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印之面带惊色地看了眼倚剑,继而大笑一声,“果然好剑!”
秦书淮愣了下,因为他看到梅印之的脸上,带着一丝贪婪的神色。
倚剑在他这般高手手中,自同样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让他的战力更上一层!
这是江湖上人人都想要的宝剑,梅印之如果想据为己有,也不令人意外。
却在此时,女帝的素布又乍然骤起,直奔梅印之而去。
梅印之知道女帝的厉害,不敢与她纠缠,飞快地用脚尖点了下素布,爆闪至秦书淮跟前。
随后,毫不犹豫地把剑递给了他。
“秦盟主,在下去救我教弟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伴着声音,他已窜出数丈之外。
秦书淮接过剑,心道刚才到底还是瞧了梅印之了。魔教中人,还是重个“信”字的。
正想着,又见一道素布朝自己正面扑来。
倚剑在手,现在他当然不惧!
长剑一挺,剑身当即发出赤青的幽光,赤连剑气仿佛看到了久违了的主人,迫不及待地灌注于剑上。
“嗖嗖嗖!”
面对素布,秦书淮长剑咆哮,如梨花暴雨,瞬间就将这条素布砍成了数段。
女帝面色微微一变,当即收了招式,后退了两步。
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把,就是号称无坚不摧的倚剑了?”
秦书淮淡淡一笑,“无坚不摧倒也未必,不过砍你那几尺破布,确是绰绰有余。”
女帝慢悠悠地了句,“是么?那再试试吧。”
罢,长袖一挥,另一条未断的素布也起了来,并且忽然展开,宽约两尺来许。
素布快速飞舞,如发狂了的白蟒。
秦书淮试图以剑破之,却不想对方并不与自己硬来,一条素布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柔弱如水,便是一剑斩在其上,也仿佛砍在水中,根本用不上力。
这就是所谓的以柔克刚了。
女帝的素布飞舞地越来越快,并且看起来毫无章法,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
秦书淮只觉眼前布影重重,他往东,东面是布,他往西,西面又是布,似乎无处不在。
不由心道,女帝这是把一条布做成了一个阵?
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就会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被困在其中,不被她杀死也会自己累死。
于是不再犹豫,长剑骤起轰然一划,爆出了一道摧枯拉朽的剑气。
他的赤连剑气一旦爆发,底下自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便是女帝也挡不住!
青红的磅礴剑气划过,眼前的素布顿时化作了碎片,任它是多强悍的“阵”也破解了!
不过,强爆发之后,他的真气也至少减了一半。
面对女帝这样的高手,少了一半真气,就根本没法打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秦书淮二话不,扭头就跑!
女帝呵呵一笑,“秦盟主,怎生又跑了?”
罢又追了上来。
秦书淮没跑一里多地,就听到身后又传来锐物的破空之声。
知道女帝又故伎重演,想用暗器迟滞自己的身法。
他当即向左一避,暗器便贴着他的胳膊而去。
料想女帝已经逼近,他又毫不犹豫地转身,长剑暴然横划!
果然,女帝飘然而至后,见到秦书淮持剑回砍,也不得不躲避。
倚剑之利,底下根本没有**能抗的住,女帝很清楚这点。
秦书淮见状,就继续跑。
耐心地等待真气的恢复。
两人就这么追追停停,又来到了明堂的废墟附近。
眼前的景象让秦书淮一怔。
只见赵无痕的胸前插着一把断刀,浑身血肉模糊,虚弱地靠在断墙边,显然是不行了。
魔教五使徒已经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六使徒、七使徒依旧在与那三个红顶斗笠人苦战,但两人都是重伤在身,眼看快支持不住了!
沈溪一头白发已经染了斑斑血色,身上有七八处明显外伤,却仍与十几名魔教徒一起,死死地守着燕悔之的身体。
相对来,后加入战场的梅印之还好一点,身上只受了些轻伤。
现在,双方的人数已经基本持平了,而且魔教这边还有源源不断地人马过来增援。
不二散人、吴烈等人也到了,并且现场还有三四十人在用标志性的“雁南归”阵法,一看就是烈火旗人。
女帝手下的人马也损失惨重,除了二使徒和三个红顶高手,其他的好手只剩下七八十了。
那些西域精卫倒了一地,白色的斗笠到处都是,被践踏着、翻滚着。
秦书淮料想,外围的女帝青衣军防线估计已经快被突破了,要不然这些烈火旗人也进不来。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行!
女帝见状,立即抛下秦书淮,直奔沈溪而去。
毕竟此行她的主要目的就是杀尽魔教一众高手,秦书淮不过是她顺带想杀的。
秦书淮一看,赶忙反身再追上去,挺剑直刺她的后背。
女帝勃然大怒。
追他时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追他时他又像苍蝇一样黏上来,简直岂有此理!
暴怒之下,女帝大喝一声“找死!”
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软剑。
软剑一抖,发出“哗哗”的响声,如溪潺潺,又如灵蛇吐信。
又是以柔克刚的武器。
秦书淮自认倚剑在手,若是比剑谁都不惧,于是冲上去猛攻起来。
叮叮当当,两剑相交,却不想倚剑竟无法斩断女帝的软剑。
究其原因,是因软剑柔韧,倚剑磕在其上,软剑随即弯曲,这样就可大大减少受力,加上它本身就柔韧异常,自不会断。
女帝急于杀了秦书淮,于是毫不留手地全力猛攻。
秦书淮不敢用有攻无守的追魂夺命剑跟她硬拼,而是用了智云教他的达摩剑法,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攻守兼备,辅以赤连剑气与女帝周旋。
两个人,两把剑,以骇人的速度交织、纠缠、相碰,两道身影又以疾光电影之势左突右闪。
他们周身都笼罩起一层肉眼可见的凌厉剑气,但凡离他们一丈之内的好手,不分魔教还是女帝手下,只要修为不达中成境者,无不受此剑气摧残。
轻则被剑气划破皮肤,重则被剑气抹了脖子,狂风骤雨的交手间,仅仅是外泄的剑气,就放倒了多个好手!
