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渡赤水战土城
1935年1月29日拂晓,贵州赤水河边,土城西南的一处河滩上人喊马嘶,艄公的撑船声,搬抬东西、拉纤沉锚的号子声此起彼伏,一条数百米长的渡河浮桥基本成形,30000余名红军将士正集合整装,准备渡河西进。数公里外的白马山和青杠坡阵地,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间或还有大炮的怒吼声。
“报告!浮桥架设完毕!”工兵营长谭希林来到满脸胡须的周恩来面前,声音嘶哑地报告情况。
“同志们辛苦了!”这一夜,确实够呛。各军团工兵干部战士从接到命令到搜集器材,搬到河边,选址编排,沉锚固定,铺上竹、木板,不到5个小时。每个人都累得散了架,喊哑了嗓子,熬红了眼,也有一些人在1月冰冷的水中冻僵了手脚。有的甚至被冲到下游,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但是,他们都知道,这里的每一秒钟,都是前线将士在阻击阵地上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多争取一分钟,红军30000多人的生命就多一分保障。架桥速度之快,确属前所未有。
党的遵义会议之后,毛泽东指挥红一方面军30000余人准备北渡长江,向四川进军,这样既可以得到川北红四方面军的配合,又可利用四川军阀之间的矛盾和天府之国丰富的物产,求得更大的发展。按照这一战略计划,红军于1月19日主动撤出了遵义,准备北渡赤水河,过长江。红军分成左、中、右三路北上,经松坎、桐梓向赤水进发。
蒋介石急调四川军阀刘湘和驻川参谋团贺国光组织“川南剿总”进驻沪州,集中川军一切机动兵力,在赤水、古蔺、叙永地区组织堵截,封锁长江。
又令滇军龙云派兵入黔,配合黔军王家烈及中央军薛岳、周浑元、吴奇伟在侧背追击,又急调上官云相部由鄂豫入川,加强围追堵截力量。一时间,红军16个团面临着敌人150多个团,几十万重兵的围攻,基本上处于1∶10的劣势,形势十分严峻。
红军必须尽快渡过赤水河,才能摆脱掉南面的追敌。
赤水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云贵高原乌蒙山区镇雄县境内,沿贵州、四川交界处蜿蜒北上,在四川合江汇入长江,全长800余里,穿行于川、滇、黔三省边界的高山峻岭之间,河水奔腾湍急,宽处三四百米,窄处也有一二百米。要北渡赤水,一是乘船,二是乘竹筏,但船少筏少,渡河太慢,数万人马,时间不允许。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架浮桥。好在红军在长征中已多次架桥,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又得到了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援,在军委的直接指挥下,在工兵的艰苦奋战下,架桥工作紧张地进行着。
但是,敌人的追兵也跟着赶上来了。如果不将敌人挡住,中央纵队及各路红军就有被赶入赤水河的危险。在数股敌人中,红军从未打过交道的川军表现得最为凶恶和疯狂。
四川乃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文荟萃,出了朱德、刘伯承、陈毅、聂荣臻、邓小平、罗瑞卿等红军将帅(此时除陈毅留在江西养伤、坚持斗争外,其余都在红一方面军高级指挥员位置上),也出了几个川军实力派人物,如刘湘、刘文辉、杨森、邓锡侯等,这些人老谋深算,相对于“双枪兵”的黔军来说,比较能打,成为红军长征后期的主要对头。
此时赤水河边的川军,有一师、三师、五师、教导师、模范师、独四旅等数万之众。红军夺取土城渡口,首先与川军郭勋祺旅在梅溪河交火。接着,在土城东北的青杠坡地区形成了恶战局面。红三、五两军团在青杠坡地区的石高嘴、尖山子,老鸦山、猴之垭、韩棚坳、银盆顶等高地顽强阻击敌人。
