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嫦娥苏轼 本章:第38章

    宋十九一直以为,爱情能激发人了不得的潜能,是以自己才能将所有的机灵和聪慧都搁在与李十一的博弈中,而她望着阿音,这才发现原来有人是恰恰相反,情意将她惯常的八面玲珑褪干净,变作一个再蠢笨不过的傻姑娘。

    傻姑娘眯着肿泡眼儿,头上搭着热巾子,唉哟唉哟的,一会子又停下来,问宋十九:“她的耳报神这样灵,竟半点没动静么?”

    宋十九宽慰她:“兴许是病了,收了神通。”

    有道理。阿音虚弱地点点头,攥着宋十九的手:“你去喊她。”

    末了又嘱咐一句:“千万别说我请的,只说你瞧不过眼了。”

    宋十九应了,掩门出去,阿音闭着滚烫的眼数了一百来下,阿罗裹挟清凉的风入了内。

    阿音的心突突跳起来,回光返照似的,原来她的脚步声自己也认得,原来她和她从前是太吵闹了,吵得令她此刻才有机会听一回她的脚步声。

    她感到阿罗坐到她床边,轻柔的视线拧在她不规整的巾子上,又看一眼一旁铜盆里的温水。

    她没说什么话,只将手扶在铜盆外侧,阿音听见细小的气泡声,不大的热浪自铜盆处传来。她想起头一回同阿罗共赴巫山后,她也是如此捧着一个茶壶,里头的水滚烫起来,然后贴心地为她斟上一杯茶。

    她又想起阿罗曾将那双手覆在自己胸上,那时胸腔里又暖又涨,也不知她使没使术法。

    阿音眼皮子一动,听见阿罗问她:“此刻难受,昨夜又怎么出去吹风?”

    阿音心旌一晃,睁眼盯着她,呼出的气灼人得很,目光也灼人得很:“你能听见?”

    “听不见。”阿罗道,“自阿蘅那日嘱咐我,我便有所控制。”

    “那……”阿音有些激动,连动脉亦一抽一抽的。她仔细品着阿罗的话,若不是听的,那便是看的,她或许在窗台上,又或者在门后头,或许在路灯边上,一直在瞧着她。

    她看她看了多久呢?她不大敢想,尤其阿罗本就有病在身。

    阿罗将她头上的巾子拿下来,在水里过了一遍,略用力拧一把,声音却没什么重量:“若要我来,装个样子便是了,何必如此?”

    阿罗的镇定衬得阿音绯红的面颊像个笑话,她也没力气再反唇相讥,只咬一口嘴唇,道:“你是阎罗大人,作个样子,不是一眼便瞧出来了么?”

    她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同阿罗说话了,以至于她不自觉地攥着她的袖口,尽管她苦心孤诣地病了一遭,仍旧被立马戳穿,但她还是觉得,这烧起得值。

    因着这病症耗光了她的力气,带走了她的硬气,敲碎了她的骨气,心底的孤寂和脆弱被放得比天大,她站也站不起来,骂也骂不出来,仅能放低了身段,躺在床上安静地望着阿罗。

    她病了,阿罗也病了,她们便前所未有地平等了。

    阿罗将巾子搁到她额头,指尖不由自主地滑过她耳畔,喉头又痒起来,她捂唇轻轻咳嗽一声。

    阿音拽住她另一只手,放在手心里硌着。阿罗在抖动的气息间望着阿音,看她干得裂了皮的嘴唇,仍旧有着婉转多情的弧度,眼角往上飞着,瞳孔里却有了低眉敛目的情绪,氤氲得似她爱喝的茶。

    茶泡好了,散着雾气等待她享用。阿音想明白了,散着雾气等待她回头。

    阿音思来想去,决意不再迂回,于是捉着她的手,挣扎着起了身,道:“旁的且不论,我只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她说得十分直接,令阿罗心神一动,抬眼看着她。

    阿音的眼眶红红的,又道:“若有,我便给你认个错。”

    她的表白里又回复了些往日的嚣张,讨价还价的,好似在谈一个不肯吃亏的买卖。

    阿罗抿着嘴角,默了一会子,才问她:“若没有,便不认了?”

