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
离义城郡一百余里的密林中,两道人影正围在篝火边胡乱塞着干粮。
郭传宗瞪着眼睛,好不容易将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哽进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拿起水囊咕咚咕咚猛灌一气。
这才一抹嘴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大哥。”
郭传宗摸了摸脸上新进长出来的胡渣子,抱怨道:“咱们有大路不走,干嘛非得往树林里钻?这几日来一直风餐露宿的,好不辛苦。”
剑晨面上的风尘也不比他好多少,拨弄了一下篝火之后,笑道:“走路可避免横生事端,如今咱们的头等大事便是替你们三个解蛊,能不惹事,便尽量不惹吧。”
郭传宗一听,叹了口气,道:“这倒霉的龙蛊,爷总有一聚起我那帮兄弟,非得踏平了五毒教不可。”
提起五毒教,剑晨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自那日以乌和泰为的五毒教众人神秘消失之后,卢蒙卡没少带人在苗疆密林里搜寻,虽然没有寻到半个人影,但却现了许多零乱的痕迹。
这些痕迹以灵蛇寨为中心,四面八方皆有,其中更有许多人为刻意弄出的痕迹,五毒教当日来时是以大部队从一个方面进入灵蛇寨,又是带着剿灭灵蛇寨之心而来,怎么想,也没理由在周围弄出这些迷惑人的痕迹来。
那么就是,当日五毒教的突然消失,定然是另有其人从中作梗!
可是,这个人,或者,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
能在如此大爆炸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况且,若这些人是敌非友,以当时灵蛇寨的情况,不多,只需要五个人,就能将在场所有人全灭。
那又为何只是带走了五毒教的人?
这个问题,包括萧莫何在内,众人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咱们走了有四了吧?”
剑晨甩了甩头,将这些烦心事甩出脑海,岔着话题向郭传宗问道。
郭传宗露出个夸张的表情,叫道:“大哥你真含蓄,咱们这哪里是走了四?”
将手一指,指着栓在树干上那两匹直到现在,四条马腿还在狂打颤的枣红马道:“咱们可是日夜兼程的狂奔了四四夜,马都累死了五六匹……”
剑晨干笑一下,不禁担忧道:
“也不知凌兄醒没醒,不过就算醒了,以他大伤初愈的身体,也禁不住像咱们这般日夜赶路,时间上怕是会被拉下不少,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郭传宗听到凌尉,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道:“赶不及倒好,他这人古里古怪,竟然还隐藏着沥血剑的气息,知道他接近咱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剑晨轻轻一叹,对郭传宗的话不置可否。
四前,萧莫何向他提及翡翠玉蟾之事,言明此物现下正在皇城之内,但具体在皇城的哪里,却又不知。
翡翠玉蟾不过巴掌般大,南诏王进贡此物又是在多年以前,谁知道当今皇上是将玉蟾珍惜收藏了起来,还是一时兴起顺手赏给了哪个妃子,想要在偌大的皇城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玉蟾找出来,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也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三十八日的期限看似很长,实则算上去程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再将并不明确的搜寻时间算上,实在是紧之又紧。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凌尉却重伤不醒,若是带到他一道赶路,那么花在路上的时间免不了又会长上许多。
由此,为了不浪费时间,剑晨等人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剑晨与郭传宗两人先行一步赶往皇城所在的长安,而管平则在灵蛇寨里照料凌尉,待他醒来,再随后追上,运气好的话,不定当两人赶到时,翡翠玉蟾已在两人手中也不一定。
这一番紧赶慢赶,四日时间被剑晨两人生生赶了七八百里路,再有一百多里便是义城郡,离长安的距离,总算只剩下一半。
代价却是两人日渐沧桑的外貌,郭传宗倒还好,剑晨此刻看来,比之真正的丐帮弟子还丐帮弟子。
又拨弄了两下篝火,令干燥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剑晨道:“好了,睡吧,明日入义城郡休养一番,再换两匹快马,还有路要赶呢。”
郭传宗耸耸肩,他也只是牢骚罢了,当即将包裹抖了抖,权且当作枕头,一脑袋栽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开始打呼噜。
剑晨也是无奈笑笑,这几日实在够辛苦,不郭传宗,就是他也是脑袋一沾着枕头就得睡着。
又往篝火里添了几根粗壮的木柴,他也学着郭传宗的样子将包裹当作枕头正要躺下。
身子才歪了一半,突然定住。
他的眉头一挑,一双耳朵极力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连又坐了起来。
这深山老林的,莫突然冲出个歹人,就是来上一两只豺狼虎豹,也够两人受的,是以在睡下前,还是先确定确定为好。
剑晨凝神听了半晌,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他这一凝神,顿时听到极远处有断断续续的呼喝打斗声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又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在打斗?
带着疑惑,剑晨单掌一挥,一股强烈旋转着的劲风呼的一吹,四下里即刻暗了下来,却是将燃烧正旺的篝火一掌拍熄。
又心摸到郭传宗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叫道:“郭,郭!”
“嗯……?”
郭传宗才打了两个呼噜,迷迷糊糊应了声,极不情愿地揉了揉惺忪睡眼,竭力撑开两张眼皮。
篝火已灭,在暗淡的月光照映下,他入眼第一个见到的,却是剑晨那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顿时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睡意倾刻间全无。
“大……哥?”
郭传宗不确定地叫了声。
“嘘……”
剑晨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又往远处指了指。
郭传宗一愣,不由凝神一听,顿时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皱眉轻声道: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