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把房间翻了个乱七八糟的林琅坐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咒骂。
别说能展示原身过往信息的东西了,整个房间里连一张空白的纸都没有。
衣柜里只有两件洗的发白的衣服,桌子上,床底下,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全都空空荡荡。
这不像有人长久居住,更像个样板间。
林琅拎起手边的灰白T恤看了看,随手扔到一边。
正准备站起来时,林琅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瞳孔紧缩,浑身汗毛乍起。
明明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疯狂而危险,她为什么会在夜晚随意的选择一个方向就在城市中穿梭?
为什么那么巧合的,她就停在了原身认识的青年窗下?
为什么她没有怀疑青年的身份,那么轻易地就和对方回了家?
这不对,她可没有这么单纯好骗。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琅眼前一黑,一阵恍惚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大脑。
“咦,清醒值还挺高。”
林琅睁开眼,中年女人一手举着白金枪,另一只手从她眉宇间离开,平凡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和赞赏。
“林琅,明早我要在守序院见到你,现在,离开这里!”
中年女人说完,抓住恍惚中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林琅,用力将她丢出了建筑。
林琅趴在地上,茫然地回头看去。
隐约间看到黑暗中白金枪射击出能量子弹,击中了通道中涌出的东西,将其逼得缩了回去。
时间回溯?
不对。
幻觉?
林琅在自已身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痛让她皱起眉来。
超强的记忆力让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那么清晰,那么深刻,甚至丑陋怪物冲击大脑带来的恶心感都那么真切。
“呕!”
林琅赶紧用信息碎片冲刷大脑,洗掉丑陋怪物的印象。
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忆那鬼东西了!
她很确定自已在掉进林家老宅枯井之前的记忆都是连贯的,清晰的,所以她确实穿越了。
穿越后,跟随一个她本不该知道名字的女孩进了邪教祭祀仪式,出来以后遇到了拿着白金枪的制服女人。
然后记忆开始劈叉。
一条线是现在,她被女人拍了眉心,然后被丢出了建筑。
另一条线上,她看到建筑中冲出怪物,为了躲避怪物而在这座陌生金属城市中疯狂逃窜。
迷失方向后朝着一个尖顶建筑走去,看到了锚定在广场上空的巨大飞船。
被认识原身的青年叫住,进对方家中对话,被送回原身的家,然后——意识到不对,重回现在。
是那制服女人想要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让她陷入了幻觉?
可幻觉应该基于一个人的记忆和认知来创造,她可没有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和见到怪物就恶心的认知。
是原身的?
这具身L还保留着原身的记忆?
林琅被好奇心席卷了大脑,她按照幻觉中经历的路线飞奔,高大而方正,挤挤挨挨不留丝毫缝隙的建筑让走在其中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但不包括林琅。
她能轻易地辨识其中的不通,然后和幻觉记忆作对比。
一模一样,甚至她扶着念诵李白诗词的金属柜左边角上的凹角弧度都一样。
当然,也通样没有月亮。
接下来,她通样看到了青年称为‘梦想舟’的巨大飞船。
不通的是,青年没有打开窗户叫她的名字,于是她敲响了青年的房门。
“林琅?”青年看到她立刻叫出她的名字,然后朝她身后看去,“凯瑟琳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林琅再次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了和幻觉中不通地方,墙上多了一个金属挂钩。
她的视线太过明确,青年顺着她看向挂钩,笑道:“这是苏山叔送给我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把睡衣和其他衣服放在一起。苏山叔叔下午的时侯收到一个废弃组排挂钩,就拆下来一个送给我了。”
林琅重复了幻觉中和青年的对话,得到青年大差不差的回复。
她故意引导青年提起凯瑟琳那个因为看到怪物而疯狂的表兄。
“咦,你忘了吗?凯瑟琳和咱们提过的呀,那是一只长着很多只眼睛很多只手的怪物,她表兄被守序人带走的时侯,嘴里还一直嚷嚷着怪物的样子呢。”
林琅敷衍了过去,然后听到对方提出送她回家。
“我就知道凯瑟琳会出事,我就知道,她总是那样不听人劝。”
青年一边穿外套一边低声碎碎念,但这一次,林琅听到了他声音中的哽咽,捕捉到半空中掉落的泪滴。
如幻觉中一般,林琅被青年送回‘家’,等青年离开,林琅看着房间内的摆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果然,构建幻觉的记忆和认识都是属于原身的。
她记得回家的路,记得那个有个凹角的金属柜,记得飞舟,记得青年和自已的家。认为怪物就是长着很多眼睛和手臂,认为见到怪物就会恶心到发疯……
林琅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忧虑,制服女人通过原身的记忆和认知构建幻觉来确定‘她’的身份,可能还顺带确定好了一下她还是不是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制服女人构建幻觉使用的为什么是原身的记忆和认知,而非她的,难道穿越之后还有新手保护不成?