很快发现原先对敌情的判断有误。原来认为川军只有4个团六七千人,实战中发现是6个团10000余人,而且,敌后援部队还在源源开来,武器装备也占有相当大优势。由于红一军团奔袭赤水城,原定的歼敌计划没有实现,阻敌阵地已多处被突破,形势十分危险。毛泽东当机立断,一面急令红一军团从赤水城方向速回土城增援,一面急令干部团立即发起反冲锋。
干部团是长征出发时,由公略、彭杨两个步兵学校合并而成,成员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年轻连排以上干部,他们生龙活虎,身强力壮,动作灵活,军事技术过硬,战斗力强,是军委手中直接掌握的一支王牌部队。
关键时刻更显英雄本色。为了击退川敌,朱德总司令主动请缨,披甲亲征,随干部团到第一线指挥作战。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昆仲手足情。”毛泽东在猛吸数支烟后,方才同意总司令的要求。
朱德和干部团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率领干部团全体成员跑步赶到前线,展开了反冲击。这些干部团成员枪打远敌,枪响敌倒;刀砍近敌,非死即伤。一个猛烈的反冲锋,敌人丧魂落魄,仓皇溃退。干部团关键时刻挽狂澜,从此名声大震。毛泽东评价说:“陈赓行,可以当军长!”当天午后2点,红军先后击溃敌人数次冲锋后,几乎有些顶不住了。当此时刻,红军主力部队从赤水城方向赶到青杠坡增援,巩固了红军阵地。其中,红四团在杨成武、王开湘带领下于青杠坡一带的阻击战,打得最为激烈。
青杠坡是一个葫芦形的山沟,两边峭壁夹峙,高耸入云,林深树密。山沟靠东南方向的一边是一些稍矮的山头,一直绵延至赤水河边,在河边形成了陡峭险峻的地形;山沟靠西北方向的一边是崇山峻岭,峰峦似剑。山沟中唯一的一条小路从良村方向通往土城。红军来到前,敌人已占领了红军阻击阵地。红四团采取一、二营正面攻击,三营侧后迂回穿插的战法,经两小时激烈战斗,夺下了山沟靠东南方的几座矮山头,堵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川军眼见红军渡河而其无法阻截,发疯地向我阵地反扑。这里的川军模范师郭勋棋部训练有素,武器装备好,他们用轻重机枪、迫击炮猛烈扫射和轰击红军前沿阵地;而后,组织步兵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杨成武、王开湘组织红军将士顽强坚守、严密封锁道路,不让敌军前进一步。战斗呈现出拉锯状态。战斗最为激烈时,杨成武的手被子弹击中,鲜血淋漓,他顾不得包扎,亲自下到连队组织反击。
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敌我伤亡的增加,形势对红军越来越不利。因为敌我对比悬殊,红军不仅伤亡越来越多,而且弹药越来越少,而敌人的后援部队却在不断增加,红军处境十分险恶。
“同志们,一定要守住青杠坡,掩护中央和军委安全渡过赤水河!”面对凶猛的敌人,指挥员在阵地前进行着动员。
“人在阵地在,绝不让敌人前进一步!”战士们响亮地回答。这些战士昨日奔袭赤水城,打了一仗;今天又奉命从赤水驰援土城阻击敌人,已经2天之夜没有休息了,但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在青杠坡多阻击敌军一分钟,赤水河红军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指战员们决心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掩护中央首长和兄弟部队安全渡过赤水河。