    阿音抬起下巴,头发乱糟糟的:“是,死也不认。”

    她想得十分明白,她若是有错,那便是口是心非,糟蹋了阿罗的爱意,可若阿罗心里没她了,那她便一丁点儿也不必示弱。

    未关牢的木窗又噼里啪啦打起来,阿音缩了缩骨头,病气令她孱弱极了,也不自信极了,她分不清窗户此刻扇动是不是因为阎罗的缘故,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强撑还能维持多久。

    她看向阿罗,阿罗沉着秋水眸注视着她,动了动嘴唇,漆黑的瞳孔凝固着千万年的时光。

    她说:“对我认错。”

    她用漫长的时间等一个可能,等到了。

    阿音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命令。她望进阿罗的眼睛里,听见她说——你应当对我认许多许多的错,因为我,十分十分喜欢你。

    第80章

    十夜长亭九梦君(五)

    阿音张了张口,带得眼睫毛同被掐了一把似的闪闪躲躲,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将前半生过了一遍,从在柴房里被老妈子掐着下巴时的无助,到第一回

    下墓的胆战心惊,再是头一次同人厮混后长久的寂寥和空虚,这些折磨她的物件儿如今轻而易举地就被隔了开。她坑坑洼洼的生命里起了一座高山,阿罗在这一头,苦难在那一头。

    她真希望她能清白一些,好踏踏实实地受了阿罗的这声喜欢。

    她低下头,小尖脸不嚣张了,也不张狂了,就抿着嘴唇抽了两下鼻子,手里捻着不晓得何时抓住的头发丝儿。

    她有些难过,她感到自己长了一颗不是很健康的心脏,阿罗要走时,它勇往直前,阿罗回来了,它又扭扭捏捏。

    阿音鼓起勇气看向阿罗,她晓得要将它治愈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她愿意努力一回。

    阿罗抬手拉住她的指尖,似阿音捻头发丝那样捻了捻她的指腹,问她:“不是要认错么?”

    有些人的话是风,将冰霜一拂,三两下便化了。

    于是阿音抬起头,点了点。

    阿罗笑了,偏头又问:“认什么错呢?”

    她一面说,一手手背抚了抚裙面,像是果真要听她道歉的姿态。

    阿音望着她,说:“我应当待你坦诚些,想要的不再说不要,觉着好的不再说不好。”

    她的尾音没了妖娇的矫饰,被风寒搅得低沉又哽咽,阿罗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指头,拇指咯在凸起的指节上,认真而专注地望着她。

    阿音将眼神和嗓音一齐放低,终于道:“若是遇见不舍得的人,便不再让她难过。”

    话音未落,阿罗欺身上前,偏脸含住了她的嘴唇。

    她本不该在这时候吻她,但她想应当有这样的仪式感,能够将阿音的承诺郑重其事地吞下,安安分分地搁到身体里。

    她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缠绵,只因那一声略带迟疑的“不舍得的人”完完整整地击中了她,令她眼眶发酸,有难以自持的温热。

    阿罗阖着眼,脑海里全是面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姑娘,鼻尖儿红红的,下唇咬破了皮,睫毛被揉散了一根,狼狈地沾在眼角。她想起头一回见到傅无音的模样,也是抽抽噎噎,揉着眼睛挂着泪珠子望着她。

    她那时只是偶然一瞥,也不过便是偶然一瞥。

    阿罗伸手,轻轻地扶住了阿音纤弱而执拗的脖颈。

    午后的阳光挤进来,到榻间时有些婉婉转转的羞涩。二人结束了一场绵长而美妙的亲吻,对卧在床,听阿罗念涂老幺寄来的信。信是请街边的先生代写的,开篇颇有文化地起了一句“展信佳”,后头想来是那先生在涂老幺的莽声粗气里为了难,按他的语气一字不落描了下来。

