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我急着追问马夜川老人。
“我啊,待在外面,心里一个劲儿地后悔呀。想到万一那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应该向他母亲说什么呢?被那孩子逼着,我真是做出了愚蠢的决定啊。”马夜川感慨良深地叹息着,“比起将来的前程,我那时满脑子想得更多的,是这件事情如何善后。其实学校的理事长是他阿姨,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以为是他的妈妈。
“可是话又说回来,虽然是完全没有常识的判断,但是,那个名叫御手洗洁的小屁孩儿,就是有着某种会让人做出那种决定、让人信赖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好像全身都散发着磁力。”
我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我也很了解。那种磁力,帮助御手洗洁完成了,一些很了不起的工作。甚至可以说,那种力量本身,就是能够完成伟业的人的证明。
与此同时,他也让周围的人变得无用。
不管什么事情,御手洗洁独自一人就能做到,不寻求所谓的“来自他人的帮助”,这让周围的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无力。这个世界是靠大家互相帮助,才得以形成的,任何人都不会孤立存在。
不管怎么说,御手洗洁这个男人,从小就具备了这种特质。我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接触过很多人,但是像他那样的,就只有御手洗洁一个。
“那么,结果呢?……终于还是让你后悔了吗?”我问道。
如果是现在,我想,只要御手洗洁那么说了,事情肯定就能够顺利解决。可是再怎么说,那时是幼儿园时代的事情。就算是御手洗洁,也会有估计失误、或者计算疏漏的地方吧。
“要说后悔,或许也算后悔吧。”
“也就是说……”我惊讶地睁大了两眼。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我完全吓破了胆,觉得铁定要失败了。就算关系再好,就算理事长从他的店里,买过很多电器,中井欠着她的人情;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马夜川巡查激动地说,“我越想越觉得,他已经不可能回到平常的态度了。男人对女人的怀恨之心,是非常强烈的,在那之前,我们都因为类似的案子,吃过很多次苦头。说起人类的犯罪心理,无非就是色情与欲望。那个五岁的小屁孩子,却要应付成年人的劣性。”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激动地追问着。
“三十分钟很快过完了,房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急得要死。没有女人的声音,也没有惨叫。我都想骂出来了,想怒吼一句:‘畜生,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又想嚷嚷着说:‘我们冲进去啦!’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担心万一叫出来,说不定会毁掉全局,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克制。其实,那时冲到里面去,大干一场,反而轻松得多。
“那时,我已经对警察职务什么的,完全死心了,考虑着要不就跟老婆,回到乡下做农民吧,或者找家百货商店,当个保安什么的。觉得这也是我的命吧。然后,晒台上的玻璃门,喀拉喀拉地打开了,中井带着女人走了出来。”
“什么?……”我和犬坊里美屏住了呼吸,探出了身子。
老人家马夜川一副悠悠然自得的样子,并不急于继续讲故事。而屏息聆听的我们,有些耐不住性子,很是急躁。
“然后呢,什么情况?”我急迫地追问着。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中井为什么会说那种话,这对我而言是个谜。那家伙是这么说的,他看着站在楼下的我,像这样从背后,制住穿丧服的女人,问:‘喂,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铃兰?’”
“铃兰?!……”我和里美异口同声地惊呼。
“是的,没错,那时我也傻掉了,心想搞什么名堂啊,这问的是什么啊。于是我原样反问回去:‘什么铃兰?不就是花吗,花又怎么样?’问完以后,我一时头脑发热,加上刚被晾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少问那么无聊的事情了,赶紧给我下来!’一吼完就觉得坏事了,这样子说话,会再度激怒对方吧。”
“是啊,然后呢,对方果然生气了?”
“没有,完全没有。中井席然说了句‘对不起,再稍等一下下噢’,他这样回答我。”
“咦?……”犬坊里美满脸疑惑。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呢。中井的语气并不严厉,虽然粗暴,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杀气了,变得平和起来。”马夜川晃着脑袋苦笑着,“他那话的意思是说,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是这个意思吧?”
“说的是呢。”犬坊里美托着脑袋同意了。
“于是我明白了,那孩子的说服工作,看来多半奏效了。我算是放下了心。”马夜川苦笑一声,长叹着摇了摇头,“同时呢,我又觉得好像看到了魔法,心里想着,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做了些什么呢?”