经过1天1夜的激烈战斗,红军伤亡过半。但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证全军过了河。到第二天拂晓,他们才与敌军脱离接触,安全撤出青杠坡阵地,随全军后卫跨过赤水。当川军赶到赤水河边,只见红军已将浮桥炸毁,满河竹竿木片,红军已远走高飞,伤亡惨重的川军只好望河兴叹,垂头丧气地向主子报告失败去了。
红军一渡赤水之后,一部奉命围着赤水河打转转,与敌军兜圈子,以迷惑敌军,隐蔽红军的战略意图,他们曾8次渡过赤水河,比全军多渡了一倍。
他们打的仗和走的路也都比别的部队多得多。
土城之战,红军虽消灭敌人不少,但自己也损失巨大。红三军团团长欧阳鑫、红一军团团政委赵云龙牺牲。红三军团的笨重山炮因无法渡河,也被丢进了赤水河中。从此,中央红军在长征出发时所带的重武器全部丧失了。
二渡赤水战遵义
1935年2月20日,贵州赤水河边东皇场附近,红五军团第三十七团驻地,排以上干部战斗动员会正在紧张热烈地进行。会场中心一张简陋的破桌子上,摆着一部与军委直接联系的电台,电台旁边就座的有:团长李屏仁、政治委员谢良、参谋长盂焕章、政治处主任张南生。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长张际春正在以他那特有的大嗓门传达军委命令,部署战斗任务,进行战斗动员:
“同志们!在不久前扎西休整期间,军委召开了扎西扩大会议。毛主席在会上提出了我军要回师东进,再渡赤水,重占遵义,在黔北打一个大歼灭战,创建川、黔、滇边苏区根据地的主张,获得了与会同志的一致赞同。为什么要放下川、滇之敌不打,而要回师打黔敌呢?长征以来与我交过手的有湘、粤、桂、川、黔、滇及中央军各路敌人,大家都有切身体会,黔军是最弱。也是最好打的一支,拣弱的打,这是古今中外用兵的通则。另外,遵义是贵州省第二大城,桐梓是黔军的老巢,我军再度拿下桐梓,重占遵义,就可以打开新的局面,使作战态势向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方向转化,由被动向主动转化。
“另外,我军重返贵州,完全出乎蒋介石的预料。黔北敌军空虚。自从我军一渡赤水,大军西行,进军滇北扎西、威信地区之后,敌人开始不知我军去向,川、黔、滇及国民党中央军互相抱怨,蒋介石乘机要薛岳、吴奇伟、周浑元进兵贵阳,夺了王家烈的权,转而叫‘云南王’龙云指挥王家烈,搞得这位‘贵州王’牢骚满腹,有气出不来。现在,敌人已知我在扎西,急忙调三省重兵到扎西围追堵截,又防我从上游过长江入川,造成黔北兵力空虚。
“正好为我军提供了可乘之机。目前,我军于太平渡过赤水河,蒋介石又判断我军取道川黔边往西阳、秀山与红二、六军团会合,于是命令川、黔之敌在松坎以北、赶水之线堵截,遵义仅有1团兵力把守。毛主席决定利用敌人的一连串判断错误,挥戈东向,再夺遵义。主攻任务交给了一、三军团,由彭德怀统一指挥。我们五军团还是打后卫,但不是消极地在全军后面防阻,而是采用运动防御的战法,将尾追之敌引向东北方向的良村、温水方向,扮演成要向二、六军团会师,转移和减少桐梓、娄山关、遵义方向的敌人注意力。
“军委指示我们一定要顶住敌人,拖住3天或更多时间。三十七团是后卫中的后卫,任务十分艰巨,从现在起直接受军委指挥。我们三十七团打防御是有名的,历来很顽强,又很灵活,毛主席和军委相信我们三十七团一定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战斗特长,打好遵义会议后的这一仗!”
张际春的战斗动员,敌情分析得丝丝入扣,战略战术讲得清清楚楚,无愧“红色宣传部长”的美称。
宁都起义参加红军的团长李屏仁说:“同志们!我们五军团从西征以来,一直担任全军的掩护队,一个师丢在湘江东边了,现在经过扎西整编,就剩下两个团了。有多少革命同志永远留在了西征路上啊!回想在江西苏区,毛主席指挥我们红军时期,处处主动,生龙活虎,死了也痛快!五次‘围剿’后的仗是越打越窝囊,大家憋了一股气。现在好了,党中央在遵义召开了会议,毛主席又回到了我军领导岗位。这次运动防御阻击,是遵义会议之后中央军委第一次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我们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不辜负军委的期望!”政委谢良、政治处主任张南生进行政治动员后,全团排以上干部精神振奋,信心十足,会场气氛十分热烈,他们纷纷表示:
