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井沿着雨后的街道,朝着一家叫“鲁本”的茶馆走去,他常和川添高子在那里约会。这家茶馆离公司较远,由于工会干部和劳务董事的女秘书约会,被人看见不好,因此,他们才把约会地点选得离公司远一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中井边走路、边思索着。既然突然把他叫出来谈话,就应该有突然叫他来的理由,而且,川添高子电话中的语气又是一反常态,使人感到心情紧张,还带有刺激性,这种刺激性无疑是由她本身的心情引起的。
中井予感到:应该是有事情要谈的,但决非是好事。
他这样想着,推开了“鲁本”茶馆的玻璃门。这家茶馆的音响装置在地下室,二楼没有扬声器,地下室的音乐传不上来。为了便于谈话,两人约会总是在二楼。
川添高子发现中井上楼来了,就把手举到自己胸前,打了个手势。中井本想观察一下她的表情,由于眼镜反光,怎么也看不清楚。
“让你久等了。”中井和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哪里,其实我也是刚来的。”服务员送水来了,中井向服务员要了两杯咖啡,由于这已成为他们的习惯,中井也就不再征求她的意见了。
中井把一只香烟叼在嘴里,高子随即给他擦着了火柴。中井见她同往常一样,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她穿一件花上衣和一件紧身裙子。
中井边往咖啡里放白糖,边问她:“今天有什么事?”
“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见我吗?”高子撅着嘴反问说。
中井皱了皱眉头,心想,看来还是有事要谈。又问道,“什么事?别兜圈子了。”
“中井先生,希望您能如实告诉我,您究竞要打算怎么办?还继续和我相处吗?”
“又问起这事来了,问我的打算,我也没有……”他的答话是模棱两可的,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最使他棘手,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是这么回事……”
高子用勺搅拌着咖啡,慢声细语地说;
“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打算从我嘴里得到一些情况。不过,我想这并不是你的唯一目的,因为你在没有其他要紧事情的时候,还常约我看电影……”
“倒是有那么回事,不过,今天提这些又……”
“对吧?”她不停地搅拌着咖啡。
“难道我对于中井先生来说,只是收集情报的工具吗?我虽然这么想过,不过……”
“不要扯些无聊的事了,考虑这些事只能自找苦恼,对吧?”中井不停地吸着烟,心想,糟了!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在我们公司,当工会专职干部或是当执行委员是出人头地的捷径,当他们代表工会和公司交涉的时候,常在董事们面前出头露面,以后就能借这个机会顺竿爬上去……”
“是啦!”中井答了一声,低下头去,然而他并不理解高子的意图,她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些话呢?这使中井十分不安。
“遗憾的是,你讲的情况在过去的工会里倒是有过的;所谓企业里的工会,很容易变成公司的御用组织。但是,至少应该说,木场组阁工会以来,没有发生过这类情况。这段时间,集体交涉就跟同敌人打仗一样,这样做只能被公司憎恨,哪能出头露面讨好董事呢?”
“那您为什么去干那种被人憎恨的吃亏事呢?总不想当一辈子工会干部吧?”
“那倒是,不过,这种工作总得有人干嘛。就近说起吧,公司推销员中有一半以上是临时工,他们的身份没有保障。今年,我打算提议工会要求公司给他们转正,如果工会力量大,这事肯定……”这决非是中井逞强,而是他任职期间的计划之一,他有决心把那些临时雇用的推销员组织起来,这件事要是能够实现,工会对公司的发言权将得以加强。
“得了吧,我可不是来听您讲演的。”高子不耐烦了。
他似乎觉得她有点歇斯底里,却不知道原因何在。
“你是怎么了?真叫人莫名其妙。”
“倒也是,我还挺生气呢。”高子虚张声势地说,她的眼镜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