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谢云顾识茵 本章:第109章

    谢氏听完,忽然悲笑出声,随后起身跑进内室,掩门大哭。

    识茵解释的话都断在喉间,想跟上去安慰母亲,然母亲此时又似是不想她安慰的,便呆愣着没动。

    可怜吗?

    她在心底问自己。

    也许是有了比较,比起关在地牢十二年的母亲,枉死的谢舅舅,被送走、下落未明的妹妹,甚至是,那一心以为丈夫与旁人生子而错杀丈夫的武威郡主……她竟然觉得,比起他们,被迫卷入这场父母辈恩怨的她也算不上可怜了。

    只是……真不知道武威郡主知道了真相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

    谢氏哭过一阵后,倒也平静了下来。阿兄已经死了,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去广陵找回当年被送走的女儿。

    识茵也被说服,暂时不去状告武威郡主。她将偷偷写好的诉状藏了起来,另拟了一份请求补办户籍的书文,打算先去京兆府补办户籍,再申请路引出京前往广陵郡。

    母女两个都戴着厚厚的帷帽,身在闹市街头,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时下风气较为开放,像她们这般将自己从头到尾藏起来的妇女是极少数。

    隔着帷帽,谢氏并不在意那些目光。她拉着女儿立在京兆府大门前一方气派的石狮子下,絮絮叨叨地:“听说新上任的京兆尹就是承恩伯家的小世子,那是你父亲的学生呢,你小时候还曾见过他呢,茵茵还记得吗?”

    识茵正惴惴不安地望着大门的方向,闻言,心虚地“嗯”了声。

    她没好意思告诉母亲的是,他们“死”后楚淮舟曾多次来看她,她也曾想嫁到承恩伯府去,为此还特意在灯会上设过一局棋,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罢了。

    后来两人又在东阳见了一面,却是在他跟前被谢明庭掳走。他是知道她假死的事情的,眼下若要再见,还真是有些尴尬……

    女儿不出声,谢氏又兀自念叨起那个丢了的小女儿:“也不知道你妹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在不在……”

    “那时候她生下来才三天就被抱走了,瘦瘦小小的,像个小猴子,颈后却有一块蝴蝶型的胎记……”

    蝴蝶型的胎记,识茵只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她晃眼瞥见楚淮舟从衙门里出来,面上一喜,忙欲迎上去。

    另一侧的人群里却突然跑出个小孩子,一阵风似的,自她视野里掠过去:“大人!大人!”

    她的速度很快,恰赶在楚淮舟的侍卫冲上来前奔至了他面前跪下:“大人!求您!求求您!”

    “您送我去见她一面吧!我,我就只有一句话想和她说!就一句……求求您了……”

    那女孩子衣衫褴褛,头发也乱蓬蓬的,像个小乞儿。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涕泗横流,抱着楚淮舟一只腿不放。

    两边的侍卫勃然变色:“哪里来的小乞丐?竟敢冲撞京兆尹大人,还不快滚开!”

    她仍抱着楚淮舟的腿不放,两个侍卫也不是好说话的,径直领着她的领子强行将人自楚淮舟身上扒开。

    小女孩却固执地扒着楚淮舟不放,两相争执间,“刺”的一声撕裂,是她颈后的衣领被扯出一道口子,现出女孩子雪白的肌肤与一枚暗红色印记。

    楚淮舟脸色一变,怒道:“松手!”

    眼见长官发怒,两名侍卫应声将人松开。女孩子跌落在地,揽着一团破布似的衣服低低地哭。楚淮舟又解下身下的披风给小女孩披上,轻声细语地与她讲道理:“小姑娘,不是我不愿带你去见,是那家主人自己不愿见你,我又怎么能带你上门呢。”

    “听话,你先回慈幼坊住着吧。”

    “可,可是……”女孩子含泪仰起头来,阳光下未曾染污的小脸明光盈盈,神色焦急,似欲辩解着什么。

    门前街道上原有不少的行人,见此情形都驻足而观。识茵亦是怔住。

    那女孩子,怎么那么像云梨?

