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夫妇两个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空间。这日一家人合案用晚饭时?,谢明庭忽然慢悠悠地道:
“待会儿吃完饭,
叔父给兕儿讲故事怎么样?”
谢云谏正在低头闷闷扒饭,
闻言忽然抬起了?头。
另一边,识茵也是?一愣,
旋即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微微赧颜暗掐了?他一把?。
唯独兕儿小姑娘吃了?一会子饭又分?不清叔父和父亲了?,此刻犹当这话的是?叔父,是?叔父主动要给她讲故事,立刻拍着?手眉开眼笑:“好啊好啊。”
“叔父最好了?,兕儿最喜欢叔父了?……”
谢云谏没好气地瞪了?哥哥一眼,把?小姑娘抱进怀中?来,替她喂饭:“又认错了?,还叔父好呢,连叔父人都记不住。”
“吃吧,吃完了?,叔父背你去看星星。”他熟练地舀起一勺粳米饭递到小侄女嘴边,张大了?嘴,“啊——”
“啊——”兕儿听话的跟着?他张大嘴巴,任叔父把?那勺饭送了?进去,如是?循环。
叔侄二人,其乐融融,一看在家时?就没少让谢云谏喂饭。看得?识茵眼间也浮上浅浅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娇憨的女儿。,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明庭又对随侍在旁的云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待会儿跟去。随后,饶有深意地睇了?身侧的妻子一眼,暗暗捏了?捏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
她愣了?一下,立刻恼怒地瞪他,手也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虽是?如此,用过饭后,谢云谏十分?知趣地抱了?小侄女出去。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薄暮冥冥,硕大一轮红日落在屋檐交错的天边,橘红的夕色洒遍人间。
识茵回到房间后,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等到换好寝衣从湢浴里出来,他果然已?在房中?等她。
她脸上一红,低头朝榻边走去。他上前几步,一把?抱起她就往榻边走。识茵羞得?直蹬他:“你别这样……”
她不放心地看了?看门边:“待会儿兕儿就该回来了?……”
夫妻多年,她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阔别三年,她也的确是?旷他旷得?有些久了?,莫是?他,就是?她自?己也并不排斥。
只是?……往日夜里,总有兕儿睡在他们之?间,能做的也就是?等兕儿睡着?后将她抱到里面去,亲一会儿抱一会儿,怕吵醒孩子,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他今夜就特意把?兕儿支开,让云谏替他们带孩子,偏偏云谏还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就抱了?兕儿出去。本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却被第三个人知道,这也实在太?羞人了?啊。
“没事。”他将她放到榻上,火热的气息旋即烙印在额上,温柔缱绻,“云谏知道的……”
“我也让云袅过去守着?了?,你不必担心。今夜,我们有一个晚上……一个晚上……”
温热的气息开始如雨雾喷洒在眉间眼上,一路流淌至嫣红的丹唇上,轻吻深吮,柔如丝绵。识茵渐渐忘记了?抵抗,连被他撬开贝齿勾住了?深藏的丁香也不知,纤手不知何时?也被他攥住,落在衣襟里,开始摸索着?、替他解着?衣带。
女子的柔荑鱼儿般在腹部游离轻移,轻薄如绵的寝衣流水般在二人指间滑走,看着?妻子面上染上熟悉的桃花媚色,谢明庭好心情地吻了?吻她鼻尖:“方才不是?还瞪我么?怎么不瞪了??嗯?”
“你别这样……”识茵羞赧地推他,“你快些吧,等会儿兕儿该回来了?……”
她一心只想早些结束,以免叫女儿撞见尴尬。兕儿已经三岁了?,又是?个女儿,很多事情都得?注意。
这番话本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然而落在男人耳中?,却是?邀请了?。他会心一笑,将两截雪藕一起推到了?她身前,足腕上系着的玉铃铛由此一阵疾响。
可?等来等去也没有下文。她不禁轻轻扭动了下身子,将自?己送得?更近:“明郎……”
“你快些啊……”
他却松开了?她,解下她玉白莲足上的那串铃铛,起身重新系在了那兰花似的纤细长颈上。
“快些?”
