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芫皓摆摆手,亲和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本皇子也是偶然经过此地,不过,倒发现此人反应有些不对,便让人对他讯问了一番。”
他说罢,对身边侍卫颔首。
侍卫将手中提着的小厮丢在地上。
那小厮正是墨茴,此时,他见到眼前场景,已然面若死灰,跪地承认道:“公主恕罪,是小人、小人不忿一个傻子居然害得小人的干爹被国公爷训话,所以才会怂恿二少爷教训他。”
“二少爷年纪小,小人骗二少爷,那绳子是被割开的,只要拖行一段便会断开,只是吓唬吓唬那傻子,二少爷根本不知道会死人……”
墨茴说完,整个人了无生气瘫在地上。
盛知婉抬眸。
对上盛芫皓似笑非笑的视线,“如今祁世子在漠北戍边御敌、枕戈待旦,庆宁,切莫因为私怨让有功之将寒心啊!”
呵!
盛知婉袖下的手攥紧。
“嗯?三皇兄这话说得不对啊!”商行聿没想到自已方来,便听到有人在诋毁公主。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一点不掩饰:“照三皇兄所言,只要在戍边御敌的人,家人便都拿了免死金牌?无论做什么,就因为他有功,家人便不该处罚?”
“那晟国还要法令做什么?一人出征,全家不愁,想杀人杀人,想放火放火——”
商行聿说着,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糕点,很好,还热乎的:“公主方才不是好奇酥油糕吗?在下排队买到了。”
盛知婉望着递到面前的糕点,顿了顿。
早些时候她本是同商行聿在一处,听到深巷中卖酥油糕的声音。
商行聿得知她连酥油糕都不知道,便说要买来让她看看。
结果,他刚离开,盛知婉便瞧见一辆马车后拖行着人。
巷子偏僻,人烟很少。
流觞认出那人正是她昨日才见过、还给了银子让邻里照顾的傻子,当即同盛知婉说了。
盛知婉让流觞砍断绳子,将人救下。
见人伤势严重,便直接来了慈溪堂。
至于驾车伤人的祁书朗,也被流觞给强行提了过来。
所以……
她生气之下,居然将商行聿忘在了巷子里!
盛知婉心中愧疚,“方才本宫一时情急……”
“无妨,在下都明白。”商行聿眨眨眼。
公主何必解释?
但公主愿意解释,他心中就很高兴。
商行聿一高兴,便大笑出声。
被他一番话怼完,又晾在身后的盛芫皓就不那么高兴了,面色十分难看道:“庆宁还真是找了个体贴驸马。”
“他是很好。”盛知婉颔首。
商行聿眸子一下更亮了。
公主夸他好?
他当即看向盛芫皓,跃跃欲试。
但盛芫皓显然也知道商行聿是个混不吝,强笑着摇摇头,似乎不愿与他计较:“商二公子也不必曲解本皇子的意思,此次之事毕竟不同,一来祁二少爷还是个孩子,又是被人蛊惑。”
“二来,便是告到大理寺,也就是罚他杖刑,如今庆宁打也打了,还是能饶人处且饶人,此事就此揭过吧。”
盛知婉也知道他说得没错。
但就此揭过也没那么容易。
盛知婉道:“既然三皇兄开口,那便按三皇兄所言。只是这人身上的伤是被烈马拖行,皮肤都没了,且如此大面积的创伤,江大夫说要治疗,得用上好的金疮药。”
“本宫将金创凝肤露给他用了,既然国公府要给治伤的银子,那除了金创凝肤露外,还有之后的用药、营养……”
盛知婉说到这。
江大夫从医馆内走出,对着盛芫皓行礼:“回三殿下,不算庆宁公主用的那瓶金创凝肤露,这人,至少也得将养月余,林林总总费用,不少于三百两,至于公主那瓶药过于珍贵,在下很难估价……”
“本宫记得,上次奇珍楼拍卖的价格是五千两。本宫也不为难国公府,便按奇珍楼的价格算即可。”
“你、你狮子大开口!!”祁国公气得面红耳赤。
早在商行聿出现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对狗男女。
如今盛知婉的话,更让他火冒三丈!