    粗人的话自柔意万千的姑娘嗓里出来,也动听许多,阿音却没心思听涂老幺的絮叨,方才吻过阿罗后,她竟没来由地生分了起来,张口结舌竟是一句“我才饮了药,苦不苦”。

    她在阿罗的怔愣里臊得慌,摸一把耳坠子回身掏了床边的信,让阿罗念给她听。

    阿罗心领神会,将微微的笑意抿在信纸边缘。

    一封信正至尾声,阿罗要抬眼,手上的信纸却被阿音一拉,横在两人中间,阿罗在透亮的信纸里瞧见阿音微勾了秀丽的脖颈,隔着墨香对她说:“咱们这便算好了。”

    她旖旎的轮廓在中正的字句间风情大盛,连呼吸都令人心痒,阿罗捏纸的手顿了顿,轻轻应道:“是。”

    阿音伸手,将阿罗垂在枕间的一缕头发拉过来,在掌心里挠啊挠,又道:“倘若你不想好了,你便同我说。”

    阿罗将信放下来,搁到一边,探手掌住阿音的脸颊,轻轻抚了抚,她原本想说不会,忖了忖却启唇应承一句“好”。

    阿音这才安了心,同从前一样轻车熟路地躺进她怀里,卧着独特的冷香,嘴角又隐隐翘起来。

    阿罗圈着她,低声问:“你还未同我说,你怎样想明白的?”

    阿音回复了些精神,食指勾着阿罗颈间的头发,答得松快:“从前我以为咱们不是一路的,这几日我才发觉,我亦有特异本领。”

    阿罗晓得她又开始信口胡诌,也不戳穿她,只问道:“什么本领?”

    阿音眼波袅袅娜娜地荡:“扶乩请仙,占卜预言。”

    阿罗蹙眉,听阿音低低笑:“我从前教了个小十九‘貌美如花’的诀,她便止住了一日一年的生长态势,而后我教她御时术法,竟也得老天赏脸,有了功用。”

    她撑起一边眉尾,对阿罗道:“你说,是本事不是?”

    阿罗未回答,只在唇边绽了绢花似的温情,同她说:“那你再占一个,如今的。”

    “如今,”阿音咬着下唇,眼角的光影里笼着阿罗软糯的笑,她眨眨眼,柔声说:“大约有两个姑娘,能白头到老罢。”

    阿罗愣住,将眼神放低,安静地注视她。

    阿音的呼吸起起落落,她在阿罗的眼神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她原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没什么钢铁之躯,也没什么三头六臂,她用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在尘世里跌跌撞撞,而后才寻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永远的东西。

    她曾对着五钱愤愤不平地后怕,琢磨自己今生的磨难是否是因着在泰山府哭了三日的缘故。

    如今她想,泰山府的那三日换来了前半生的不平,却也换来了心里的姑娘,如此算来,倒也并不觉得很亏。

    阿罗回过神来,欲言又止。

    阿音先她一步开了口:“我晓得你白不了头,可话本里头神神鬼鬼的都会障眼法,若我老了,你变个样子,哄哄我,成不成?”

    阿罗安宁一笑,点头:“我去学。”

    听她的意思,鬼打墙不会,障眼法竟也不会,也不晓得这千八百年的,到底修什么去了。阿音努嘴,心里头腹诽两回,疑窦未出口,便在阿罗的动作里消了个干净。

    她柔软而微凉的指尖将阿音的耳发勾到后头,揉了揉糯米似的耳垂,而后蜿蜒而下,圈地围城一般自她颈边滑下来,停到她锁骨下方。

    她在阿罗起起停停的动作里感受到了悠长的想念,不大浓,却像被压抑着似的,起了反叛的心思。

    阿音于是伸手,引导阿罗的手覆在该去的柔软上,注视着她轻轻动了动双肩,柔软便有了坚硬的铠甲,大喇喇地挠着阿罗的掌心。

    思念化作的长矛在生命线勾绘的软盾上划着圈儿,令阿罗紧闭的双唇不自觉地散了开,似剪断了捆住她矜持的绳索。

    比阿音的动作更暧昧的却是她的话语,她垂着眼帘道:“我的病不过虚张声势,并不十分重。”

    “若是能发发汗,大抵便好了。”

    她的暗示足够明显,阿罗拢了拢好看的凤眼,将手撤回来,未等阿音失落的表情漫上脸颊,食指便抵上了她的下唇,略用力一按,压出娇艳欲滴的色彩,而后她抬了抬下巴,将指腹探进芬芳馥郁的双唇里。

