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公子抬起手肘,似想遮住清晨的光线,半睁半阖的眼眸雾蒙蒙的,只泄出一点潋滟微光。
“行之。”柔和嗓音携着些微沙哑,宛如袅袅云雾向我飘来,“竟已清晨……昨夜我见你喝得起劲,便也稍尝一两口,未想这酒后劲如此之大。”
身体里未褪的欲望纠缠着我,教人难堪。
虽并非炉鼎之体发作,尚且还可忍耐,我却极是尴尬。盖因往日勤于练剑,无暇耽于情色享乐,便是自渎亦是少有,我已许久未曾在正常情况下,体会到“情欲”的滋味如何。
无所适从地夹紧双腿,我抿住唇角,道:“饮酒误事,日后还是少喝为妙。”
“是么?”云横公子放下手肘,支着自己的下颚,慵懒笑道:“可我倒觉得,醉酒后的行之,倒是颇为可爱。”
脑海中闪过方才那场荒唐至极的春梦,我浑身一僵,又见云横公子唇色殷红,衣衫亦是凌乱,思及前日孟浪之举,忍不住便捏紧了拳头。
梦中的我,难不成又做出了什么无礼举动……
“昨晚……”我涩声开口。
云横公子却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昨晚你醉了之后,竟跟猫儿似的,一直在桌面上挠,教人哭笑不得,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师尊’,”他顿了顿,眼中似有微光闪过,“这一位,想来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沉默了片刻,我垂下眸,摩挲着手中酒杯。
朝阳在身后升起,在我背上落下一片炙热光明,却令我的脸深深地埋在了阴影里。
“并非如此。”
我的声音极是冷淡,但明明是在否认,可声调语气却似极了那个人,相似得甚至令我感到厌恶。
这二十余年来,我一直追逐憧憬着同一个目标,那个男人的影子始终笼罩着我,融进我的剑术与言行之中,即便理智想要摆脱这一切,可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的习惯,却并非那般轻易便可祛除。
狠狠咬牙,齿间已有了些血腥味,我漠然道:“他于我有恩,但除却这份恩情,如今我们不过是……陌生人。”
我并不知自己此时的神情如何,但云横公子看着我,面上的笑意却收了回去,一双眼眸温润而清澈,满是歉意与担忧。
“抱歉,”他说,“提起令你不快之人。”
我摇了摇头,道:“非你之错,不必道歉。”
云横公子只是一个凡人。
而错的却是那些不以炉鼎为人、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亦是曾经天真愚蠢、痴心妄想,却又无力反抗的我。
云横公眉宇间担忧仍未褪去,却坐起身,将古琴抱至怀中。他的眼睫在阳光下颤动了一下,微微笑道:“人生若尘露,行去皆匆匆,与其郁郁不乐,不若托之以琴,报之以歌。行之可愿再听我弹奏一曲?”
躁动情欲已在和煦晨风中渐渐冷却下来,股间仍湿漉黏腻,却在那温和目光下慢慢缓去尴尬。
轻吐一口气,道:“好。”
琴声悠扬悦耳,我闭上双眸,不再他想。
满身痛苦与疲惫被温柔抚平,时间于此一刻停滞下来。
但我却知,所有轻松与欢愉都只是一刻。
而黑暗无尽的前路,仍在等待着我。
时间如流,转瞬便已两个多月过去。
我执着手中的剑,缓步走入昏暗的洞府之中。
洞府里面无人。
时间本也还没有到,只是我已无心练剑,那熟悉的窒闷和潮热之感在身体内部涌动着,令人焦躁与痛苦。
我静静站了一会儿,在白玉石床边坐下,将长剑小心翼翼地放到里侧,尽量不要让其被待会的淫液沾湿,又从衣摆撕下一块雪白布条,将双眼蒙上。
然后便直直端坐在那里,宛如一个无生命的木偶。
僵着四肢,低垂着头,等着旁人前来摆弄。
直至男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冷冽声音响起:“周离。”
他停在我面前,属于渡劫期剑修的压力笼罩下来,将我拖入深海之中,剥去所有挣扎与反抗的能力。
只能无力地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
他再度开口,低沉声音不辨喜怒:
“怎又把眼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