“嗯!……”我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啊,这都还是我心里的谜。”
“谜?……”我张大两眼望着他。
“嗯,是个谜。因为那天以后,御手洗洁先生也不肯告诉我,他在里面,到底和中井说了些什么。”
“‘那天以后’,也就是说,当天现场平安无事?”
“是啊,平安无事。中间只有一次,我听到中井怒吼的声音,说什么‘吵死了!你那种说法,还能有其他理解吗!……’当时吓死我了啊。”马夜川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当时就只有这么一句,然后一楼的门就打开了,御手洗洁先生突然走了出来。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纸袋。”
“纸袋?”
“是的.没错。然后我赶快跑过去,问他怎么样了。他若无其事地说,中井先生马上就出来了。”
“哦……那他后来出来了吗,中井?……”
“千惠子太太的女儿,问妈妈有没有事,御手洗洁先生回答说:‘没事啦!……’然后……”马夜川不可思议地咂着嘴,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错,出来了呀,中井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然后在我们面前丢掉了菜刀。”
“哦。”我和犬坊里美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丢掉了当英雄的机会,本署的警部很不高兴呐。我赶紧走近中井,给他戴上了手铐。要进警车的时候,中井说,希望途中到自己的电器店停一下。问他为什么,他说要把钱还掉。”马夜川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着,“中井那个家伙,拿了店里的现金和存款,还四处借债,凑了很大一笔钱,那会儿都带在身上,几乎没有用过。他准备钱是为了女人,也就是铃木千惠子,本来是想两个人,带着这笔钱私奔,去别的地方生活,却被对方拒绝了,所以一分钱都没有用掉。他说,要把这些钱还给老婆和小孩儿。我说知道了,会开过去停一下的。让他上了车。”
“唔,这么说来,至少携款潜逃的问题,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
“是的,中井也至少洗脱了,盗窃和携款潜逃的罪名。”
“确实如此。”我点了点头。
“乘上警车的时候,他对御手洗洁小朋友,说了这样的话:‘小朋友,多谢你啦。’还说,要他向家里和学校的诸位致歉。让他‘长大以后千万小心女人,不要变成大叔这样’。然后那孩子说:‘嗯,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我得意地笑了。
“千惠子太太也出来了,又见到了女儿,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
“御手洗洁拿的那个纸袋,装着什么东西呢?”
“哦,那里有装着砂子的牛奶瓶啦,坏掉的破玩具啦,诸如此类,小孩子玩的东西。”马夜川苦笑着说,“然后,我就赶紧用自行车,把御手洗洁送回了家,向他阿姨道歉,还解释说,令郎此次大为活跃,解决了案子啦,什么什么的。还说可能会颁发奖状呢,后来真的发了哦。”
“然后,他的阿姨说什么?”
“唉,那个人可严厉呢,一开始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呢,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什么什么的。不过后来我一说到奖状,她的态度马上好了起来。”马夜川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嗯,就是那类人啦,非常看重社会舆论。嗯,总之,因为是私立大学嘛,都是拼口碑的,也没有办法。”
“唔……那么,中井后来怎么样了?最终罪名是挟持人质,还有杀害铃木音造,以及……”
“不,他没有杀人。因为音造从码头坠海的时候,是在下午两点,那个时间,中井在自家的电器店里,这一点非常清楚。他老婆,还有顾客,好多人都看见了中井。”
“嗯?那为什么御手洗洁会那么肯定地说,是中井杀害了铃木音造呢?”
“是啊,可是,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又去见御手洗先生——也就是五岁的御手洗洁——我想他问起这个,他是这么说的:‘那是我搞错了。’”
“搞错了?”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是啊,他说搞错了。不管问几次他都这么说。那件事情之后,我一次一次地跑去御手洗洁的家里,不断地耐心追问。那孩子经常在院子里或池塘边,和小动物们玩。”马夜川老人一脸茫然地苦笑着说,“我对这件事揪着不放,问了很多遍,可是,那<dfn>http://ww</dfn>个孩子丝毫不让步,只说是自己搞错了。那个人确实会这样吗?石冈老师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吗?”