他眼尾泛红,语声?微微沙哑,“那茵娘也帮我一次,好不好?”
识茵这才从不上不下的失重感中?回过神,如从云端,一瞬又跌落人间。
待听清这句,她震惊地看他,目光旋即变得?委屈。他,他怎么这样……
小妻子吃不到的委屈巴巴模样实在像极了?猫儿,兼又戴着?那枚铃铛,实在看起来很好欺负。谢明庭轻轻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她头:“那还来吗?茵茵?”
才被挑起的念想宛如千只蚂蚁在啃食血肉,男人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肯再动,俨然极富耐心的猎手。
识茵先是?红了?脸,旋即忿忿咬唇,气得?想打他。,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就是?故意的!
却也没什么办法,犹豫了?半晌后,念及他往日的体贴,她委委屈屈地从榻上爬起,挽起长发,脊背弓得?像只猫儿……
院子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墨云遮空,繁星漫天。谢云谏耐心地陪着?小侄女数过星星,又给她讲过牵牛织女的故事。小兕儿听得?眼睛亮晶晶的,一直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望得?脖子僵硬也不觉。
已?是?初夏,夜里院子里蚊子实在多,幸得?云袅一直在旁边替二人打扇。谢云谏便道:“兕儿,别看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兕儿一向听他的话,笑得?甜甜的,点头同意:“好呀好呀,那阿叔继续给兕儿讲故事。”
“嗯。阿叔陪着?你。”谢云谏道。
他将兕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把?她哄睡着?了?再让云袅留下来陪她,自?己去和陈砾挤一间。
小别胜新婚,何况是?三年,想都不用想,谢明庭今晚必定?没空。
他也真是?的,他自?个儿红绡帐暖佳人俏,却让自?己来给他带孩子?他抢的还是?自?己的老婆,还给他生了?这么可?爱的女儿,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就一点不眼红啊,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是?吧,真是?过分?!
谢云谏心间酸溜溜的,他叹口气,将小侄女拎上榻:“阿叔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听完故事,你就乖乖睡觉,好孩子不能熬夜的,你要熬完了?,明早起来眼睛就会变成两个黑坨坨,很可?怕的哦。”
“啊,好可?怕啊。”小兕儿害怕地缩进他怀里,“那兕儿不熬夜,阿叔讲完兕儿就睡……”
“唔,那你听着?。”
正当谢云谏绞尽脑汁地想着?给侄女的故事之?时?,心脏突然传来久违的、熟悉的悸动,他顿时?脸色一黑。
还没完没了?是?吧?
番外(1)
第二天早上,
谢云谏顶着?两个发?黑的?眼圈,一脸阴沉地拎着?小?侄女到了正厅吃早饭。
他一夜也没有睡着?,房间让给了兕儿和云袅,
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以发?泄胸腔中那股不属于他的?热与躁动?。
偏偏这院子?的?门窗远不如从前家里的?隔音,
他在院子?里,反而更能听见那些恼人的?声音,
好几次,
恨不得过去踹门让哥哥小?声点,又只能独自忍下,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怒气冲冲地回房间,缩在外面的?桌子?上睡了一晚。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瓮麦粥与各类小?菜,
谢明庭正在摆筷子?,
识茵坐在一旁,瞧上去气色不太好,
人恹恹的?,眼底也浮着?淡淡的?乌青。
“阿母,阿父!”才被抱进客厅,
兕儿立刻高兴地挥动?手臂,
唤他们。
这是?识茵在家时就教?她的?规矩,遇见长辈要问?好。
谢明庭已?经?摆好了碗筷,正持汤勺分粥。见女儿难得的?没有认错,
也露了浅浅笑意:“兕儿来了。”
刚要招呼弟弟,却见他怒气冲冲地瞪了自己一眼,
抱着?兕儿落座。谢明庭愣了一下,
倒也反应过来,眼神微微闪躲地改对女儿道:“过来,
让阿父喂你?吃饭。”
兕儿却立刻抱紧了叔父的?胳膊,憋着?小?嘴:“不嘛,我就要阿叔喂我。”
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叔父:“阿叔会?喂我的?对不对,兕儿昨晚很乖的?,今天也没有赖床……”
谢云谏原本?有气。
自然?,他倒不是?吃醋什么的?,横竖他早就认命了,这又不是?第一回,又吃什么醋呢。只是?任谁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都会?有气的?,因而此时见了这个罪魁祸首也没个好脸色。
可?,被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如此亲昵地依赖着?,还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他又哪里忍得住拒绝她,当即转怒为喜,将侄女儿抱上膝来,接过云袅递过来的?围兜替她戴上:“还是?兕儿对我好,不像某人,就只顾着?他自己。”
“兕儿乖,阿叔给你?喂饭,吃完了我们去玩骑马。”
“嗯!”兕儿点头如捣蒜。
知道弟弟意谓何指,谢明庭只得叹气:“那就你?喂她吃饭吧,吃完了,我们今天去大相国又转向身边始终没什么动?静的?妻子?:“吃啊,茵茵怎么不吃?”