什么金创凝肤露要五千两一瓶?
第242章:又有捷报?
“皇兄可听到了?祁国公居然直接称呼本宫名讳,之前他叫本宫名字,本宫大度不与他计较,如今又是如此。”
“不敬本宫便是不敬皇家,三皇兄觉得他们敬您吗?”
“你……”祁国公一僵,对上三皇子看来的目光,只得憋着重新道:“实在是公主说得价格太离谱,金创凝肤露顶多一千两,五千两?!恕老臣孤陋寡闻,还不知哪个蠢货会花这么多银子买一瓶。”
“……”盛知婉挑眉:“怎么,国公爷居然不知祁世子用了本宫的药,这一瓶,正是他花了五千两从奇珍楼拍来的?”
“国公爷若是不信,可以去奇珍楼询问,您是祁世子的父亲,想来奇珍楼的掌柜不会瞒着您。”
盛知婉含笑说罢。
祁国公面上神情完全僵住了。
所以,他方才口中骂的蠢货,居然是……自已的儿子?!
祁国公一张老脸涨得青红交加。
祁非蕊目光盯着盛知婉,以前不知道,如今才发现,她这位前嫂嫂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
但此事盛知婉占理。
他们国公府显然不适合同她再纠扯下去,书朗身上的伤也得赶紧医治……
“好!”她直接站出来:“一切都按公主的要求,明日国公府便会将五千两送去公主府,另外,除了诊治、营养费外,我们国公府还会再多赔付二百两,待到他伤好后,我会亲自带着书朗向他赔礼。”
祁非蕊说罢,祁国公立刻有些不愿意,但对上祁非蕊的视线,还是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至于祁书朗……
让他给一个害他如此的傻子赔罪?绝不可能!
国公府带着祁书朗离去,围观的百姓也散了。
盛芫皓看看商行聿同盛知婉,笑了一下:“商二公子,既然同庆宁还未成婚,还是注意一些,否则,损坏庆宁名节便不好了。”
“微臣谨记皇兄教诲。”商行聿连忙拱手。
“……”
皇兄?
盛芫皓这才注意到他对自已的称呼,嘴角狠狠抽了抽,转身走了。
此件事很快便传入了宫中。
御书房内,崇晟帝手中朱笔微顿,一丝冷笑浮现在嘴角。
倒还真是同那个人一样。
一样的悲天悯人,一样的喜欢多管闲事。
又或者……
他心中不屑,面上却摇头叹道:“看来,庆宁那丫头是还没忘记书羡,她这是借着此事,在同国公府别苗头啊。”
苏德运闻言弓着腰没说话。
但他心头却不是这样想的。
那日公主同祁世子和离时,他便在场,公主的眼中是真的丝毫没有祁世子的影子……
也真是奇怪。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也很难想象当初那样决绝着求赐婚的人,为何会决绝着离开。
只能说,祁世子让公主太失望了吧。
苏德运心中想着。
崇晟帝看向他:“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朕说得不对?”
苏德运连忙下跪道:“奴婢不敢揣测公主。”
“你这老东西,同朕说说有何不可?”