“打好遵义会议后第一仗!”“我们牵好‘牛’,保证兄弟部队宰好‘猪’!”“坚决听从党中央、中央军委的指挥!”各级干部马上回连队进行了战斗动员。部队在东皇场地区追敌必经之地构筑工事,布置疑兵,采取声东击西、声西击东、且战且走、步步为营的战术,将追敌川军9个团3个旅的兵力引导到温水地区,牵制达6天之久,超额完成了预定任务。待敌发觉上当受骗,红军已在遵义地区打了一个大胜仗,宰了一头大“肥猪”。
就在红五军团三十七团在河坝、东皇场地区牵制敌军的同时,红一、三军团主力于24日拿下桐梓,25日攻克娄山关,27日重占遵义城。王家烈带着一排手枪兵仓皇溃退到忠庄铺一带,碰上了赶来增援的薛岳部吴奇伟的两个师。被打得惊慌失措的王家烈好像绝望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经过一番密谋策划,决定合兵一处,返攻遵义。红军主力马上转入了消灭吴奇伟中央军的战斗。其中,在遵义城南的老鸦山、红花岗、插旗山、碧云峰一带的战斗,打得最为激烈残酷,老鸦山争夺战尤甚。
老鸦山是位于遵义城西南,离城约2公里处的制高点,也是俯瞰红花岗、插旗山、碧云峰等遵义城南部的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守住老鸦山,就守住了遵义城;丢掉老鸦山,也就丢掉了遵义城。吴奇伟纵队的五十九、九十三两个师从贵阳星夜兼程赶来。红三军团的十团、十三团在张宗逊、黄克诚和彭雪枫、李干辉的率领下,迅速占领了老鸦山主峰及周围的一线制高点,构筑防御阵地。红一军团的三团和红三军团的十一团、十二团则根据军委的命令,分别向懒板凳(今南白镇)和鸭溪方向,以及遵义通向贵阳公路以西方向进击,准备从敌人两翼和侧后迂回,配合上面防守部队,歼灭向老鸦山、红花岗一线进攻的敌军。
2月28日上午,吴奇伟部凭借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弹药,向老鸦山主峰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断枝飞,石碎草燃,敌人的炮火很猛,冲锋也很凶,国民党的中央军确实与王家烈的黔军不同。
红十团团长张宗逊、政委黄克诚已经几天没休息了。此刻,他们站在红花岗北坡的一片林子里指挥战斗。突然,敌人出动了一个多师的兵力展开了又一轮进攻,天上也飞来了敌机,敌人的大炮向老鸦山主峰开始了又一轮猛轰。
突然,一颗炮弹在团参谋长钟伟剑身边爆炸,钟伟剑当场牺牲。
老鸦山主峰面前,敌尸遍野。但红军的伤亡也非常惨重。特别吃亏的是,红军没有重武器,对敌人的大炮和飞机轰炸,苦无对付之法,老鸦山主峰一度失守。
“红十团撤到红花岗北坡待命,红十一团配合干部团上!夺回老鸦山主峰!”电话里传来了上级的命令。
干部团再显神威。在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的率领下,乘敌人进占主峰、立足未稳之机,采取侧后迂回战术,一个隐蔽冲锋,一顿手榴弹猛锤,夺回了老鸦山主峰。
被打急了眼的吴奇伟不甘心失败,又调来1个团,并集中全师炮火,向主峰猛轰。
干部团不愧红军王牌。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敌人打炮时,他们躲到山坡反斜面,以逸待劳。一待敌人炮火停止,冲锋开始,他们又迅速回到阵地上,对仰攻敌人实行俯打。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爬上来的敌人打了下去。