    隔着人群,她只能看见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侧颜,尚未注意到她背上的印迹,正是怔愕间,身旁的母亲忽似被夺舍了一般,直愣愣地朝云梨走去:“囡囡……”

    “是我的囡囡啊……!”

    作者有话说:

    妹妹没有小名,囡囡就是叫小女孩~这不是她小名哈~

    看评论区担心洗白云梨,怎么说呢,她就是个恶毒小萝莉,她以前做的事肯定不会洗。但按照谢庭庭的性恶论,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只要改变她后天环境,还是可以纠正过来的呀~感谢在2023-07-28

    00:18:25~2023-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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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

    ?

    第

    105

    章

    ◎我不想再过分伤他◎

    谢氏一个跛脚妇人,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气力,识茵发现的时候她已跑了过去,抱着云梨嚎啕大哭。

    场面原就十分热闹,

    谢氏一声一声的“囡囡”无疑吸引到更多视线。云梨恼怒回头,

    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抱着自己哭,

    一时也生气地挣扎着:“你是谁?我压根不认识你!”

    “谁是你女儿,请你自重好么?”

    谢氏仍是抱着她哭,场面一时乱得不可开交。识茵只好走了过去:“楚府台。”

    她背对着路人,只撩起帷帽一角,楚淮舟和云梨两个见到她的真容,

    俱是一惊。

    云梨登时挣脱了谢氏,破涕为笑地扑过来:“阿姐!”

    楚淮舟也是心中巨震:“茵妹妹?”

    师母过世多年,却和茵妹妹乍然出现于闹市。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敛容肃声地道:“进去说。”

    两刻钟后,身在京兆府接待贵客的小厅内,谢氏抹着泪水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

    她颈后有蝴蝶型的胎记,我不会记错的。”

    “那时候她生下来才三天,就被郡主强行送走,

    我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给她取……但这胎记我不会记错的,

    府台若不信,大可提审武威郡主身边的人……”

    云梨如今的身份,

    是安置在慈幼坊的孤儿。她因年龄尚小不足拘禁,又因无父无母、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楚,

    便被送去了慈幼坊。

    原本释放之时,

    谢明庭嘱咐过让人看着她,

    不许她胡来。然而慈幼坊中人手不够,

    今日一时不察便叫她逃了出来,又找上楚淮舟,哭着闹着要见顾识茵。

    一桩母女相认的意外,竟扯出陈留侯府的阴私往事。楚淮舟面色凝重:“师母,不是学生不肯帮忙,只是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除非你们状告,否则学生没有权利提审陈留侯府的人。”

    “那就算了。”谢氏不愿生事,“我们不告,不告,我只想要回我的女儿而已。既然她如今是个孤儿,这再好不过,烦请大人应允,让她跟着我们吧。”

    云梨的反应却十分抗拒:“谁要和你住?谁又是你的女儿?我从小无父无母,这哪里多出来个疯女人说是我娘?”

    她怕楚淮舟真把她交给谢氏,忙跪下来:“大人,你不要听她的,我,我从小就生活在广陵,我怎么可能是这个瘸子的女儿!我不要跟着她过活!”

    瘸子。

    谢氏刹那心痛如绞,眼泪都僵在脸上。云梨见楚淮舟不动,又膝行至顾识茵面前,攥着她膝上的裙子哭道:“阿姐……我很想你,为什么这些天你都不来看阿梨……”

    “阿姐,我只想跟着你过……或者你送我去见殿下吧,我想去见殿下……”

    识茵这时也明白过来,这个曾经害过自己的孩子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才明了从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软与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可,从前她被蒙在鼓里,对云梨做的许多恶事都不知道。直至上一次她给谢明庭下药,才见识到小姑娘隐藏在天真纯善外表下的恶。

    然而不管是她是非不分、想毒死谢明庭也好,还是会稽郡相见伊始她想害死自己也好,这些,都比不上眼前云梨得知了身世、却还对着母亲一口一个“疯女人”、“瘸子”来得令人痛心。

    ——这毕竟是她的生母,就算是无仇无怨的陌生人,也不该抱有这样的恶意。

    云梨,当真是从根子上就开始歪了。而这样的孩子,竟然是她的亲妹妹!

