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也开始有些显怀,祁国公正伸手摸着孩子的动静,听到管家又来了报,简直烦不胜烦。
“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国公府的管家不如换个人做!滚!”
管家被骂,到了前头,对着狗蛋也懒得应付,直接让人将他拖进府。
府门一关,管家亲自操起棍子。
砰砰的棍棒声,伴随着傻子狗蛋的哭喊。
一直强撑着的老妇人,嘴里含含糊糊地爬到府门外,她的腿断了,只能用一只手撑着上半身去拍门。
身后拉出长长的血痕。
不少人想要上前围观,被国公府的护院们狠狠一瞪,又只得往后退了退。
“放了!放了狗蛋……”
“我不治了,你们,放了我家狗蛋……”
老妇人声声泣血,然而她声音实在小,又或者,门内的人根本没在意她的话。
棍棒一声接着一声。
老妇人只得又朝旁边看管她的护院们哭求,血泪混着落在地上,护院们别开眼。
老妇人无法,听着儿子的惨嚎声,眼眸含恨又满是悲哀,一咬牙,竟直直朝着地上撞去!
第237章:如此阴损
国公府发赏银居然闹出了人命,消息传到公主府。
汀兰十分解气:“这下好了,看看国公府如何收场,非要抢公主的喜气,如今人是去了,全是晦气!”
盛知婉拧眉。
怎么会死人?
国公府发赏银难道没有提前让人维持秩序吗?
自从大皇姐出嫁撒喜钱时发生过踩踏事件,京城各家再行喜事,都会提前知会官府派兵同护院一起维持秩序。
可国公府,显然没有。
“行了,到底死了人,这话可不兴在外头说。”岸芷看到公主面色,瞪她一眼。
汀兰撇撇嘴,转了话题:“公主可要去看看驸马爷送来的纳采礼?尤其是那只大雁,可机灵着呢。”
“听叶夫人说,那大雁还是驸马爷亲自捉的。”
盛知婉想到商行聿口中那只啄掉祁书羡帽子的大雁,摇摇头:“流觞,你先去打探打探出事那户人家的情况。”
至于国公府……想来,明日朝堂上御史也不会罢休。
果然,翌日早朝。
崇晟帝刚让众臣起身,几位御史便从朝臣队列中站出来。
一个个慷慨陈词,将国公府昨日发放赏银,却未通知官府维持秩序,致使几十人受伤,还有一对傻儿老母,因无银治伤跪在国公府外,傻儿被打,老母悲愤下血溅国公府门头的事说了。
王烨气得浑身颤抖,免冠叩首:“陛下,祁国公酿成踩踏惨剧,伤者众多,事后非但不补救,还对百姓威胁施暴,国法威严何在?民心公平何在?”
“臣等,恳求陛下严惩国公府,以正视听。”几位御史齐齐跪地。
祁国公面色难看。
昨日之事,他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那疯妇实在可恶,居然敢撞死在国公府门口。
但听着诸位御史的弹劾,他上前一步,沉声懊悔地跪在地上,请罪:“诸位大人所言极是!昨日赏银,本是我一番好意,想让百姓为吾儿、为漠北祈福,同样也能让百姓感受皇恩浩荡,未曾想,居然出了乱子。”
“陛下,臣当时只顾着高兴漠北大捷,考虑不周,没能先通知官府派兵维持秩序,该罚!应罚!只是……”
他稍作停顿,抬手抹了抹眼角:“至于那对母子之事,管家以为对方是有意要抹黑国公府,才将人带入府中逼问,前后也没超过半盏茶时间,实在没想到,那妇人会撞地而亡。”
“管家护主心切,陛下若罚,臣愿代为受过!”