“喂!陈赓同志吗?你们打得好!我们正在收拢部队,准备出击。只要你们控制住老鸦山,一军团一赶到,我们就把吴奇伟这个老对手报销了!”黄克诚正在给干部团团长陈赓打电话。
“消灭吴奇伟!活捉薛岳!歼灭中央军!”一阵战斗口号声过后,红一军团主力红一师、红二师在李聚奎、赖传珠和陈光、刘亚楼等的指挥下,向猛攻山头的敌人部队的背后发动了总攻击,这样,原来进攻的敌人陷入红军两面夹击之中,顿时乱了阵脚。先是被迫后撤,尔后夺路而逃,一时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乱如黄蜂一般。
红三军团从老鸦山、红花岗一线猛冲下来,与红一军团合兵一处,展开了对吴奇伟、王家烈残部的猛追战。
“这一追击的决战,关系全局的胜负,无论如何要扩大战果,消灭吴奇伟余部!”这是上级的命令。
“冲呀!杀呀!猛打猛追呀!不让敌人跑掉一个呀!看谁缴枪多,捉俘虏多,开展一场大竞赛呀!把敌人赶到乌江喂王八呀!”这是红军全体指战员的行动口号。
一时间,从遵义到乌江渡口的公路上,形成了红军猛追、蒋军狂奔的局面。红军战士1天没有吃饭喝水,他们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疲劳、不怕牺牲、猛打猛追的精神,一路猛追,连夜奔袭,展开了一场漂亮的追击竞赛。
不可一世的吴奇伟这回可苦了。他跑到乌江边,正要过江,忽然传来了薛岳“不准过江”的命令。
“好!我就死在这里好了!”吴奇伟急得痛哭流涕,跺脚捶胸,气急败坏地说。
随从副官一使眼色,两名卫士连拖带拉地挟持着吴奇伟渡过了乌江。
“为了保住贵阳,把乌江浮桥砍断!”过了江的吴奇伟不顾一切地下了死命令,露出了狰狞面目。
浮桥保险索被斩断了。浮桥被乌江急流冲断。正在桥上渡江的蒋军官兵,统统栽入江中,真的喂了王八。未及渡江的吴奇伟部1800余人,全部当了红军的俘虏。乌江北岸的全部辎重,也都成了红军的战利品。
此战歼敌2个师又8个团,俘敌3000人,活捉敌团长1人,击伤敌旅长、团长3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及军用物资。
“还是毛主席的运动战思想灵验啊!西征以来,咱红军这是头一次扬眉吐气啊!”指战员们都竖出了大拇指。
三渡赤水茅台镇
1935年3月14日,天刚麻麻亮,贵州仁怀桑树湾红二师五团团部,团长谢屏仁正向连以上干部作战斗动员:
“同志们!我军二占遵义后,蒋介石把罪责归到王家烈头上,撤了这个‘贵州王’的职。另调川、滇、湘及国民党中央军向。黔北合围,采取老一套堡垒战术,企图吃掉我军。中央军委决定,从茅台三渡赤水河,将敌人引到川南去,最后甩开围追堵截。我团任务,是攻击鲁班场的周浑元部敌军,掩护全军三渡赤水。鲁班场的敌人有2个师,驻扎在一个四周环山的坝子上,距仁怀县城和茅台镇都是20公里,处境比较孤立。但周浑元老奸巨猾,他吸取了难兄弟吴奇伟的教训,把兵力龟缩一处,大修堡垒,坚守待援,十分谨慎,又有敌人飞机支援,很不好打。我们要发扬勇敢作战精神,坚决打痛他。遵义会议前后,兄弟部队一团、四团、六团、十团、十一、十二、十二团,还有干部团都立了大功,我们五团也不是孬种,也要在鲁班场战斗中打个漂亮仗,坚决完成党中央交给我们五团的主攻任务!大家有信心吗?”
“有!”“咱五团绝不比别人差!”“打死个周浑球狗日的!”“咱五团也要露一手!打个漂亮仗!”在场的这些连以上干部早就憋着一股劲,摩拳擦掌,纷纷请战:
“好!三营七连,你们担任全团尖刀连,迅速插到塘垭口、枇杷堰、石板井,直插鲁班场,主攻白家坯敌人!其余各连,从左右两翼跟进攻击……”参加过秋收起义的三营七连连长宋大关此刻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位江西人30多岁,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他回到连队之后,把尖刀连的任务简要作了布置和战斗动员后,立即率全这跑步出发。只见山间羊肠小道上,荒草密林间,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但情绪高昂。当他们来到白家垭阵地时,已经是天大亮了。
