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晨咬着笔杆子想了又想,终于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安安得不错,若是全按自己的心得体会来写,这会埋下两个隐忧。
第一点,若蜀山剑主相信他交出的是真的玄冥之三,以对方上百年的修炼经验,不难从中推导出一部分,甚至是完整的玄冥之三,这可大大不妙。
水月府是敌是友还是未知之数,本来就已经是庞然大物了,若再让其得到沥血剑与完整的玄冥诀,其实力不知会去到什么样的高度。
若那时才发现水月府是敌非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死结么?
而第二点,若蜀山剑主认为这玄冥之三太过直白易懂,他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心谨慎这四个字早已深入骨髓,一句这玄冥诀是假的,不肯与他作交易,那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倒不如按照安安的法,来上一招虚实晦涩,到时候不定能收到奇效也不定。
想通此节,他立时下笔如飞,按照安安给出的思路奋笔疾书,安安偏头看去,不仅暗暗点头,剑晨倒也不是真的傻子,后面写出的内容连她也挑不出毛病。
而后拿过剑晨写好的部分纸张,想了想,又在其上写写画画,却是将自己脑袋里武林各派的武功秘籍来了个大杂烩,东拼一句西接一句,倒也编得似模似样,令人真假难辩。
两人这边杜撰着玄冥诀,马车里显得很安静,除了偶尔外面传来管平催马喝斥的声音,再无人话。
花想蓉早已盘膝入了定。
山之行绝不轻松,对上水月府与蜀山剑主这样若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那颗沉甸甸的巨石没有意外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要根除她体内萍飞燕所留下的限制,因为要重新将凤凰烈焰引入正途。
虽然归根究底,造成眼下的局面乃是花想蓉情急之下解开最后一道封印救剑晨之故,可花想蓉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理所当然。
她当时真是抱定了舍命的决心的!
结果自己用命换来了剑晨的安全,可也是因为她的命,让剑晨陷入了另一个不安全的局面中,对于花想蓉来她并不后悔,她只感到时间紧迫。
如果……在众人到达山之前,甚至是在面对蜀山剑主之时,她能通过自己对凤舞九变的理解而破除掉师父设下的禁制,那么,局面将会有翻覆地的改变。
所以她一刻也没有松懈,在明知无法相劝剑晨放弃之下,她只有努力逼迫自己。
她期望,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到达山之前,能够自行冲破封印!
而除她之外,蛇七也在修炼。
在场众人始终以他修为最低,蛇七表面上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可越是这样的人心里却越有执念。
他的执念是保护姐,可讽刺的是姐的修为现在并不比他低,甚至以安安的聪明,还犹有过之。
冲出旭日之城那一战让蛇七再度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所以只要稍有闲暇,他在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修炼!
玄冥诀他得了一卷,然而与雷虎等人一样,他也无法修炼另一卷,所以,这唯一的一卷玄冥诀就是他能够提升自己的凭借,这段时间,他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同样有着目标,在到达山之前,他要比现在更强!
至少要强到能够替姐挡下一剑!
雷虎却在沉默,不发一言。
在离开五圣总坛之后,他对花想蓉一直有着一份愧疚,是以一路上对于到达山之后该如何做,他一直是最关注的一个。
但现在令他关注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那就是下将覆!
如今下大乱,安史大军所到之处狼烟四起,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雷虎是个有血性的大好男儿,对于安禄山与史思明的作为他胸中怒火中烧,很想加入到反抗安史大军的队伍中去,替无辜枉死的下百姓报仇血恨。
可他却又不能。
一边是道,一边是义。
他心中长久坚持的武道告诉他与山之行比起来,为解救下苍生出一份力才是更加迫切应该去做的事情。
可花想蓉变成今这样,却也有他间接导致的原因,当初若不是他一念之差,花想蓉本是被剑晨点了穴道的,哪能突然出现在唐门广场中以凤舞九变强攻悲落?
早知如此……他倒不如那时再拼一拼,舍却一条命,也好过让一个姑娘来承受如今的一切。
两边,他该如何选择?
雷虎的心境变化剑晨一直有所察觉。
可以他对这位结拜大哥的了解,心知雷虎人虽粗犷,心中却有大定力,他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去劝也无法改变他的打算。
道与义该怎么选,剑晨相信大哥会有自己的打算,他就算再多什么也是无用,唯有在心中暗自叹息。
凭心而论,他是不愿雷虎再趟这趟浑水的。
大哥为他已经做的够多,而他对大哥却只有愧疚。
罗王坞是大哥的宗门,可却被鬼兵域灭了,不是因为罗王坞做了多少坏事,相反,罗王坞的覆灭,只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性情大变的牺牲品。
何其无辜?
罗王坞被灭,大哥十三年来没有一刻松懈,修炼、追杀鬼兵域中人,这两件事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全部,被当年之事改变了一生的人不光是剑晨,还有雷虎。
可当从唐玄宗口中得知当年罗王坞被自己爷爷灭杀的真相后,雷虎却没有多一句。
或许,他认为伍元道人当年的所为并不应该算在剑晨头上,也或许因为伍元道人十三年前那大义凛然的作为,让雷虎原谅了这个已赴黄泉之人。
无论哪一种,反正雷虎仍在一如既往地帮助着剑晨,可剑晨……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雷虎的帮助?
那是血海深仇啊!
笔停。
剑晨抬头看向雷虎,在去山之前,有些事情或许应该作个了结才是。
他张了张口,道:“大哥……”
然而话才出口,陡然间疾驰中的马车突然剧烈震动,却是外面管平猛拉了缰绳,同时口中喝斥炸响:
“什么人,拦我车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