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子和六助听幽谷这么一说,一下子惊呆了,两人直愣愣地站在舞台中央。看到他们呆愣愣的样子,人们呼啦地一下子围了上来。
“恭子小姐,出了什么事?”红花子问。
“红花子小姐,您知道古川万十吗?”
“古川万十?”
“呀,就是我父亲从前用的那个舞台监督呀……他,还有柴田乐亭的第二把刀……”
“哦,刀找到啦?在什么地方?”
“在古川万十的胸口上……”恭子的口气也象她父亲一样。
“唉呀,古川万十也被杀死啦?!”红花子吃惊地瞪大眼睛,胸脯上下起伏,再一次用她那特有的花腔女高音叫到。她的喊声还未落,人们就发现从舞台上方的平台上滴滴嗒嗒淌下什么东西来。
“唉呀,这是血,血淌下来啦!”有人尖叫一声,人们“哗”的一下又骚动起来,赶紧向四周散去。这时,等等力警长已赶到现场。
“怎么啦,慌什么?”警长大声问。
“警长先生,我们找到古川万十了。”六助回答说。
“找到古川万十了?他是干什么的?”
“啊,他从前是幽谷先生的舞台监督。柴田乐亭的第二把短刀也找到了。”
“在哪儿找到的?”
“在古川万十的胸口上。”
“什么,你说什么?又杀人啦?尸体在哪里?”等等力警长十分惊讶,提出一连串问题。
“在那里。”六助用手指了指舞台上方的平台。
警长抬头仰望,发现上面有人,便大声问道:“谁在那里?”
“是我,我是深山幽谷。等一下,我这就下去……剑突君,你也下去吧?”
听了幽谷的话,大家面面相觑,有些奇怪:怎么,剧场怪人也在上边?不一会儿,滑车吱吱起动。幽谷他们乘升降架缓缓从平台上降落到舞台上。这个升降架也是演出《潘朵拉的匣子》时用的道具,扮演潘朵拉的红花子乘着它“从天而降”,唱着歌下凡来到世间,全剧在这时达到高潮。升降架落到舞台上之后,幽谷和剧场怪人剑突谦造探出身子来,在下面果然还仰面朝天躺着一具尸体,胸口上直挺挺地插着柴田乐亭的第二把刀。
他,就是古川万十。
幽谷此时露出得意的神情,好象得胜而归的大将军。他已卸了装,可仍穿着“卡尔格里博士”的衣服。他那副尊荣即使不化装,也会使人心惊肉跳,在他的身旁站着罗锅瘸腿的剧场怪人,还有古川万十血淋淋的尸体,配上升降架吱扭扭下落的声音,构成一副十分恐怖的画面。看上去真令人觉得阴风嗖嗖,寒气袭骨。
“这就是古川万十?我怎么没见过他?”警长等等力问道。
“啊,他是我刚从银座带来的。”六助回答说。
“你是谁?”
“我是一六报社的记者野崎六助。”
“记者?奇怪,记者怎么会闯到这里来?”
“这……这您听我说,我发现古川万十与凶杀案有重大关系……所以我就特意把他从银座的酒馆里弄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糟糕的事情。要是我知道会出事,说什么也不会把他带来。”
刚才还感叹世上有天堂的古川万十,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不能不使书呆子野崎六助后悔不已。他很可怜古川万十,心里默默地为他念着“阿弥陀佛”,可是他哪里知道,古川万十最近已经正式地皈依基督教了。
警长等等力郑重宣布:“好吧,我现在就开始调查古川案件。哪一位知道,古川万十为什么要上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是谁把他弄上去的?”
“这个我来解释一下,”幽谷不慌不忙地站出来,“古川万十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一喝醉酒,特别喜欢爬到高处去。在银座,他一醉了就常常爬电线杆子,在剧场,他就上到舞台上方的平台上,大概他一喝醉酒,就想验证一下‘人猿同祖’的道理吧!刚才六助君把他带到剧场,不久就发现他失踪了,到处找都没找到。我猛想起他有这种怪癖,于是我猜想他可能又钻到平台上去了,果然叫我猜对了。可是,虽然猜对了,但已经晚了,凶手抢先一步,把他干掉了。”
“照您这么说,凶手也知道古川万十的怪癖?”
“是的。或许凶手在‘潘朵拉匣子’上做手脚时,偏巧被古川万十撞见了,这便成了古川万十被杀的原因。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古川万十知道凶手在干什么坏事;第二种可能是古川万十并不知情,无意中遭了难。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你有什么根据?”
“请看,在古川万十的右脸上也有被打的青紫斑,这就说明他也遭到凶手的袭击啦,说不定他早已发现凶手作案的情景。”
“嗯。可是,剑突谦造为什么也会到平台上去呢?”
“他?他是在我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到平台上来的。象他这样的人,谈不上为什么的问题。”
剑突谦造可真不愧是剧场怪人,无论警长怎么问,他就是一声不吭。任凭警长怎么吆喝,他要是不高兴,就给你来个不理不睬,呆呆地就象疯子似的。警长拿他也没有办法。
“我到现场去看看。你们哪儿也不要去,等一会儿我还要一个个地传讯呢?”等等力警长沿着楼梯爬到平台上去了。
这时,野崎六助松了一口气,他凑到恭子的身边:“恭子小姐,我有事找您。”
“什么事呀,六助君!”
“写报导呀,报导报导剧场里发生的另一件怪事,剧场外面有报社的同事在等着我的消息呢!”
“找我干什么?你自己写不就行了吗?”
