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第一老太婆”和《乌“昼”啼》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叶永烈 本章:“东方第一老太婆”和《乌“昼”啼》

    毛泽东在上海干部会议上历数上海的“右派头目”陈仁炳、彭文应、王造时、陆诒、孙大雨之后,提了一句:

    “还有一个吴茵。”

    吴茵,当时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组组长,怎么也够不上“大右派”,可是毛泽东还是注意到了她。

    吴茵,素有“东方第一老太婆”之誉。

    吴茵其实是艺名,她原名杨瑛,一九零九年生于上海。

    吴茵最初是学画的,毕业于上海城东女校国画科。从一九三四年起,进入电影、话剧圈。她参加了《新女性》、《自由神》、《都市风光》等片的拍摄。这时的她,并没有演老太婆。

    在抗战中,吴茵参加影人剧团,在重庆、成都演出话剧《残零》。她把洗老太太这一角色演得维妙维肖,受到交口赞誉。她竟从此专攻“老太婆”演技,在《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乌鸦和麻雀》等影片中,成功地饰演了各种“老太婆”角色,从此有了“东方第一老太婆”的美誉。

    吴茵会成为“五七战士”,与陈仁炳密切相关。比如,一九五七年七月七日《文汇报》所发表的批判吴茵的报导,就用了这样的标题:

    《在陈仁炳编导的反党丑剧中吴茵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九五七年七月二十一日《解放日报》,发表李式玉的《吴茵往何处去?》,着重揭发了所谓的“五次座谈会”:

    在右派头子陈仁炳的主持和上影右派分子吴茵等的计划下,陈仁炳利用了民盟的名义,邀约了上影一部分人员举行了五次“座谈会”,这五次“座谈会”,就其实质看来,乃是民盟右派头目巧妙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动员会。参加的人员,是经过陈仁炳和右派分子吴茵、马国亮等逐一研究过的。他们不要党团员,不要积极分子,也不要不肯说话的人。他们曾提到过一个着名的导演,吴茵说他不大肯说话,就把他剔掉了。

    这五次“座谈会”,一次比一次嚣张,一次比一次疯狂。在陈仁炳的指挥,其他右派分子的呼应下,在这些别有用心的座谈会上弥漫了反党的空气。有人对工作对党有某些不满情绪,右派分子便极力把这种不满引导到对党的攻击和污蔑。因此,在会上,许多人拍桌大骂,捶胸痛哭,污辱党员是“坐探”,“太上皇”,积极分子是“包打听”,“卖身投靠”。有人把这种可耻的“座谈会”说成是他们的“民主日”。就在这几次“座谈会”上,他们拟定了一张名单,要求市委按照这张名单撤换上影厂几乎是所有负责艺术工作的党员干部。

    在这些罪恶活动中,吴茵是积极的参加者和组织者。

    就这样,吴茵这“东方第一老太婆”,也被打入“右”册。

    毛泽东在上海干部会议上,还曾不指名地提及上海“那么一个人”。毛泽东是这样说的:

    你们上海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写了一篇文章叫《乌“昼”啼》吗?那个“乌鸦”他提此一议……我看,那个“乌鸦”现在是很欢迎和风细雨了。现在是暴雨天,过了七月,到了八月那个时候就可以和风细雨了,因为没有多少东西挖了嘛。①

    毛泽东所说的“那么一个人”,就是徐仲年。

    徐仲年,原名徐颂年,上海外国语学院德法语系法语教授。

    徐仲年是江苏无锡人氏,早年留学法国十年,获法国里昂大学文学博士。一九三零年回国后,一直在各大学担任法语教授。他翻译了许多法国文学作品,也创作了不少小说、散文、诗和戏剧。

    他参加了中国农工民主党,担任中国农工民主党上海外国语学院主任。

    徐仲年在大鸣大放中发表了杂文《乌“昼”啼》,遭到了一位名叫“洛雨”的先生的批判,这才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

    这位“洛雨”先生何许人?

    张春桥之化名也!

    张春桥写了一篇《“乌鸦”新证》,发表在《解放日报》上,批驳了徐仲年。张春桥称徐仲年为“乌鸦”,那文章笔锋藏刀,颇为尖锐:

    “乌鸦”徐仲年,曾对“乌鸦”做过一番高深的考证。考证的结果,认为“可以肯定”:“乌鸦”是“益鸟”,而且能“报喜”。对徐仲年的考证,像我这样才疏学浅的“老百姓”,实在“不敢赞一辞”。只因徐仲年的“理论水准”实在太“高”了,考证得令人难以理解;为了“学习怎样研究分析”,我倒要给徐仲年的考证,试作一点粗浅不堪的注释。注曰:“乌鸦”徐仲年,系政治动物;在台湾“四大家族”的屋檐下,华尔街老板们的花园里……均有“益鸟”之誉;“乌‘昼’啼”者,向主子们“报喜”也。

    接着,张春桥又借乌鸦加以发挥,“深入批判”徐仲年:

    “乌鸦”又是“食腐肉”为生的动物。根据我们的常识,哪里发生战争或饥荒,哪里就有“乌鸦”盛集,斜飞怪叫,以抢食死尸的腐肉为乐。因此,在“乌鸦”身上,“臭气”冲天,令人掩鼻。也许就是这个原故,在劳动人民的心目中,“乌鸦”便成为“不吉利”的“害鸟”(徐仲年身为“乌鸦”,居然说“不知道从何年何月起,乌鸦变成了‘不吉利’的动物”,足见“乌鸦”还是一种善于撒谎的动物)。证之徐仲年,他把共产党比作“牛鬼蛇神”,比作“阎王殿上戴着‘一见生财’的帽子的活宝”,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切齿之声,发自内心。而徐仲年究竟是个“知识分子”,不像葛佩琦“少将”那样的“武艺高强”,动辄喊“杀共产党人”。但是,这又恰好显出了“乌鸦”的本性,他既要不劳而“食”,只好和葛佩琦“少将”来一个分工:你去杀人,我来啃死尸。论杀人,葛佩琦当然不如蒋介石。那末,什么是“乌鸦”的“发展”“观点”?也就“昭然若揭”的了。“乌鸦”,就是这样无耻,这样狠毒的动物。

    社会主义的时代,劳动人民的天下,决不许“乌鸦”猖狂!徐仲年如果甘心永做“乌鸦”,那末,“乌鸦”的命运就是这样:自取灭亡!

    徐仲年先生被错划为“右派”之后,由于那篇《乌“昼”啼》曾遭毛泽东点名,而毛泽东的那篇讲话又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所以问题显得很“严重”。直至一九七九年九月,徐仲年才终于获得“改正”。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九日,徐仲年去世,终年七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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