白家垭是扼守鲁班场西南面的一个重要山口,也是周浑元重兵设防的一个山堡。周部占领此处后,强令士兵和老百姓伐木砍树掘壕修碉堡,在阵地前沿,为扫清射界,将草木一律斩平,挖上壕沟,每隔1米设1个大木桩,中间缠绕藤条、荆棘,布成一道道屏障,以阻止红军前进。
要拿下白家垭,首先必须进入冲锋出发地。宋大关看到阵地前虽砍得溜光,但还有敌军未来得及清除的断木和杂草,在敌军枪炮射击死角处,有一条干河沟,只要接近这条干沟,红军冲锋攻击就处于有利地位了。
宋连长简要交代了几句,然后带头就地滚爬起来。战士们见自己的连长如一段圆木向坡下直滚,顿时明白过来,也照样抱枪滚动起来。敌人开始不知为何物,待到反应过来,掉转枪口射击,红军七连官兵已全部滚到干沟死角里,敌军火力无可奈何。
疯狂的敌军在于沟上方盲目编织层层火网,打得土石四溅,枝叶飞扬。
宋连长又匍匐前进,利用一些杂草断木作掩护,穿过了敌人一道又一道火网和藤木屏障。
突然,“哎哟!”一声,两个战士扎上了敌人预设的竹签。这是敌人第二道封锁线——“竹签封锁线”。
“用马刀砍断它!交替掩护,分路前进!”宋连长当机立断。战士挥舞马刀,砍出了几条通道。敌人的“竹签封锁线”也被攻克了。
白家垭敌堡越来越近了。战士们似乎听到了敌军求救求援的声音。
时近中午,敌军飞机前来助战,敌军的火力也更猛烈了。枪炮声、炸弹爆炸声,响成一片。红军伤亡在增加,被敌方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朝飞机挥舞白布衬衣!”宋连长发现敌堡中的周浑元部队是用白布指示敌机轰炸扫射,于是灵机一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战士们赶紧脱下白色衬衣,向天空乱舞。
这一招果然有效。敌机弄不清下面是红军还是白军,只好在敌堡中士兵的叫骂声中一溜烟飞走了。
宋连长见正面攻击比较困难,于是采取两翼迂回、正面佯攻的方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以迷惑、吸引敌人的注意。
红军一个奇袭,攻上敌堡。向敌人喊话,宣传红军宽待俘虏政策。顽固的敌人开始还想拒降。愤怒的战士丢进去一颗冒烟的手榴弹。
一声爆炸过后,敌人内部停止了争论。一个一个灰头土脸地从碉堡中走出来。
攻下白家垭敌堡,红军打了一个漂亮的攻坚战。整个掩护大部队三渡赤水河的鲁班场战斗,红军歼敌1000余人。
鲁班场战斗得到了别具一格的补偿。红军主力顺利占领茅台渡口,并顺利修复了茅台的赤水河浮桥。
茅台,是举世闻名的茅台酒产地。这里虽仅是一个几千人的小镇,但家家户户坛坛罐罐里都装满了酒,全镇经年弥漫着特有的酒香。几个土豪听说红军神兵天降,早跑光了。于是,他们家中的酒成为红军的战利品。全军会喝酒的,都品尝了这种美酒;不会喝的,也灌上一水壶,作为擦脚活血之用。历来嗜酒的军事顾问李德,更是得其所哉,到当时最有名的“义成老烧房”痛饮了一番,反正他目前也无所事事,即使喝醉了,也无关大局。
全军数万人平安从茅台三渡赤水河。敌人又扑空了。
四渡赤水出奇兵
3月16日18时,茅台赤水河浮桥桥头。
正准备过桥的毛泽东、朱德等中央首长边走边谈。
“工兵连真有办法!”毛泽东对架桥工兵大为赞赏。
“立功首先要给工兵连立头功!三渡赤水打先锋!”刘伯承以总参谋长的身份马上想到应该给工兵连请功。
朱德紧接着说:“成立工兵连时我就讲了,工兵很重要,一千年前就有了。工兵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个任务很重要,也很艰巨。”毛泽东忽然想到什么,当即对刘伯承说:“总参谋长,是不是把下一步渡赤水的浮桥问题向工兵连交代一下。”“王耀南!”随着刘伯承一声呼唤,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应声而至,不用说他就是工兵连长王耀南。
