉得害怕,这几个月的温存岁月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