“或许有过差不多的事情。不过,他这样子讲话的时候,绝对是在撒谎。那个家伙……”我无奈地长叹一声,“当然了,我说的是长大以后的御手洗洁,但是,在这种问题上,他是绝对不会犯错的。事后说那种话,就是在撒谎,肯定有什么意图。”
“说的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总之,不一定非得问御手洗洁才行吧。中井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那个中井嘛,他要是能说,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那家伙后来虽然乘着警车,去了中井电器行,但他老婆拒绝跟他见面。”
“哦?”
“而且,后来,也从来没有到警察署探视过。”
“钱呢?”我追问了一句。
“他的老婆让警察,把钱还给相关债权人,说再也不想和丈夫有什么联系了。所以,后来应该是由警方,妥善处理掉了。中井的店,多少有些经营方面的债务,不过,因为店铺和土地都是他自己的,所以,把店面卖掉以后,债务全部还清了,但钱几乎没剩下。”马夜川老人苦笑着点了点头,慨叹一声说,“他的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小孩子回茨城老家去了。毕竟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上了报纸,何况是为了女人,对方还就住在眼皮子底下。对他老婆来说,也是无法容忍的事情吧。”
“确实,这么一来,电器店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呢。”
“而做老公的这位呢,就心灰意冷,在审问期间,突然抢了警官的手枪,浜勾一枪自杀了。”
“什么?!……竟有这种事?”
“太人意了啊。警官走到中井身边的时候,他趁机一下子,从手枪皮套里抽出手枪,然后对准自己的脑袋,砰!……砰!砰!……”
“竟然这么猛壮啊!……”我颇为感慨地说。
“对中井来说,如果能够得到老婆的原谅,就能从头来过吧。他一直这么对押送自己的警官说的。可是,他老婆不能原谅他。所以,他觉得,只能一死了之了。”
马夜川老人一脸无奈,慨然叹息着。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不得而知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井对铃木音造究竟做过什么。那孩子不说,我又做了不追问理由的承诺,所以,我也不能继续追究。那可是男子汉的约定啊。
“后来,我不断地走访了很多人,拉洋片的横山,铃酒吧的铃木千惠子和女儿江梨子,还有中井的老婆等。非常彻底地问了一圈,因为这不清不楚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每次见到他们,我都会去询问,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就是这样,我知道了那孩子,是付出了多大的辛劳,才从垃圾回收车里,拿回了被我稀里糊涂丢掉的玻璃碎片,但是那些碎片,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还是一点儿都不明白。横山先生也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除了御手洗洁那个孩子,还有就是凶手中井。可是中井已经死了,御手洗那孩子又不开口。而我答应了他,绝不继续深究,所以,结局就是一个谜团。”
马夜川老人一脸茫然,摇着头叹息着。
“四十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一个谜啊。所以,我才把石冈老师的作品,全部拜读过,想着,也许能够找到那个谜题的解答,但是,始终没看到。现在,我想问一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石冈老师,你明白吗?”
他这样发问,我却只能用力地摇着头,一边看向旁边的犬坊里美。里美也摇了摇头。
“这就是那个案件的整个经过了。我能想起来的内容,就是这些。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犬坊里美垂着头,静静地思考着。之后又想了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那个,御手洗洁先生……当时他说,是中井杀死了铃木太太的丈夫,我想那的确就是他杀的。中井挟持人质时,御手洗洁先生并没有提那件事,我想是因为,如果不那样做,可能会导致铃木千惠子太太重伤,甚至可能被杀。比起追究中井的杀人嫌疑,他选择了保护铃木千惠子的生命。因为千惠子太太,是他的朋友——江梨子的妈妈。御手洗洁先生之前受江梨子所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千惠子太太,不让这可怜的孩子失去双亲。”
“唔……可能是这样吧。”马夜川点头表示同意。
“关于杀人的问题,本来是打算事后再追究的,可是,中井竟然自杀了,于是,御手洗洁先生大概想,就这么算了吧,到此为止吧。所以,在那以后,他决定严守秘密不开口。”
“幼儿园的小朋友,就能想得这么久远吗?”我不可思议地说。
“能吧,因为是御手洗洁嘛。”
“嗯,的确有可能。”马夜川也说,“那孩子虽然还在上幼儿园,却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思考能力。”
“唔,但是,为什么要缄口呢,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吧。”我很不耐烦地说,“反正中井己经死了,他太太也离开了镇子,他没有理由包庇凶手啊。”
“说的是啊,就是这一点我不明白啊。不过,御手洗洁先生确实说过,是中井先生杀死了铃木先生,那么,在铃木先生死掉的那个下雨天,中井先生一定和铃木先生,有过接触吧。”犬坊里美笑着推测说。
“嗯,是这样的,没错。”我也附和道,“中井先生那一天,都干什么了呢?”