    霎时便被温热包裹住,游鱼似的舌尖在上头轻轻一扫。

    阿罗的脸上分明漫上了粉色,呼吸亦不复往日的平稳,阿音正要动作,却见她抽了手,手背抵住轻咳一声,柔声道:“今日,不成。”

    第81章

    十夜长亭九梦君(六)

    阿音这才在阿罗的咳嗽里想起她的风寒来,于是她便又安安分分地缩进阿罗怀里。

    不成便不成罢,难不成霸王硬上弓?倒显得她孟浪了。

    她打了个哈欠,闻着阿罗身上的药香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顶安逸,蜷缩的筋骨都发了芽,痒酥酥地结出柔情蜜意的果子。阿罗同她窝了几日,便将她的病窝好了,脸上容光焕发,仿佛掉进了蜜饯里。

    她瞧阿罗写诗,作画,看看画,又看看她。她想起幼时总想养一只雪白的兔崽子,后来又想养威风的黑猫儿,可幼时家贫,而后又跟着师父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便忘了这份奢侈的肖想。

    如今她望着阿罗,觉得她苍白的脸颊像白兔,如墨的缎发似黑猫,水漾的眼是她馋了千万回的糖雪球,连睫毛亦是一根根串山楂的竹签子,她满足了她所有奢侈的肖想,也替她寻回了所有遗失的渴望。

    其实后来也买了许多物件,金门成衣局的衣裳,太平馆的双头鲍,还有德国桂花制的香蜜粉同印度檀香味儿的雪花膏。但她从未有过“拥有”的满足感。此刻有了阿罗,她才仿佛真正意义上有了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令她爱不释手,令她看得移不开眼。

    每日里阿罗照例有半个时辰要同阿桃去用药,阿音虽吃味,却因着才做了人女友,总要有个大度的样子,不便多说什么。

    这日晌午她下了楼,见李十一坐于餐桌前开了一罐子涂老幺随信捎来的咸蛋蟹黄酱,宋十九在一旁低头认真地剪纸人儿。

    细砂一样蟹黄汪在油里,亮得同金子似的,肉香过了湖海味儿,自然是一等一的鲜香。李十一只瞧了一眼,正要将盖子合上,见阿音咽口水,便问她:“吃么?”

    厨房里还有早上剩的米饭,拌一拌也很好。

    阿音托着腮帮子,摇头坐下:“不了,这几日都胖了。”

    嘴上在抱怨,一双桃花眼却眯眯笑着,春风得意马蹄疾。

    宋十九看得直乐,阿音爱胡说,面皮却总不会撒谎,喜怒最是形于色。

    李十一瞄她一眼:“阿罗呢?”

    阿音左手支着太阳穴,懒怠怠地半瘫了身子,先是宛转笑一声,而后盯着在桌上画圈的右手食指:“咱们家阿罗呀……”

    “才用了药,歇着呢。”

    她提溜着嘴角,“咱们家阿罗”这个说法令她愉快极了,连桌面老旧的木头都被她瞧出了几分精神。

    宋十九笑吟吟的,对着李十一眨几下眼,晃晃脑袋小声重复:“咱们家阿罗呀。”

    阿音身子直起来,胳膊交叠在胸前,瞪她:“自小便爱学人,如今大了,仍是这个模样。”

    “你现成的搁眼前摆着,学我做什么?”她媚眼儿一飞,“你该说——‘咱们家十一’,你学学?”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宋十九耳廓漫上粉色,瞄一眼李十一,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口,一时四下安静,尴尬的氛围不声不响地弥漫开来,阿音正得意,却听一旁一把清冷的嗓子:“你们家阿罗的风寒,还未好?”

    阿音转头,见李十一将玻璃罐扣上,眼风淡淡一瞥。

    阿音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怎么?”

    李十一指头往铁盖子上一搭,薄唇里吐出三个字:“饮魂鞭。”

    阿音耳后的绒毛一颤,心里亦是颠了一颠,问她:“什么意思?”

