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沉寂,只有冷空气流过通气孔传来的嘶嘶声。爸爸端着咖啡杯子进了厨房。
我也端起盘子跟了进去。
“这么说来,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库尔特被暗杀的原因?”
他摇了摇头。
“这事儿与战略情报局有关吗?”
“谁知道呢?他到底是不是战略情报局的特工,我也不能肯定。”他弯腰打开了洗碗机。
库尔特曾经——或可能——是中情局的前身战略情报局的特工;砸脑袋从图书馆借的书当中有一本就是介绍战略情报局的;多年以后,砸脑袋给中情局发电子邮件。
“砸脑袋和库尔特互相认不认识呢?”
老爸摇摇头。
“库尔特来的时候,砸脑袋已经离开芝加哥很久了。”
“可他肯定认识莱尔。”我们一起回到了客厅。
“这我也不知道。砸脑袋38年8月就不见了,莱尔10月份才来的芝加哥。”
“那么,他为何要在网上寻找莱尔呢?”
“什么网上?”
我这才想起没给爸爸提到搜寻砸脑袋的情况,于是作了一些说明,但没说家里被盗的事。
听我说完,他摸着下巴。
“你有时间怎么不干点儿正经事?那家伙是混帮派的,艾利。”
我看着地板:“最近没活儿。”
他一下子火了:“那么,你现在成了本·斯库尼克专家了?”
“哎呀,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有些……”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说什么。我拿起桌上那张照片。爸爸和巴尼风华正茂,充满自信,坚信能够带着胜利的桂冠回到家乡。不过后来巴尼在奥马哈海滩身负重伤,差点没能回来。
“他知道你和莱尔的事吗?”
“谁?”
“砸脑袋呀。”
“他要是知道,也只能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总是律师的作派。
“对了,战后我确实见过他一、两次,是在他被捕以前。我有可能提到过莱尔的名字,但也只能是顺带提到的。”
充其量就这么点儿联系,却成了我了解的全部情况。
“怪不得他有我的名字。”
老爸看着我,满脸困惑。
“我想,砸脑袋观看《欢庆芝加哥》时,在演职员名单中看见了我的名字,就联想到了你。”
“我?”
“福尔曼,这个姓氏。他看到就猜想我们可能有亲缘关系。”
“可这太荒谬了。至少有几百个福尔曼呀。”
“想想看,节目中有一个郎代尔的片段,你和他,还有莱尔,都曾经在那儿。假设那个片段勾起了他关于郎代尔的全部记忆,突然看见我的名字,就会想我和你是否有血缘关系;或许他想联系上我,通过我找到你,就可以知道莱尔的消息了。”
老爸叹了口气。
“大概凡事皆有可能。可为什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没有什么表明他认识莱尔呀!”
我两手一摊。
“我想不出了。你说该怎么办?”
他目光严厉。
“就一条。不要对本·斯库尼克太好奇。他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可他已经死了。”
老爸双眉一扬:“他也应该安息了。”
下午四、五点钟的斜阳给万物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玫瑰色,然而到达我家车道时,我却打了个寒噤。一进门,先扫视一遍,以确信什么也没被人动过,包括我留在烤箱里的百吉饼。即使如此,我上楼前还是先确认房门上的双重锁完好如初。
进了工作间,我拿起那份打印出来的DGL给砸脑袋的回复。
由于知道了莱尔是谁,好奇心就更强了。砸脑袋为什么会寻找我父亲以前的女友呢?按老爸的说法,他俩从未有过交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居然就是听我父亲提起过,而且是可能提起过!尽管如此,显而易见的是,砸脑袋生前想尽办法要找到这个女人;而且这个DGL,还不知是男是女,却知道莱尔的情况。
窗外,黄昏的阴影悄然而长长地爬过了草坪。
我开始查询砸脑袋的背景,希望由此可以发现窃贼的线索。既然我已经知道老爸与莱尔·戈特利布的关系,好像我的赌本又增加了一些。我再次琢磨那条信息。假如DGL握有一部分解谜的关键,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
我在BenS的邮件里看到了您对于他在家族寻根网上所发帖子的回复。我很难过地告诉您,BenS已于4月12日不幸逝世。因为您回复的日期是4月13日,我肯定他并未读到;后来得知,我的父亲也认识莱尔·戈特利布,却与斯库尼克先生并无关系……
我立即用回车键删除了“斯库尼克”四个字;砸脑袋并没有透露他的姓名,我也不该透露。
……却与BenS并无关系;如果您能提供有关莱尔的任何情况,我们都会非常感激。
行了。除了用“我们”有点像写社论打官腔以外,其他全部都是真实的。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想象着DGL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反应。
感觉希望渺茫。DGL有可能认为我脑子有问题,于是根本不回复,直接丢进垃圾箱。但我又不可能在电子邮件里解释寻找莱尔·戈特利布的具体原因。入室盗窃偷走纸箱这类野蛮的事件会吓跑任何人。我必须让人觉得可信,但那意味着必须暴露一些个人信息。我咬着嘴唇,既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莱尔·戈特利布的情况,又怕惹来麻烦,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后,还是好奇心赢了。
肯定您会心存疑虑。我很乐意通过电话回答您的任何问题。期待您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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