    识茵一时心痛到了极点,她道:“送你去的地方,就是广陵的听云瓦舍!你不就是在那儿长大的么?证据确凿的事,你认与不认,都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还有,她就算不是你的母亲,也是你的长辈。她的腿是被奸人所害,断了一条腿,本来就很可怜了。又是谁教的你这样,专戳人家的痛处说!”

    云梨尚是第一回瞧见顾识茵发火,也是头一回,有人声色俱厉地给她讲道理,她有些愣住:“阿姐……”

    “你别叫我阿姐!”识茵脸色漠冷,满眼失望,“我哪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妹妹!倘若不是因为母亲,我连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你只说是与不是就是了!”

    云梨被吼得眼中生了泪。谢氏赶紧道:“你别这样说你妹妹。”

    “她,她也是自小不在我们身边,没有人教她……”

    没有人教她。

    识茵心中一涩,满腹酸楚。

    可不是如此么?

    是武威郡主将她送去瓦舍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不曾接受教育,不辨是非善恶,就像一匹白纱落进满是污泥的沼泽地,被人为地染成纯黑,甚至还险些被人侵犯……从这一点来说,她的确是可怜的,作为姐姐,似也不应该责怪她。

    但她又实在是恶毒得过了头,之前的几次出手皆是害人性命,如今对自己的生母也一口一个“瘸子”,毫无敬意。这若是外人也不至于这般痛心,偏偏,这是她的骨肉至亲,又如何叫她不心痛?!

    而这一切,全是拜武威郡主所赐。不亲眼看到她受到惩罚,她实在枉为人女!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云梨委屈地望着识茵,眼中一点一点渗出泪来。谢氏心中酸楚,取帕倾身过来,想替她擦去脸上的泪。

    “别打我!”

    云梨的反应却出人意料。谢氏持帕的手才刚刚接近,她便害怕地别过了头去。谢氏先是一愣,旋即捂脸哭了起来。

    识茵一时心情复杂。

    瞧这躲巴掌的娴熟样子,她幼时在瓦舍应当吃了不少的苦,不肯认她们倒也情有可原。

    心下一时也就没了和她计较的心思,她扶起母亲,“说吧,你是不是在听云瓦舍长大的?”

    既是她问,云梨没再出言讽刺,含泪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在那儿长大,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班主的棍棒底下讨生活了,洗碗,擦地,做饭擦桌子,给那些留宿瓦舍的臭男人倒夜壶……直到三年前被殿下带走。

    有时候,她也曾好奇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去问班主和师母,却只得到一顿冷嘲热讽。师母是个满脸横肉的女人,她只会说,像她们这样的小杂种哪会有什么父母,都是花楼里那些婊|子跟男人上了床生的,扔她们就像扔小猫小狗。是她和班主给了她们一口饭,他们才是她的父母。

    她无父无母,除了殿下也没人管过她,如今却贸然多了个哭哭啼啼的疯女人说是她生母,她自然不会相信了。便道:“可是广陵的戏班子多的是我这种没人要的小杂种,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不会弄错的。”

    见她松口,谢氏忙破涕为笑,“你颈后的胎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沉默围观了半晌的楚淮舟也道:“事先我们为了弄清你的年龄,曾去那间瓦舍问过班主。送你过去的的确是京城的人,一切都对得上,谢夫人应该就是你的母亲了。”

    这真是她的母亲吗?