祁国公一番话说罢,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几位御史面面相觑。
实在没想到祁国公居然避重就轻,一番话看似将责任揽下来了,又不着痕迹,将所有过错都推了出去。
他发放赏银,是为边关为百姓为陛下,占了大义;因为一时高兴,忘了通知官府,只是小事;而最终造成惨剧,是他也未料想到,百姓的贪婪。
至于那妇人之死,更是直接推到了管家身上……
而且,他还大仁大义,为一个管家受过。
任何一个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听了,恐怕都要赞他一句。
“敢问,国公爷当真是忘了通知官府吗?”这时,户部尚书叶大人却站了出来。
祁国公跪着的身形一顿。
叶大人禀道:“不巧,昨日拙荆正是为公主府与驸马纳采的主媒人,据拙荆所言,昨日国公府赏银不早不晚,偏在要散喜饼之时……”
他话止于此,没再说下去。
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周围人都明了了。
什么因为一时高兴忘了通知官府,恐怕,是因为通知了便来不及同庆宁公主抢人气了!
真是——
众位朝臣无语。
身为国公,又为长辈,居然特意在这种事上与一个晚辈过不去,简直是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如此阴损!
让人难免怀疑往常与他来往时,是不是也被他用相同的法子膈应过?
祁国公神色僵硬,他没想到叶夫人是商行聿的主媒人,更没想到叶卓昀会在朝上,因此事站出来!
他忍不住蹙眉看了叶卓昀一眼。
一个草包驸马,一个无用公主,为他们说话得罪自已、得罪国公府,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叶卓昀看都不看他。
就凭着商二那小子带他儿子走上正途,这个情,他便记了!
“是吗?”崇晟帝的声音传来。
祁国公忙回过神,道:“自然不是!陛下,臣的确没想到会这样巧合!若是臣早知道,臣定然会等到公主纳采之礼走完再去赏银……臣只是得知消息高兴太过,一时间忘了。”
“嗯——”崇晟帝颔首:“朕得知漠北大捷的消息都极为高兴,国公爱子心切,想来应同朕一般。叶爱卿,看来是你想多了,妇人之言,不该左右你的想法。”
崇晟帝如此,叶卓昀只得行礼应是。
至于他和其他大臣心中的想法,便不是崇晟帝能左右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罚祁国公三个月俸禄,以做惩戒。”
晟国爵位,一品王,从一品郡王。
二品才是国公。
祁国公的俸禄,对国公府的奢侈九牛一毛,但实际看来,并不算少。每月除了白银三百两外,另有绸缎、粟米、香料、茶叶定数。
但这些只是于普通官员和百姓而言。
对国公府……
算什么惩罚?
崇晟帝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出他对此事的态度,几位御史沉着脸回到自已的位置。
祁国公心中大喜,看来陛下当真是要重用书羡了!
想到这,他心中的激动按捺不住。
下朝之后,有意放慢脚步。
待到叶尚书同几位御史走近,皮笑肉不笑道:“今日真是劳烦几位为我国公府费心,不过陛下圣明。”
“这三个月的俸禄,就当国公府为国库做贡献了,只盼着日后诸位眼睛擦亮些,莫要再不分青红皂白。”
他说罢,掸掸衣袖,仿佛掸掉什么不值一提的灰尘。
几位御史脸色铁青。
叶尚书冷哼一声。
祁国公心情甚好,再想到如今连盛知婉那个弃妇都有了驸马,他家书羡,战功赫赫,年轻有为……
是不是也该再找个高门贵女做继室?
那此次,定是要擦亮眼,绝不能再找盛知婉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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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要打死他
祁国公越想越是激动,催促马车赶紧往府中赶。
如今国公府祁非蕊当家。
虽然让未婚姑娘为兄长操办婚事有些不妥,但蕊儿聪慧,结交贵女无数,私下拿拿主意倒也无妨。
只是他刚将自已的打算说了。
祁非蕊立即摇头:“父亲,此事恐怕还得再等等。”
“还要等?”
祁国公叹气:“盛知婉已有驸马了,虽然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但以书羡的性子,他心中,怕是还有那贱妇,早些定下来,也好让他早些收心。”
这其实才是让祁国公最气恨的事。
盛知婉当初为了祁书羡绝食请旨,硬要下嫁。
他们国公府在多少人面前都是挺起脊梁,被人说有能耐的。
盛知婉前两年也做的不错。
打理中馈,伺候婆母。
府中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虽然经常听崔氏抱怨盛知婉端着公主架子,但实打实的好日子,他也是能觉出来的。
可自从书羡带着孟央从边关回来,一切都变了。
盛知婉一次次闹得家宅不宁不说。
最后,还在校场当着许多朝臣的面求旨和离!
