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沉重的萨维奇步枪,亨利朝鲁迪所指的方向,顺着小路走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锡纸包,一根管子,还有一个打火机。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他朝手心里吹了口气,接着赶路,手还在不断地挠着臂上的疮疤。
他在小径和那条宽一点的小路交会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去山下的那个湖里取水就走这条路。他在那儿站了有五分钟,看着,左瞅瞅,右瞧瞧。鬼影子也没看到一个。他把枪靠在一棵树上。就在他再次伸手去口袋里掏那个冰毒包和打火机时,哈特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一枪托打在他的额头上,霰弹枪的枪托虽然有橡胶护垫,但这一击依然很重,亨利被打翻在地。脑袋向后耷拉着,目光也呆滞了。嗓子里发出咕噜一声响,双手胡乱地摆动着,双膝在痉挛。
当那把猎鹿步枪没有橡胶护垫的枪托咔嚓一声砸在亨利的气管上时,他立时停止了如此剧烈的抽搐。转眼之间,他就一动不动了。
哈特把猎鹿步枪挂在臂弯上,听到有人过来,警觉起来。来人是刘易斯,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嘀咕了一声,拾起霰弹枪。
哈特俯身用指背碰了碰瘦男人的脖子。“死了。知道吧,手指是可以在皮肤上留下指纹的。”
“不,不知道。会吗?”
“是的。”哈特重又戴上手套。“有什么情况?”
刘易斯说,“那个小妞警官布琳在货车里。我看见有个家伙把她推上去了。看上去她好像被捆起来了,我是说,她的两只手都背在背后。”
“这么说,她们是投入制毒团伙的温暖怀抱里了。”哈特淡淡一笑。“每个人在今晚都有背运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个夜访蒙戴克湖的警察,那是我们背运的开始,她们在这碰到一车歹徒,这是她们背运的开始。她是一个人在货车里吗?”
“我没看见别人。我离得没那么近。”
“那蜜雪儿在哪儿?”
“不知道。”
哈特按下猎鹿步枪枪栓上的保险,抽出枪栓,扔掉,再把枪扔到相反的方向。他打手枪要比打步枪好得多。再说,拉枪栓的动作会让你的火力每隔几秒钟就要中断一下。而在那个时间,他的格洛克手枪一梭子十五发子弹都可以打完了,而且他可以一边打一边换弹夹。
他们开始悄悄地朝露营车摸去。
“里面有多少人?”哈特轻声问。
“看不太清楚。另外还有一个人是确定的——就是那家伙把布琳推上车的。还有一个女的。”
哈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刘易斯。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露营车,手在摸着霰弹枪的手柄。眼光中流露出烦躁的神情。
“坎普?”
“什么事?”他抬起头。
“我们得行动了。”
“没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一直也没有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但他们是瘾君子,坎普。他们还制作冰毒。他们一年之后也得死。要么是吸毒过量而死,要么是被烧死,要么是因为尿了别人的地盘惹恼了人家被杀死。还不如这次给他们来个痛快的。这对他们还好些呢。我们还可以抓着布琳,找到蜜雪儿,把她们一块儿干掉,就这样。”
刘易斯还在看着那辆货车。
“这事我们这么办:他们都是搞这一行的,这就是说,他们会有枪。虽然,我跟布琳丈夫说了那番话之后,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但这并不是说,他就相信了我的话,或者就因为那几句鬼话,他们就不会再派辆车来公园这边看看了。我想,我们得假定那度假屋里已经来了警察,而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有什么响声会传得很远。他们会听见枪声的。所以,一旦打起来,我们的动作得快点。速战速决。”
“好的。”
“你带着你那个打火机吗?”
“总是随身带着的。没准在酒吧里碰到个靓女要用火呢。”他窃笑一声,掩饰着这玩笑背后的不安。
“你想得还真周到,你又不抽烟。”哈特一笑,刘易斯也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吧,你绕到露营车的右边去,就是没有门的那边。找些烂树叶,再看看能不能找些塑料或橡胶。在露营车下面放把火。火不要大。我可不想火势蔓延出去,让别人注意到我们。我只要烟。那儿有那么多的氨气和甲烷,他们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从里面逃出来,朝货车那边跑去。等他们一出来……知道了吧?”
他点点头。
“我负责前门,你负责后门。顶上子弹了?”
“对,准备好了。”
哈特检查了一下他的格洛克,把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头朝下插在腰带的右边,这样需要换弹匣时,他就能很容易地用左手把它抽出来。
“你那把西格手枪也要准备好。”
刘易斯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把镀着铬的手枪。将这把自动手枪插进腰带里。
哈特注意到,他在接受他的建议时,不再像先前那样总要来两句挖苦,顶一下嘴了。
刘易斯不安地笑了一下。“行了,瞧咱们这对持枪歹徒。”
“动作要慢,要轻。把火点着,然后就撤回这里。等他们都出来,我们再开枪。尽可能不要到里面去动手。你数三下,好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女人还回头说了点什么。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那两个男人。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人。”
“好吧,我们就按四个人做准备吧。”
冈迪用来绑住她双臂的那根绳子很粗,是尼龙的——所以特别结实,不过却很滑溜。绳子拴在这十四英尺长的货车后面的一个固定轭上。布琳总算解开了绳子。但在她身后,捆住她双手的胶带,却怎么也解不开,但她还是设法爬了起来。后门上并排着几个按钮,她够不着。她挣扎着朝车的前部移动,被变速器绊了一下,一头撞到了仪表板上。她躺在那里,晕了一会儿。然后又使劲撑起身子,转向杂物箱,打开。空的,里面全是纸。
她瘫坐在前排的副驾驶的位子上,喘着粗气。刚才这么往前一摔,还有先前挨的冈迪老婆的那一棍子,她胃部的肌肉发出了剧烈的疼痛。布琳想按扶手上的解锁键,但手捆着,够不着。她又在车内的其他地方找了一下,垃圾、盒子、购物袋。没有刀或工具。没有电话。她又回到座椅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蜜雪儿,”她低声说。她又跑回来了?他们在湖边发现了她并把她揪了回来?布琳急转身。但货车除了前面有两扇窗子之外,另外两扇窗子都在后门。玻璃上覆满了灰尘。
布琳把目光投向侧面的后视镜。只见夜色中弥漫着烟雾。难道是露营车着火了?制毒窝点声名狼藉的一个原因就是它常常会火葬制毒者。
那个小女孩还在里面!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惊慌起来。
那声音又叫了起来,“不,不!求求你啦!”那女人的声音不是蜜雪儿的。是艾米的妈妈的。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枪响,是手枪。
又是轰的一声,那是霰弹枪。
枪声响了四五下。停了一下,大概是要重装子弹。接着又响了几枪。
寂静。随即又传来了人的声音,声音很尖,充满了恐惧或绝望。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小孩?……布琳听不出来。
又是一声枪响。
长时间的寂静。
拜托了,但愿她平安无事。拜托了……仿佛看见那小女孩的脸。
后视镜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一个人影,手里提着一把手枪,正绕着露营车仔细地查看着汽车和旁边的草丛。
那人随即便朝布琳坐着的货车这边走来。
她四下里看了看,想找个什么东西能把手松开。她把双手套进车座之间的变速杆,开始锯胶带。但不起什么作用。
她朝旁边瞥了一眼。那个人影现在正直视着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