识茵厌厌颦眉:“我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了,是?厌暑了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识茵一噎,险些不管不顾地吵出声。他说为什么吃不下?还不是?因为他……
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瞪他一眼,拿了筷子?勉强用?起饭来。谢明庭又问?弟弟:“我们待会?儿去大相国寺祈福,你?去么?”
“我就不去了。”怀中的?小?侄女捧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仓鼠一般,实?在可?爱。谢云谏眼睛里也不由浮上抹浅浅如旭阳的?笑,“你?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就你?们去吧,我一个外人,在家看院子?好了。”
“不嘛。”兕儿却嘟起了嘴,不高兴地纠正他,“阿叔才不是?外人,我们是?一家人。”
“阿叔也去嘛,兕儿想阿叔背我的?。阿母,好吗?”她抬起小?下巴征询地问?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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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巴上还沾着?一点点馒头的?碎屑,谢明庭伸手替她拭去,笑着?问?:“阿父背你?不好么?”
岂知兕儿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好。兕儿就要阿叔背。”
“那我是?阿叔啊,兕儿又认错了,他才是?你?阿父。”他刻意逗女儿道,“所以待会?儿,让我来背你?好不好?
”
谢云谏正在用?米浆,闻见这一句,差点没喷出来。
正要怒气冲冲地纠正哥哥,兕儿小?姑娘却十分迷惑:嗯?又认错了?
她皱着?秀气的?眉头,将抱着?她的?叔父,和自称是?“叔父”的?父亲又看了一遍,两张脸一左一右,一远一近,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怎、怎么会?有两个阿叔啊!
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实?在分辨不出,急得要哭。识茵见状,只得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就别?逗她了!”
“你?们俩本?来就难认,连我有时候都认不出,就别?为难我们小?兕儿了好吗。”
又对谢云谏道:“兕儿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云谏就去吧。”
她既开口,兕儿立刻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央求地抱着?叔父的?胳膊试图摇来晃去:“阿叔~去嘛~”
谢云谏原本?想待在房间里补觉,被小?团子?这么一缠也没办法了。只好认命地叹气:“好吧,就依兕儿。”
*
于是?用?过早饭,识茵替女儿换上漂亮的?青绿色绣花新襦裙,给她重新梳了两个花苞苞头,系上同色的?丝带,便交由她叔父抱着?出去了,自己则同丈夫跟在后面。
陈留是?大郡,自古人物繁阜,商铺林立。郡内又遍植桐树,眼下正是?桐花的?盛开之期,城中千株桐花齐齐盛开,云蒸霞蔚,色嫩如染,去往大相国寺的?一路上,兕儿被叔父稳稳地抱在手臂上,黑如蒲桃的?大眼睛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身旁淌过去的车水马龙,目不暇接。
她口中哼着?叔父教?她的?凉州童谣,小?脑袋还跟着?音乐的?节拍一点一点的?,十分的?怡然?自乐。
谢明庭在后见了,不免吃味:“兕儿真可爱。”
“怎生就是不亲我、只亲云谏呢。”
相处日久,虽说兕儿有她母亲的?引导,对他这个父亲也并不排斥。但?凡事都是?有比较的?。和弟弟一比,女儿对他的?那点亲昵就不算什么了。
她唱的?歌是?弟弟教?的?,最喜欢玩的?游戏是?和弟弟骑大马,抓周时放着?一桌子?的?东西不抓,偏偏抓着?了弟弟身上挂着?的?马鞭……
这样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而她最亲近的?人,除了识茵,自然?也是?弟弟。