刘伯承问王耀南:“你知道我军二渡赤水时架设的太平渡。二郎滩的浮桥还在不?”王耀南回答:“据了解,还在。”刘伯承指示说:“那好。你赶快派几个得力的人,每人带两条短枪,多带手榴弹,到太平渡、二郎滩去一下。如果桥还在,留几个人把桥看起来。并把情况向我报告。”王耀南马上派李景富带六七个有经验的老战士飞马前去侦察。不久即回来报告:“国民党军队还没有到那里,地主武装也不敢动,老百姓自己把桥保护起来了。桥都是好好的。”“好,好,好!你带上几十个人抄小路赶到两个渡口,把几座浮桥全面检修一下,我们还有用,要四渡赤水。”红军已一渡、二渡、三渡赤水,难道还要四渡赤水?这个疑问不久就解开了。红军三渡赤水,是红军全军性的一次大佯动,目的是回师川南,公开摆出北渡长江姿态,吸引敌人各路兵马会聚川南古商地区,特别是要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滇军调出云南,红军然后反向前进,南渡乌江,以便彻底甩开敌人围追堵截。
为此,红军三渡赤水后,隐蔽集结,由红一军团派出1个团伪装主力向古蔺县城方向前进,在镇龙山与川军魏楷部廖九甫团打了一仗。
“红军大部队来了!”廖九甫团没有料到红军会再入川南,因此毫无戒备,军官和士兵忙于抽大烟、睡大觉、赌博,听到枪声,慌忙放了几枪,就逃之夭夭了。
镇龙山一仗,果真使蒋介石以为红军集结川南,准备北渡长江。于是急令各路军奔袭川南“会剿”。并训令说:“剿匪成功,在此一举,勉之勉之。”毛泽东指挥红军反其道而行之,于3月20日至22日在太平渡、二郎滩、林滩等地东渡赤水,从敌军重兵进袭的中间穿插到了敌军后方,使蒋介石的聚歼计划再一次破了产。
红九军团奉命留在乌江北岸,伪装主力,单独行动。这支新建军团在军团长罗炳辉、政委何长工率领下,从此相当长时间内单独行动。他们在马鬃岭分兵,在老木孔激战,在猫场、瓢儿井牵制敌人重兵,在“虎跳石”渡过北盘江,在宣威休整一段时间后,于东川渡过金沙江,转战千里,单独活动2个月,于大凉山重新与主力红军会合,出色地完成了牵制敌人的别动队的任务。
红一军团为掩护全军南渡乌江,首先攻占了仁怀到遵义公路上的倒流水,打破了敌人封锁线,控制了长干山、枫香坝一带。中央红军主力安全突进到乌江北岸。
南渡乌江的先遣任务交给了红一军团一师三团。红军在偷袭不成的情况下,再次组织了对乌江的强渡。白天强渡失败,夜晚乘风雨雷电交加之际再次强渡夜袭。一营前卫连前卫排终于摸到了南岸,攀爬藤条摸上了江边50米高的石壁上的一条小路,一排手榴弹炸死了敌人守吊桥的哨兵,夺占了江边敌人1个营兵力把守的险要隘口,控制了渡口。工兵连再建奇勋,架通了乌江浮桥。
3月30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和中央纵队分别从大塘、江口、梯子岩全部渡过乌江,消灭了南岸敌军的增援部队,前进到息烽西北的黄岗、牛场、蔡家寨地域,直接威胁到贵州省府贵阳。此时,各路蒋军正在向川南古蔺地区急进。红军南渡乌江,将各路敌军远远甩在了乌江以北的赤水河地区。蒋介石精心策划的围攻红军部署被全部打得粉碎。
此时身在贵阳的蒋介石,面临的不是如何围剿红军,而是如何紧急调云南滇军前来“救驾”、“勤王”,以及如何准备车马软轿防止夫妻双双被红军活捉的问题。因为在离城20里的水田坝、天星寨和飞机场附近,已经发现红军,而手头可派的兵力都已派到川南黔北去围剿红军了,此时贵阳的警察局长王天锡,一下子成了贵阳市内军衔最高的人物,破格被蒋临时任命为贵阳警备司令。而这位光杆警备司令受宠若惊之余所作的唯一大事,也不过是找马,寻轿,设计如何在关键时刻保护“老头子”和宋美龄逃跑而已。
四渡赤水,是毛泽东在长征中指挥的机动灵活的一次重要战役,将作为毛泽东一生中的“得意之笔”而永垂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