“这个嘛,我都调查过了。铃木音造由于驾驶失误,坠海死亡,是在下午两点左右,那个时候,中并在自己的店里,这一点确定无疑。但是呢,他是在两点之前,一点的时候回到店里的,换句话说,两点之前,十分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段里,他不在店里。”
“但是,十分钟或十五分钟,来不及去到矶子吧?”
“是不可能,但是……”
“铃木先生在两点左右坠海,这个时间确定吗?”我追问老巡查。
“确定。因为有多名目击者,现场还有好多垂钓的人呢。”
“车上只有铃木先生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这一点也明确。”马夜川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我点头明白了。
“另外呢,这一天午饭时,中井先生也曾短暂消失。十二点到一点前后,他说要和客户吃饭,便离开了自己家的店里。”马夜川老人严肃地说,“总结一下,就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的一个小时,还有一点四十到五十分、或者五十五分之间的十几分钟里,他不在店里。”
“合计一小时十五分钟。那在此之前和之后呢?”
“上午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在电器店里。之后的话,大概从三点左右起,他人又不见了,不过,那时候音造已经死了,大概没有关系。”
“这么说的话,和中井一起共进午餐的人,会不会就是铃木先生?”我说。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一来就是,中井出门去了铃酒吧,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和铃木先生共进午餐。然后在一点之前,铃木先生离开了酒吧,开车去了矶子,中警回到自家店里。‘铃’和中井电器非常近,步行的话,大概两、三分钟就能走到,快走只要一分钟。所以,如果是在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件的话……”
“是他们两个人,在那里打碎了玻璃杯吗?”犬坊里美问道。
“如果是中井打碎的话……或许有可能?”马夜川说。
“自己店里的玻璃杯,都被摔碎了,铃木先生会就这么扔着不管、出门去买鱼吗?”我问。
“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中井又从自家店里消失了,对吧?如果是在那个时候……”犬坊里美推测说。
“不会,这个应该无关。”马夜川老人立即摇头否定了,“大概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了和女人私奔,到街上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找人借钱什么的。自己店里,老婆就在眼前,没有办法打这种电话。”
“也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说。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看上去好像很要紧。”马夜川老人忽然严肃地说,“看起来,中井应该和铃木千惠子,发生了肉体关系,嗯,算是睡过好几次那种程度吧。两人秘密幽会的地方,好像就是铃木家里,趁音造外出的时候。”
“诶?……”里美好像大吃一惊。
“说起来还真是不检点。由于铃木音造,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出门,去买店里的用品,似乎也为这种秘密勾当,创造了便利。”
“那就难怪中井先生,会变成那样了,可以理解啊。他们两个人,已经算得上是恋爱关系了吧?”我说道,语气变得有些同情。
“可是,按照千惠子太太所说,那只是为了工作。”里美说。
“为了工作?”
“为了给店里招徕顾客嘛。另外就是,客人在店里花了不少钱,所以,作为谢礼,诸如此类的。这个行当的那一套啦。”
“咦,你能明白铃木千惠子太太的心情?”
“我当然做不出来,但是可以推断。觉得到了那一步。”
“这样吗……明明是有丈夫的人……”
“当然了,我认为这样做,是绝对错误的,所以,最后才会闹到这样的结局。”犬坊里美认真地说。
“说的也是。”我点了点头,突然问了一句,“那么,会不会是在吃饭的时候,中井往铃木先生的食物里,放了什么东西?”
“没错!有这种可能!……”犬坊里美也挥拳赞同。
“说得对,这里确实最具疑点,所以,我进行了详细调查。”马夜川老人点头说道,“铃酒吧的垃圾桶里,有吃剩下的空罐头,应该是那两个人午饭的时候吃的,还有面包和黄油。冰箱里——哦,是那种在箱体上方,放冰块的旧式冷柜。”
“啊?那是什么?”里美吃惊地问。
“唔,你这样的年轻人,大概没有见过。以前的冷柜,是从冰店里买回冰块,放在最上面一格,用来冷却下面的食物。”
“诶?所以才叫冰箱啊!……”
“是的。不过那时才六月,所以,应该没有放冰块,冷柜里有牛奶之类的东西。另外店里的碟子、杯子什么的,都洗干净了。我们对这些东西,都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毒素。”
“那些罐头,的确是那一天中午,两个人吃午饭时吃掉的,没错吧?”