“唉,我写的不好。我最讨厌写文章、写稿子啦!请您还象上回那样,简明扼要地报导一篇吧,请快点,快点!”
“哟,你还算得上记者呀……”
“您怎么说都可以,请说吧……嗯,剧场里又一件怪事……嗯,然后……”
“唉,什么样的怪记者都有,真没办法。好吧,我说你写:‘剧场里又一件怪事,舞台上方滴下血雨’……行吗?……我社刚才已报导,声名显赫的演员石丸启助在剧场惨遭杀害。现在剧场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里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就是说警察很多,行吗?这样写是夸张的手法。
“‘在警察的严密监视之下,突然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这次受害者是大名鼎鼎……’,大名鼎鼎就是说很有名气,说名声显赫也可以,‘深山幽谷先生从前的舞台监督古川万十先生。据估计,古川万十先生是因为了解凶手的隐情而被杀害的……’”
“请等一下儿。恭子小姐!”
“怎么啦,六助君?”
“您说‘古川万十先生是因为了解凶手的隐情而被杀害的’,这样写好吗?”
“怎么不行?我爸爸刚才不是说了吗?古川万十知道凶手最恨红花子小姐,所以他就下手要害死她……啊?你怎么啦?六助君?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样苍白呀!”
“哦,没什么!”六助擦了一下额头沁出的冷汗,支支吾吾地说。心想:如果恭子知道古川万十在酒馆里说的关于幽谷先生的那番话,她恐怕也不会写出这句话来。
“啊,谢谢您啦,恭子小姐,我这就把报导稿送出去!”
楼下人多眼杂,六助没办法将稿子送出去,于是便来到三楼。他从窗子里向外一看。有两个黑影在黑蒙蒙的月夜里漫步在马路边,不用说,那一定是田村君和滨本君了。六助打开打火机,那两个黑影立刻向剧场的窗前走来,用电筒打出原来定下的暗号。六助打了一声口哨,便把稿子投了下去。
六助哪里晓得,他写的这份报导后来却成了报社里人们谈笑的话题,大家常拿这件事取笑他。他的报导稿是这样写的:
我社刚才已报导,声名显赫的演员石丸启助在剧场惨遭杀害。现在剧场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里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就是说警察很多,这样写是夸张的手法。在警察的严密监视之下,突然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这次受害者是大名鼎鼎,大名鼎鼎就是说很有名气,说名声显赫也可以。幽谷先生从前的……
社会部部长岩崎读到这里,已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也念不下去了。
六助扔下了稿子,心里好象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转过身来刚要下楼,忽然听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便停住了脚。剧场三楼是女演员休息室,刚才舞台上又出事了,女演员都下楼去了,现在还都在舞台上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真没想到这时竟会有人上楼来。
六助急忙躲在暗处,屏住呼吸,等那人走上楼来。不一会儿,六助看清楚了: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剧场怪人剑突谦造。等剑突谦造走过去,六助悄悄地跟在后面。
剧场怪人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溜进演员休息室。进入化装室,他迅速地走到一大排化装台前,打开了一个抽屉,那个抽屉好象是柳绿子的,他从中拿出一个东西,然后直奔刚才六助扔下稿子的那个窗口,正准备把那个东西扔下去。就在这时,六助从他的背后猛扑过去,剑突谦造大吃一惊,想挣脱六助的手。可六助却紧紧地搂住剧场怪人,抢夺他手中的东西。剧场怪人把那件东西高高地举在空中,生怕被六助抢去。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终究敌不过身强力壮的六助,那件东西到底还是落入六助的手中。六助正要看,那东西突然发出叫声:“毛吉亚——”,六助吓了一跳,剑突谦造趁六助一愣神的工夫,挣脱六助的手臂,一溜烟地逃跑了。
六助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件怪里怪气的小玩偶。中间是用色布做成的,形状象一段香肠,大约粗7厘米,长30厘米。“肠子”的一端连着碗大的娃娃头,用各种花布缝成奇怪可笑的脸形,象个小妖怪。“肠子”的另一端连着一段弹簧。一按弹簧,娃娃就不住地摇头,还发出“毛吉亚——”的怪叫声。六助突然产生一种念头:这个小玩意儿肯定有什么背景,说不定同凶杀案有关呢!要不,剧场怪人为什么那样慌慌张张地要把它扔掉?可是,柳绿子小姐为什么把它藏在自己的抽屉中?六助无意中又按了一下弹簧,玩具又发出“毛吉亚——”的叫声。不料,这叫声却引来一个人。“喂!”在楼梯上有人边走边喊他,六助惊讶地转过身来,来人原来是柳绿子。六助顿时疑窦丛生:
“柳绿子小姐,您为什么到这里来啦?”
“啊,六助君,您看见剑突谦造叔叔了吗?”
“您找他有什么事?”
“啊,六助君,刚才的怪叫声是哪儿来的?”
“啊哈,那个妖怪娃娃呀……”六助一边说,一边在背后偷偷地按了一下弹簧。又发出“毛亚吉——”的叫声。
“呀!”柳绿子惊叫一声,冲上前去搂住六助的脖子。
“六助君,你真坏!别吓唬我,别吓唬我!”
六助哪里肯罢休,他一边逗着柳绿子,一边不断地按着弹簧。“毛吉亚——”“毛吉亚——”的叫声不断,柳绿子吓得都快哭了。正当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晴空响起一声霹雳:
“六助!你在干什么?太不象话了!”
六助象做错了事一样,急忙推开柳绿子,可是为时已晚,恭子柳眉倒竖,已出现在他的眼前,气势汹汹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