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尼古拉出现在了门口,冲我们露出大大的笑脸:“我们是不是该上火车了?”
妈妈趁这机会中断了我们的对话,转身去拥抱尼古拉,而我也不再追问了。在墓地与爸爸伤感地告别之后,我和尼古拉手牵着手走在梅吉迪亚的大街小巷,弟弟对接下来的火车旅行很是兴奋,喋喋不休,而我则细细地环视着周遭的一切,想把从小到大都不曾留心的熟悉场景一一印在脑海之中。
小镇上处处可见近来衰败毁坏的痕迹,然而在此刻的我眼中,它却显得格外美丽,想到即将离开它了,我便感到一阵难过。快到赖莎家的时候,我的心情更沮丧了。我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朋友,如今却只剩下赖莎一个。我只好安慰自己,如果友情这样容易破裂,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可赖莎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足以让我哪怕冒着激怒她父母的风险,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们来到了赖莎家门外,想到现实的情况,我便感到十分气馁。自从爸爸被捕之后,赖莎的父母就禁止我们往来了。我们只在放学后偷偷地见过几面。此刻我就站在她家门口,手悬在门上,却没有勇气敲下去。
“安卡,快点!敲门呀!”尼古拉开口催促我,带着小孩子的急躁,对我心里的纠结一无所知。他说着便走上前,踮起脚尖,小手紧握着黄铜门环,在门板上敲了几下,替我完成了这件难事。
“谢谢你,尼古拉。谢谢。”
弟弟在门口欢快地蹦着,我则心情沉重地静静站在那里,为接下来的照面提心吊胆。我该如何向赖莎的父母解释呢?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女儿了。可是孩子们的这种友谊对大人来说算什么呢?恐怕是一文不值吧。
我希望开门的是她的母亲,因为我想,和女人沟通这些该会比跟男人要容易些,但是还没等我想好如何开口,门就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赖莎的父亲,马克西姆先生。
有那么一会儿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根本不敢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他瞪着我,显然被我的莽撞吓了一大跳,想不到我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违背他的权威,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他家门前。
“安卡?”
“求求您,我必须见见赖莎。”
他的身子拦在门口,这个姿势更加肯定了他要说的话:“孩子,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许再来我家。”
泪水涌上我的眼眶,我恳求地伸出一只手,“求求您了,就这一次。我们今天就要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我必须和赖莎道别。”
我那好朋友的父亲对我哭泣的请求无动于衷,默默摇了摇头,退回屋里,一手握住了门把,“走吧,安卡,这里不再欢迎你了。”
“不!求求您了!别这样!”想到再也见不到赖莎,我的眼泪止不住浸湿了脸庞。“我必须和她告别。赖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我的话想必动摇了马克西姆先生,他迟疑片刻,向前跨了一步,来回看了看街上的情况。终于,他再度转向我,拉开门道:“她在里屋,你快去告个别,说完就走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