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观霞峰峰顶,近乎疯狂地练剑。
直至远方残阳渐下,晚霞漫天,却也未再进入方才那种无我无物之境。
演武台上那一剑,仿佛是我的一场幻梦。
但我知那并不是梦。
正如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剑。
那是青霄真人的剑。
只是,怎会如此。
我忆起上次被采撷过后,亦是剑法莫名有所精进……而这次,更是突然踏入了那个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境界——
剑心大成之境。
虽然只是一瞬,得到的体悟便已超过我多年所得,如高屋建瓴,眼前所有剑法都被层层剥解开来,毫无秘密可言,而无上缥缈的道,也如画卷般在我眼前慢慢铺开,留下一个朦胧的影儿。
但这些,既非我的见解,亦非我的道。
——是那个男人的影子,落到了我身上。
是被采撷之故吗。
明明那人用我之时,如待一件器物,那几场粗暴的交媾,不过是单方的掠夺与攫取。
为何我身上,会被烙下他的印迹。
执剑的手垂落身侧,我看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
削瘦、颀长、挺直。
像一把深陷于地的剑。
也像,他。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树干,慢慢滑坐下去。
何其可笑啊。
我所拼力追赶的,从未予我半分回应。
我所渴求不已的,上天却始终不允我取。
待我失却所有憧憬,疲惫不堪之时,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却被人以这样荒谬的方式,放置于我手心。
或许不能称之为希望。
那是欲望所生的肮脏恶孽,是另一种不可解脱的沉沦。
夕阳入渊。
我倚坐孤松之下,木然仰望高天。
直至月出空山,高悬天际,才执起身侧长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往山下行去。
循着灯火走入尘世人间,驻足在如织人流之中。
我茫然四顾,不知所往,不知所归。
直至一个孩童撞入我怀中,手中河灯掉落在地。
“小心。”
我伸手将其扶住,又弯腰将掉落之物捡起,擦去上面的灰尘,将之递回对方手中。
那孩童呆呆看着我,脸上泛起两抹红晕,突然道:“……大哥哥,你真好看。”又用两只小手扯住我衣襟,“哥哥,你能陪我去放河灯吗?”
我微微皱眉,正欲拒绝,又听那孩童道:“阿娘病了,我想许愿让她好起来……”
心中一软,我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走罢。”
随着人流穿行,很快便行至桥边河岸。
垂眸看着孩童将河灯放下,双手合十,满面虔诚地念叨着什么。河面上,还漂浮着数以百计的河灯,明明暗暗,沉沉浮浮,承载着凡人的祈盼与希冀。
晚风吹过,掠起宽大的衣袂,乌发翩飞。
我忽有所感,抬眸往桥上看去。
一袭青衣的公子立在桥头,双眸映着河上灯火,正浅笑着看我。
“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