崇晟帝说罢,却也不等苏德运说,便自顾自叹息道:
“女子总是执着私人情爱,庆宁求旨下嫁,又求旨和离,说她对祁书羡没有感情,朕是不信。如今,大概是祁书羡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又刺激了她……”
“但她虽是朕的女儿,朕却首先是晟国的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祁书羡既有才干,朕便不可能因为庆宁便不用他。”
崇晟帝说着,神情唏嘘,似很为难。
苏德运忙道:“陛下英明,陛下处处以百姓以社稷为先,庆宁公主心中定然也能理解陛下的用意。”
“理解?”崇晟帝摇摇头:“她毕竟是个女子,这世间女子哪个不小肚鸡肠?她不恨朕还重用祁书羡就好了。”
苏德运不再说话。
庆宁公主若是小肚鸡肠,便不会在漠北低价卖棉了。漠北大灾,朝上吵了几日也没有后续,反倒是庆宁公主小肚鸡肠的女子,解决了漠北之祸……
但他这话绝不会在陛下面前说出来来。
直到崇晟帝许久不语,苏德运才弓着身,步步后退。
将御书房的门小心带上。
苏德运喘了口外头的新鲜气,便见自已新收的干儿子苏祥急急过来。
他打了个手势。
苏祥立即放轻脚步,只是在他耳畔说话的声音依旧难掩激动,“漠北来的!”
一封被火泥封着的信交到他手中。
苏德运听着干儿子的话,看着那信,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眼皮跳了跳。
漠北又来急报了!
只是这次急报却不是如上次那般大张旗鼓,从城门便张扬着送进来,而是,让人秘密送入宫中。
虽也不排除此次军情有需要保密,但不知为何,让人感到不安。
崇晟帝接过信件:“好!定是又有捷报传来,这祁书羡果真厉害,若是晟国多几个像他一般的年轻将领,何愁不能开疆扩土?!哈哈!”
大笑间,信已撕开。
崇晟帝的目光落在上头,而后,他脸上的笑猛然僵住。
信纸滑落——
Ps:六点前还有。
第243章:你算什么?
苏德运眼皮直跳。
崇晟帝的气息陡然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
北狄军反扑,武渡关失守!
漠北大军经此一战,伤亡惨重,尸殍遍地。
如今剩余大军已全部退入裕文县内。
崇晟帝只觉一股血气翻涌而出,他拼命压了压,才将喉咙内的腥甜给压下去。
宫内一日连召十几位重臣以及老将入宫商谈。
消息传入国公府。
祁国公跌坐在座椅内,久久回不过神。
整个国公府内人心惶惶。
如今祁书羡便是国公府的希望,他大捷消息传来,陛下对国公府的态度有目共睹。
可若他战败……
潇岚院内,一直被禁足的孟央听闻此事,根本不愿相信,她记忆中的祁右相从未打过败仗。
假的!这消息一定是假的!
孟央用银子收买府中下人,戴着帷帽,偷偷来到三皇子府外求见。
盛芫皓根本不在府中。
孟央忍着冰寒,等到晚上,才等到他的车驾。
她冲上去,便被盛芫皓的侍卫拦住。
盛芫皓见是她,心头不耐,又强压下去。
最近她弄出来的香露的确为他赚了不少银子。
“三殿下,漠北兵败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世子怎么可能会打败仗?他那样厉害,从无败绩,绝不可能会打败仗的。”
她目光殷殷。
盛芫皓叹息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几位将军已分析过,若是祁世子同徐总督指挥得当,未必没有抢回武渡关的机会。”
那就是,是真的了?
孟央恍恍惚惚回到国公府。
尽管漠北消息是秘密送来,但那日兵快马疾,一路风霜的样子被人看在眼中。朝中隐而不发,市井间难免会有猜测。
但猜测到底只是猜测,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
不止百姓在等,崇晟帝与朝臣们,也在等。
等着下一次漠北的消息送来。
若是胜,则皆大欢喜,胜败乃兵家常事。
若是败,朝中便要开始准备送去漠北的援军了!
公主府。
虞嬷嬷在同盛知婉商讨嫁衣的细节,虽然公主出嫁时的喜服有所规制,但细节上的一些精细处,倒是可以根据喜好改动。
盛知婉对这些不大在意,随便指了几样,虞嬷嬷便下去了。
祁书羡的战败,她并不是很意外。
祁书羡其人,有勇有谋,却都不足。
从前她看重他丹心赤诚。
但经历前世,才知人心易变,丹心赤诚原来亦是可以伪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