    这一切对于云梨而言都太过突然。她皱着眉头打量着谢氏,满脸的不情不愿。

    想了十二年的女儿却不认自己,谢氏目中涌泪,心都疼得要碎掉。

    “好吧。”她却应下,有些胆怯地望向识茵,“如果她愿意认我,我就认你。”

    过去十多年都没管过她,云梨实则不想认这个母亲,但如果顾识茵是她亲姐姐的话,好像也还不错。总归就是叫一声娘而已。

    “还不快叫你妹妹。”谢氏忙道。

    识茵脸色漠然。

    妹妹可怜归可怜,但想起她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要谈原谅,识茵也做不到。

    再且,她一直哭着闹着要找自己,也未必是对她有什么深厚情谊,无非是又想利用她去越王那儿,内心依然不驯,也自然不会尊重她与母亲。

    她长吸一口气,对楚淮舟道:“楚府台,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

    云梨和谢氏被留在了厅中,识茵则同楚淮舟另去了一间客室。延她在厅中坐下,楚淮舟习惯性地寒暄:“你过得好么?”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她的事他方才已经得知了,茵妹妹已经很可怜了,这话无异于是揭人伤疤。

    果不其然,识茵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未多言。

    她只道:“其实请求与兄长单独会面,是想请教兄长一件事。”

    “你说。”

    “武威郡主囚禁我母亲,送走我妹妹,又将我骗入陈留侯府,致使我家流离失所,骨肉分离,我想要向朝廷讨个公道,却不知朝廷肯不肯给不给我?”

    如何个不肯给法,楚淮舟自然明白。他神情复杂地道:“他被革职了。”

    “革职?”

    “是。”楚淮舟道,“前几天早朝陛下宣的诏,只说他母亲患病,他需在家中奉养母亲,撤去他尚书丞的职务,只保留了个别闲职。”

    “茵妹妹,这事我倒是问过。听说,是有思兄自己向陛下提的辞呈。陛下也曾发书嘱咐过我,说你若是想告武威郡主,叫我不必有所顾忌,秉公处理便是。据说——这也是有思兄的意思。”

    也是他的意思?

    识茵眸间忽漫出一股灼痛。

    她想告武威郡主却一直悬而未决,就是因为担心会牵扯到他。她知道他是在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也知道他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譬如母亲的突然出现,再譬如这几天她能明显感觉到被监视,就都是那些人的手笔。

    她也知道,他们对付陈留侯府,并非是要替她们母女主持公道,她不能做了别人手中的刀。

    但现在楚淮舟却告诉她,他主动辞职,又请女帝出面吩咐京兆府秉公处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打消她状告武威郡主的顾虑。

    他被她伤成那样,却还记得为她铺路……

    她愣愣地低眸,想起他那日跪在自己面前央求的模样,心间都变得痛苦无助。

    他总是这样的,上一次,两军阵前,他用自己的命来换回她。

    这次,为了她和母亲,他又要搭上自己的前程和名声。

    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去状告武威郡主后他的下场,届时骗婚的事一旦被牵扯出来,他的变法,他的前程,就顷刻间皆会碾为齑粉……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为了她,选择毁了自己……

    “那就告吧。”见她痛苦,楚淮舟打断她的神思,“既然有思兄也是支持你告的,你就找人写好诉状来告。我一定秉公处理。”

    识茵还是没有开口。

    楚淮舟知道她是担心牵扯到谢明庭,既有旧怨,他其实对谢明庭没什么好感。但私是私,公是公,这件事已然脱离了私事的范畴,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全然是为了公事对付他。

    陛下又偏偏要他来做这个和事佬,让他想办法叫两个人和好。要他亲耳来听喜欢的女子对另一名男子的爱慕也是独一份的恩宠了,楚淮舟在心间苦笑,想了想,心中却有了主意。

    “这样吧。”他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告,明日,我派人来问你的决定。”

    心中则想,明日,他另想理由将谢有思约出来,要他亲耳听到识茵对他的喜欢,两个人见面把话说开,也就好了。

    识茵母女遂将云梨带了回去,云梨虽不怎么情愿,但看在识茵与谢氏肯照顾她的份上,倒是没有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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