    “我不晓得什么意思,只是昨日她上药时,依稀听见了这三个字。”李十一道,“你该问她。”

    阿音“嘶”一声挺起腰杆,疑窦丛生地蹙眉:“这两日她用药没了动静,你竟能听见?”

    李十一垂下眼帘,又将头往右稍稍一偏,道:“我的听觉,仿佛也日益清明了。”

    她能听见隔壁巷子老砖瓦下滴滴答答的雨声,能听见屋檐的拐角处归燕衔来的新泥,能听见五钱买菜归来时落在街口的脚步,还有……她抬起头看一眼阿音,将隐秘的微笑掖在嘴角。

    某位姑娘没羞没臊寻欢时得来的那句“不成”。

    她未说话,弯了一小半的嘴角却像最直白的话语,令阿音霎时脸颊通红,红得莫名其妙,又红得心领神会。

    她抬手捧住脸,掌心儿将突如其来的羞恼压下去,也不敢再向李十一问个究竟,只将鞋跟儿在原地杵了几下,细声道:“我这便去问。”

    她一股脑说完,也不顾二人的反应,清咳一声摆着肩膀往上头去。

    消失的影子带走惹人的香风,大厅里又安静下来,宋十九含笑将眼神收回,仍是低头绞纸人儿。纸张破碎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饿蚕啃食桑叶,又似断断续续的秒表,更是所有指向安宁与静谧的细语。游走的手指间落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她抬头,撞进李十一的眼里。

    李十一站在她身边,右手扶着她身后的椅背,眼神淡淡地看着她,说:“她走了。”

    宋十九不明所以,将纸人搁到膝盖上,仰头点了点:“嗯。”

    “可以说了。”

    李十一的嗓子很轻,像她眼里含着光影的温柔一样一闪而过,宋十九怔在她的眼神里,轻易便落了下风:“说什么?”

    “你说呢?”李十一微偏着头,反问她。

    耳边是阿音遗留的一句——“咱们家李十一,你学学?”

    宋十九撤了撤眼波,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摸了几下,笑意便进了眼睛里,她眉眼弯弯地看着李十一,也不说话,就只管笑。

    李十一也笑了,手自椅背上抬起来,在宋十九的下巴处一挠,轻轻颔首:“听到了。”

    二楼飘着淡淡的药稥,将古木的年岁感晕染得恰如其分。阿音推开门,里头不似前几日那样暗,帘子拉了一小半,足够阳光开疆拓土,里间被香炉的横烟隔断,阿罗站在亮度最好的书桌前,背对着窗棂写字。

    长发温顺地趴在她的背上,在暗角的阴影中似臣服一样规矩,唯有被阳光照到的那一小半能探查到不大安分的发梢,略微翘着一两根,在她的鬼气森严的宁静中添了些俏皮。

    阿音走到她身后,眼神攫住这点子出格的俏皮。

    阿罗将笔下的一捺写完,才看向阿音,笑意软软的,道了声:“早。”

    她总是对阿音客气,可她的客气里又含着十足的暧昧,令一声不合时宜的早也似一个情意绵绵的暗语。

    阿音径直戳破了阿罗的暗语:“两个时辰前,你醒来时,也是这么一句。”

    阿罗莞尔,低头架着狼毫蘸墨汁。

    阿音不愿意同她兜圈子,顾着她拢袖的动作,开了口:“你的病,几时大好呢?”

    阿罗专注地移动手腕:“这几日好了许多,再三两日便可不用药了。”

    阿音“唔”一声,两手撑着桌沿,将背抵上去,试探地问她:“这药,我替你熬,成不成?”

    阿罗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阿音索性坐到桌上,勾头看她,眉尖儿轻轻堆起来,咬了咬嘴唇,才道:“浮提大人,咱们此前是说好了,我不口是心非,待你坦诚,是不是?”

    她的一声“浮提大人”叫到了阿罗心尖儿上,偏偏一张脸撩人得厉害,天然的媚骨被阳光拎出来,成精成怪一样吞魂噬魄。阿罗于是将笔搁下,拿起一旁的绢子轻轻擦拭指缝间的墨渍,低声道:“你不问,我也要同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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