“这个嘛,千惠子太太说她没有吃,那应该就是那两个人吃的了吧。”
“中井先生怎么说?”
“中井作出供述之前就死了。另外,如果说到日常能够入手的,足以杀人的毒物,就属从镀金场之类的地方,找来的氯化钾最有名了。”
“是。”我点了点头。
“再来就是白蚁驱除剂之类的,或是来自杀虫剂制造公司的砷系毒药,对普通人而言,也就这些了吧?但这两类毒物,一旦服下,都会立即发作,并且十分痛苦。倒不能说完全不能忍受,但是,至少服毒之后,再悠悠然地驾车一小时,是绝对不可能的。”马夜川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根据摄人剂量不同,有时还会引起剧烈的呕吐。这些剧毒,会让人因痛苦而丧命。可是在本案中,并没有出现上述这些情况。所以,下毒的推断也是不对的。再有,以中井电器平常交往的人际关系来看,并没有可能得到这些毒物的公司、工场,所以这条思路是不对的。”
“嗯,果然您都已经调查过了啊。”犬坊里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警察也没有愚蠢到那种程度嘛。反正该调查的线索,我们也全都调查过了。接下去还有尼古丁系毒素这条线,虽然也有一定的可能,但是,它属于相当特殊的种类,而且,中毒之后的人会非常痛苦,性质和前两种毒药一样。所以,结论就是,铃木音造的死亡,并不是中毒。”
“嗯,原来如此。”我点头认输了。
“这么说,也就不是下毒了。我还觉得铁定没错了呢。”里美说道。
我也有同感,附和道:“我本来也觉得是下毒。”
“还有那个呢?厚玻璃碎片什么的,那是什么?”
“对!……”马夜川说。
“为什么会碎掉那么多的玻璃杯子?是吵架了吗?”
“好像不是。我问过铃木千惠子太太,她说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杯子摔碎。厚玻璃碎片就更离奇了,千惠子太太说,自家店里,根本就没有用那么厚的玻璃,做成的东西。”马夜川无奈地苦笑着,“瓶子、烟灰缸、玻璃杯、茶杯、花瓶、灯、电灯泡……等等,各种各样都想了一圈,就是没有那样的东西。那时还没有电视机,完全想不出个头绪来。另外,她说除了玻璃杯,店里没有其他东西被弄坏。实在是太奇怪了,想不出来,我投降了。”
“这样啊。那么,那家酒吧后来怎么样了?”
“镇上的男人们,都很照顾千惠子太太,经常跑去捧场。虽说没有了男主人,生意却更加好了,真是讽刺……”
“马夜川先生,您也去过吗?”犬坊里美突然这么问道。
“这个嘛,去过啊。有时候,就和镇上的朋友一起去啦。不过,大概过了一年,她又找了新的男人,就关了店,搬去元町那边了。听说在元町,还是开了一间酒吧,这次的男人,好像完全没钱,比在柏叶町这边,任何一个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都穷。所以,大家都想不通啊,议论纷纷呢。”
“那么,江梨子呢?搬家了,她就和御手洗洁先生分开了啊。”
“这个嘛,好像还在同一所小学,是山手的和田山小学来着。那以后,还经常有人,在女子大学街的商业区看见她,像是追着御手洗来的。”马夜川苦笑着说,“那叫什么来着……儿童侦探团吧?!大概就是那样的,大家一起在柏叶町的街上巡逻。”前任巡查如此说道。
“哦?这么说起来,是真心喜欢呐。”里美很是感慨地点头说。
“总之,那是个谜团重重的案件。”马夜川总结道。
“铃兰那句话也是!……”犬坊里美补充说。
“是的,还有那句话,也是个不明白的问题。若是你们想出来了,请务必告诉我。”马夜川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我笑着说,“石冈老师,拜托你,下次和御手洗洁先生通话的时候,请一定问一问他,昭和二十九年的那起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算是我的请求吧。在去那个世界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谜底啊。”前任巡查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