祁国公想到此,便觉得脸面无光。
而更让他难堪的,是在盛知婉和离后,书羡一次次试图挽回,盛知婉却铁了心一般。
甚至最后,还同意一个纨绔做驸马。
凭什么都是和离,盛知婉能不知廉耻的准备再嫁。
而他家书羡,却还在记挂着她?
她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妇,着实不配!
“父亲急什么?如今兄长才打了一次胜仗,待到大退北狄,陛下封赏,有的是高门贵女求嫁,到时候,咱们再挑选不迟。”祁非蕊亲自为他倒了盏茶。
祁国公颔首:“的确是如此,也怪我太着急了。到时候以书羡的战功,定然能找个比盛知婉强千倍万倍的女子。”
祁非蕊闻言,倒茶水的动作一滞。
比庆宁公主好的女子……倒不是没有。只是,人家凭什么嫁给兄长?
即便兄长大胜归来,也是二婚过的,且还有为农女同公主和离的名声在这,哪个真心疼惜女儿的,会让女儿嫁过来?
但祁非蕊不想这时候泼父亲冷水,只道:“如今兄长圣眷正浓,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国公府越是要谨言慎行。”
祁国公颔首。
昨日之事,的确是他一时激动过头,有些张扬了,好在,陛下也没如何责怪。
倒是蕊儿……
祁国公看着女儿,有些可惜。
以蕊儿的心思和见地,若是男子必能入朝为官,可惜只是个女子。但女子也无妨,将来若嫁给哪位皇子,他也有机会……
“父亲若是有机会,可否请宋老太医来府中一趟?”祁非蕊声音传来。
祁国公一愣。
祁非蕊眼眸微红,道:“母亲的情况,蕊儿还是想让宋老太医看看。”
自从祁非蕊回京城后,便请了不少大夫入府为崔氏诊治,但无一例外,都是摇头叹息。
可祁非蕊不死心,她离开的时候母亲还身体康健,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陶氏……她不会放过,但有陛下的话在前,陶氏必须得死得无声无息。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母亲尽快好起来。
她结交明嘉郡主,一是为了借她接近三皇子,二便是想借她的身份,为母亲请到宋老太医。
可计划才刚开始,明嘉郡主便不知怎么被赐婚给太子了。
这同祁非蕊想的不一样。
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如今兄长有了战功,父亲若是去请宋老太医,宋老太医应该不会再拒绝。
祁国公闻言神色间闪过一抹愧疚,他的确许久没有去看过崔氏了。
但这也不怪他,崔氏如今如同废人般躺着,万事不必操心,有人伺候。
他去了,也只能听她啊啊啊的叫唤。
还有那似有若无的臭味……
“好,待下次你兄长那边传来捷报,为父便请陛下让宋老太医为你母亲诊治。”
有陛下下旨,宋老太医便是想拒绝也不行。
“多谢父亲。”祁非蕊行礼。
祁国公起身,难得想去崔氏房中看看,却在这时,一道身影踉踉跄跄从外跑进来——
“国公爷!二小姐!不、不好了!”
“您们快去救救二少爷吧!有人、有人要打死他!”
小厮面色惨白,神色慌张,不是别人,正是阿忠被处死后新拨给祁书朗的小厮墨茴。
祁非蕊闻言面色一冷,原本温婉的眸子瞬间布满寒霜!
国公府兄妹四人,她同长姐关系并不好,长兄祁书羡又性格冷淡,唯有祁书朗,因为年龄比她小,总喜欢粘着她,嘴巴也甜,她最喜欢这个弟弟。
书朗性格纯良,年纪又小,虽有些贪玩,难免犯错,但却从未与人结下大仇。
更何况,他可是国公府的二少爷,谁敢动他?!
“在何处?是谁?”祁非蕊一边疾声往外,话语间已带了几分狠意。
墨茴擦擦额头上的汗,咽了口口水:“在……在西街口,是……是庆宁公主命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