虽说女儿和弟弟亲反倒说明弟弟对她好,可?这到底是?他的?女儿,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你?这话说的?。”识茵没好气地反驳他,“你?常年不在家,她能亲你?才怪。”
她其实?憋了一肚子?火。
当初要外放的?是?他,错过女儿三年成长的?也是?他。这会?儿却眼热云谏和兕儿亲,难道是?怀疑她和云谏有什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她误会?,谢明庭忙解释。这时兕儿已?叫谢云谏驼到前方的?摊贩前去了,谢云谏掏钱给她买了一支纸风车,她坐在叔父肩上很高兴地拿起纸风车吹着?,回头朝他们笑,眉眼弯成月牙。
谢明庭笑着?回应了女儿,才继续道:“你?们三个都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兕儿亲云谏我当然?高兴,只是?兕儿那么喜欢他,我吃他的?醋罢了。”
那也是?你?活该。识茵在心间腹诽。
“况且,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原本?不想来的?,我也知道他尴尬,不想来。可?兕儿一心亲他,他就只好来了。这样下去,这样的?事以后只会?屡屡发?生,我们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是?他。”
“茵茵,其实?这么多年,他不娶妻也不生子?,是?因为他的?心从未变过,只要你?愿意……”
识茵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一阵心惊肉跳。她板起脸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明庭立刻噤了声。
青天白日的?,他在大街上说这些,竟也不害臊。识茵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脸仍臊得绯红。心道,他倒是?大度,可?她又岂可?答应如此荒唐的?事……
一时便也没理他,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到了大相国寺。兕儿和谢云谏自然?早到了,此刻正停在一株挂满红色祈福牌子?的?桐花树下,稚嫩的?小?手,抓了一大把新从佛殿里求来的?祈福牌,被叔父抱着?,往树上一一挂着?。
边挂嘴里边振振有词:“这个给阿母,这个给阿叔,这个是?外婆,这个是?小?姨,这个给表叔……”
“还有你?阿父呢。”谢云谏适时提醒。
“对啊,这个给阿父……”
小?兕儿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将手里最后一枚祈福牌子?挂上,闭了眼双手合十地许愿:“希望、希望……”
谢明庭走过去:“说出来就不灵了。”
兕儿立刻沮丧地垮了一张小?脸,是?真的?害怕佛祖会?因此就不保佑她了,也不让她的?愿望成真了。
谢云谏则安慰她:“没事的?。”
“我们兕儿年纪小?,懂礼貌,佛祖不会?怪罪的?,一定会?保佑兕儿健健康康的?长大,愿望都成真。”
又鼓励她:“说吧,兕儿方才想许什么愿望?”
就这一点,两人带孩子?的?水平高下立见。识茵再度瞪了一眼丈夫,仿佛在说,他也真好意思问?为什么兕儿更亲他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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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兕儿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突然?闯入而破坏。她闭上眼,双手合十,重新郑重地许愿:“嗯……那我希望……”
“我希望,兕儿和阿母、阿叔还有阿父能永远在一起……”
番外(1)
结束完外放回到?京师已是端午,
家?家?门?别艾草,满街菖蒲飘香。女帝陛下在九洲池临波阁设下私宴,用以款待谢明庭一家?。
“几月不见,
兕儿好像又长高了。”
进殿之后,还未行礼,
女帝便?笑着?朝被娘亲拉着?的小兕儿伸出了手:“来?,让姑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