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的车站比梅吉迪亚的规模大多了,整个建筑由高大威风的栏杆、立柱和顶棚构成,似乎既能挡住最糟糕的天气,又能有效地驱散那些在它巨大的顶篷下来来往往的机车喷出的蒸汽和烟雾。但即使如此,木馏油和机油的气味仍交织在一起,几乎难以抵挡地冲击着我的嗅觉。
警卫终于到了我们的车厢,先走向犹太人一家,让他们下车到车站远处的一栋楼里,其他犹太人也在那里集合。他们顺从地跟随着他的指示,只有小伊洛回头看了一眼我们所在的方向,随后她妈妈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困惑的女儿拉到了自己身边。
警卫又转向我们,我没注意他和妈妈说了些什么,只顾望着那犹太人一家,因为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们的目的地明明和我们一样,却要在这里就被分开。
我听见妈妈提高了声音,对警卫的指示提出疑议。
“一整晚?你确定没弄错?我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很抱歉。”
“不,这叫人没法接受。你们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我们?”
警卫放低了声音,“拜托,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别大吵大闹,引人注目。”
“但这不可能是真的。”妈妈坚持道,“为什么连犹太人都被带去了舒适的地方,不可能……”
“安静点,女士!”警卫尖锐地打断了她的话,“规矩可不是我定的。你为什么不去找盖世太保谈谈你们的问题?”
在这赤裸裸的威胁下,妈妈的怒气再也发作不了了。我抱紧了妈妈的胳膊,直视警卫,说道:“抱歉,我妈妈太累了,她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是不是呀,妈妈?”我摇了摇妈妈的手,悄悄地恳求她别再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有位盖世太保已经从远处望了过来。妈妈一定也注意到了,于是她点了点头,把尼古拉紧紧搂在自己身边。
“你很聪明,孩子。”警卫说道,“这会儿就努力睡一下吧,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天亮的时候你们将收到进一步的指示。”
我们只好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现在我们加倍感激妈妈在途中允许我们和犹太人一家分享他们的餐点。
幸运的是,我们在这段旅程中都太累了,尼古拉起初对车站上的繁忙感到十分好奇,又对新朋友的离开耿耿于怀,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舒服地睡了过去,头枕在妈妈的膝盖上。
我拿出自己的外套给他当毯子,准备在这冰冷的车厢里哆嗦着度过这个夜晚,同时还要让妈妈相信我很舒服,因为我担心她会坚持把她的外套给我。
尽管窄窄的木凳子让我浑身不适,我终于还是睡着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从前愉快的记忆填满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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