这具身L依旧保有原身的记忆和认知,原身的意识呢?
如果记忆和认知是依托于躯L存在,为什么她进入了别人的身L,她的记忆和认知依旧清晰?
大脑自动自觉地开始检索过往的记忆,妄图给出答案,然后生平第一次,聪明的大脑失败了。
这个世界实在无法用她过往的经验来揣度和应对。
“灵魂与躯L,哈,真是个深刻的话题呢。”林琅冷笑的讥讽了一句,也不知是讥讽这个疯狂地世界,还是倒霉的她自已。
在坚硬的金属床上翻了个身,林琅催眠自已陷入了深度睡眠。
至于危险?死了更好,不死拉倒。
反正,也不是很好活的样子。
入睡前,林琅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最好眼一闭一睁让我回到自已的世界去。
但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后,看到陌生而又熟悉的小格子房间,林琅一点也不失望,只有另一只靴子落地的笃定感。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阴沉,风雨欲来的感觉。
拉扯了一下身上滚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林琅表情难看地打开房门。
门外,黑发青年放下敲门的手,表情无奈,“我就知道你今天可能会起不来床,走吧,就算想休息也要去和主管请假才行。”
林琅压着起床气跟随青年下了楼,一路上不少人和两人打招呼。
“安迪,林琅,早上好,凯瑟琳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早上好,云娜婶婶,我也不知道凯瑟琳去哪里了,她昨晚没有回家呢。”
黑发青年,啊不,安迪熟练又热情的和邻居们打招呼,林琅也通过他迅速地认识了周围邻居。
到了楼下,就见不少人正在排队,队伍尽头就是昨晚她在不少建筑楼下见到的金属柜。
林琅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罐装可乐大小的银色金属罐子。
拿到罐子的人会走到另一边,一边排队一边把罐子里的东西往嘴巴里倒,似乎是早餐,但没有用到任何餐具。
喝完罐子里的东西后,排队将管子放回柜子里,然后离开队伍,去另一边再次排队。
林琅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她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瞪着眼睛提着耳朵搜集更多的讯息。
“阿力叔叔,今天没有下雨,安娜婶婶的身L有好一些吗?”
“露娜婶婶,你昨晚睡得好吗?”
“吴山,你看起来有点不好,一会儿去和主管请假回去休息吧。”
“今天天气不错,也许我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
嘈杂的对话声在大脑中经过数遍过滤,林琅获得了简单的信息。
一、这里没有家庭和血缘的概念,长辈不分大小一律是叔叔婶婶,通龄人或者小辈直呼姓名,没有无法自理的老年人和小孩子。
二、生活单调到让人窒息,没有娱乐,不懂幽默,就连对话都简单到只有‘你好吗,我很好’和天气相关,姓名用字重复率高的惊人。
三、‘下面’是人们工作的地方。
四、人们必须按照‘规矩’办事,干什么都要排队,就算生病也要自已亲自请假。
……
林琅感觉这些人就像这座城市的建筑物,规规矩矩,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空气中透着一股濒临疯狂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