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奚若批评“好大喜功”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叶永烈 本章:张奚若批评“好大喜功”

    “气温”日渐升高。

    在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三日下午,中共中央统战部召开的各民主党派负责人第五次座谈会上,张奚若发话了。

    张奚若此人,无党无派,被称为“无党派人士”。前文已经提及,无党派人士也被视为一“派”,而张奚若是着名的无党派人士,所以也就出席各民主党派负责人的座谈会。

    张奚若早年留学美国,回国后过着教授生涯。他先后在北京政法大学、中国大学、中央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西南联合大学担任政治学教授。

    在抗日战争胜利后,张奚若拥护中共关于联合政府的主张,支持学生的民主运动,拒绝出席国民参政会,成为中共的朋友。

    一九四九年九月,张奚若作为无党派人士的代表,出席了在北平举行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

    此后,他出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清华大学校务委员会常委,教授。

    张奚若敢于讲话,而且颇有见解。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名,最初就是张奚若先生提议的。

    那是在一九四九年六月二十一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召开第一次会议。会议的第四筹备小组,负责拟定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该小组以董必武为组长,以张奚若为代理副组长。在起草过程中,涉及国名问题。有人提议用“中华人民民主国”,张奚若听罢,建议改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张奚若的这一建议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所接受,写入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

    张奚若毕竟是教授,毕竟是政治学教授,讲起话来喜欢归纳为几条。他说,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宗派主义这三大主义的根源是三句话,即“居功自大、知识水平低、经验不足”。

    翌日,他再度发言,批评中共和政府工作中的“四大偏差”:“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张奚若徐徐道来,细细论述这“四大偏差”。

    一是“好大喜功”。

    张奚若说:“某些人在工作中好大喜功,什么事都喜欢‘大’,一为形式要大,一为组织要大。其中,又以形式要大最为突出,最受人喜欢。”

    张奚若举例说:“新建的北京饭店的那个大礼堂,大则大矣,适用与否,却是不管的。去年在那个大礼堂举行报告会,效果是:在前排的听来声音太响,坐在后面的人又听不清,结果不得不改到天桥剧场去举行。王府井的百货大楼,六层只用了三层营业,据说上边有礼堂,办公室,但没有货仓,只顾礼堂,办公室,而不管货仓,也是一妙事。”

    张奚若接着分析道:“好大喜功的的原因,客气一点说是由于‘幼稚’,比如小孩子要苹果总是要大的,不管好吃不好吃。好大的结果必然粗糙。”

    二是“急功近利”。

    张奚若说:“一切要速成,要快。说什么向科学进军,大学毕业几年以后,可以考副博士等等。作学问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杨振宁、李政道推翻了‘宇称守恒定律’,轰动了全世界,杨振宁有很好的数学基础,大学毕业也已经十几年了,而且毕业十几年的大学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我说治学是要投资的,给一批人时间,叫他们去研究,可能这批人中间只有少数能真正有所贡献,有些人会变成书呆子,但不要紧,六亿人口出几个书呆子有什么了不起呢!我想有一些事情不要急着办,尽可能在第三个五年计划办。”

    三是“鄙视既往”。

    张奚若说:“历史是一步一步继承下来的。每个社会都要继承前一阶段的东西。当然,这几年来‘鄙视既往’的偏差有了很大改变,但还很严重。好像是什么东西都是解放以后算起,以前什么都是封建,在打倒之列。好像马克思出生之前,人类就没有文化似的。王羲之的字,赵子昂的画,李白、杜甫的诗,等等,都是封建。倒是苏联文化界纪念了司马迁,我们却没有重视这些。”

    四是“迷信将来”。

    张奚若说:“我们都知道,五十年以后一定比现在好……将来有的发展,有的停滞,有的后退,有的消灭。而发展也有不平衡。……将来是好,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事无巨细,都好。对将来不能有机械的看法。”

    张奚若教授的这一番讲话,虽说立论听来令人震惊,但从他整个的讲话看来,完全是一番善意。

    《人民日报》以《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十六个字为标题,醒目地刊载张奚若的发言。

    毛泽东看罢,说道:“好大喜功,何错之有?我们就是要好社会主义之大,喜社会主义之功!”

    大约是张奚若的这四句话给毛泽东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他在一年多以后——一九五八年九月五日的最高国务会议上讲话时,又一次谈及张奚若的这四句话:

    那一次讲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批评了“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过去,迷信将来”。你说是坏的,我说是好的,这不是唱对台戏吗?有些人看了那四句评语实在舒服。“共产党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轻视过去,迷信将来,岂有此理!”我说,恰好是有理,不是岂有此理,而是确有此理。有些人为什么支持那种批评呢?就是因为他们对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无产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这三门科学或者了解得不深不透,或者简直就不大去理会,因此就缺乏分析。什么分析呢?有资产阶级的好大喜功,有无产阶级的好大喜功,两种好大喜功。有资产阶级的急功近利,有无产阶级的急功近利。“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这大概是今天的资产阶级的一类。孜孜为利者,资本家之徒也。我们呢?我们就是另外一种急功近利。至于鄙视过去,迷信将来,也是有阶级不同的。资产阶级是迷信过去,鄙视将来。过去的古董,那就是宝贝,至于将来,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那就是狗屁。这不是迷信过去,鄙视将来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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