这可能是近十年来江湖上最强的一次剑与剑的对决!
这种对决,无疑又是极耗真气的。
秦书淮刚刚用了一波强爆发,现在剑气越来越少。
情况很是不妙。
女帝渐渐占了上风,于是以更强势的姿态发动进攻。
秦书淮一剑递去,女帝手腕一抖,软剑轻轻地磕在倚剑上,然后像灵蛇一样绕了上去,剑尖就像吐信的舌头,直奔秦书淮手腕。
秦书淮一惊,当即手上发力,握住倚剑向后狠狠一抽,要摆脱软剑的缠绕。
他本以为以女帝的修为,这软剑定然缠得极紧,却不想一抽就抽出了。
倒是用力过猛,他身体稍稍有些后倾。
却在此时,只见女帝飘然而至,一掌拍来。
原来那只是虚招,吸引他的注意而已!
女帝的伸手是何等的迅捷,秦书淮只是稍稍分神,这掌就避无可避了!
无奈之下,秦书淮只能出没持剑的左手与其对掌!
“轰!”
两掌相对,爆发出惊动地的轰鸣。
旁边几个修为稍低的武者受到外溢真气的冲击,竟都摔倒在地。
秦书淮虽然用了斗转星移,但奈何体内真气之前消耗过多,所以必然胜不了女帝。
他被击飞约四五丈,体内真气再次大乱,却并未受太重内伤。
这就是中成境的易阳真气的好处了,就算受到再强内力的冲击,也绝不会受重伤。
别忘了易阳真气的护体效果,远高于九阳神功。
如果让他稍稍调息一会,他又能复原真气。
只是,女帝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女帝虽退后数丈,却只用了几息时间就调平了时间!
她大喝一声,“纳命来!”
随即软剑一挺,朝秦书淮刺去!
秦书淮脑袋一片空白,此时他连轻功都用不出来!
什么念头都绝了,只剩下本能。
本能地在地上跑!
却如何能跑得过女帝出神入化的轻功?!
正在此时,只见废墟骤然爆裂,在无数碎石块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咆哮而出!
“本座还没死呢!”
一声炸喝,如炸雷暴响,震耳欲聋!
女帝飞至半途,只见那道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燕无月?!
燕无月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目扭曲,犹如一只厉鬼!
女帝和燕无月在空中相遇!
彼此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对方!
女帝软剑一挺刺向燕无月的胸膛,却惊见燕无月不闪不避,任由她的剑没入胸口!
“噗呲!”
女帝惊得目瞪口呆。
而于此同时,燕无月的一掌也狠狠地拍在了女帝的胸口!
“轰!”
一声暴响,空气剧烈地一阵!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波呈环形震荡开来!
燕无月和女帝分别从高空陨落!
“教主!”
“女帝!”
双方人马各自悲呼!
二使徒发了疯地弹地而起,在空中接住女帝!
见女帝脸色惨白,玉手无力地垂下,嘴角的鲜血如溪一般地流淌下来,瞬间染红了青衣。
却依旧带着一丝笑意,痴痴地看着他。
二使徒只觉旋地转,一颗心仿佛被人在疯狂撕扯,痛得喘不过气来。
所谓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莫不过如此!
他突然发现这一刻什么仇恨,什么恩怨,皆是虚妄。
唯怀中挚爱,才是自己一生所求!
轻轻地落地,他抱着女帝,双眼瞬间迷离。
张嘴许久,却只喊出两个字,“秋叶!”
女帝凝住一口气,拼命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二使徒的脸。
柔声道,“应尘,我……想回家。”
二使徒已经不出话来了,只是拼命地点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滴滴地洒在女帝的脸上。
“我们回江南……故乡的梅花,已经……开了吧……”
二使徒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那年冬,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他,正是在江南的梅园之中,遇到了这个追随了他一辈子的女人。
一个为他的仇恨,而生生造出一个国来的女人!
“应尘,我帮不了你了……你……”
女帝到这里,缓缓地垂下了手。
二使徒紧紧地抱着女帝,不嘶吼也不动。
只是抽泣,如一个无助的孩童。
魔教兵完全突破了青衣军的外围防线,如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这场势必震惊武林的大战,胜负已分。
燕无月身上插着软剑,已是面无血色了。
但他竟然还能站着。
如同不死的幽灵!
他推开了前来护驾的梅印之,踉踉跄跄地冲向了燕悔之。
他的瞳孔里,只有燕悔之!
“悔之!我儿!”
他嘶哑而无力地呐喊着。
走到燕悔之身边坐下,不顾众人的劝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抱在怀里。
“悔之!我儿!”
他反复地着这句话,如同一个痴呆了的老人。
这轻声的呼唤,却让燕悔之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燕无月本以为燕悔之已死,却没想到他又醒过来了。
无神的双眼又焕发出异样神采。
他神经质地抽搐着身体,忽然对一处没人的地方道,“我儿没死!夫人,你看到了吗?哈哈哈,我们儿子好好的,好好的呢!”
着,他骤然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走了几步。
然后,伸出双臂,对着空气温柔地一抱。
燕悔之从空白的意识中渐渐缓过神来,终于发现燕无月胸膛中插着一把剑!
顿时发疯似地惊叫,“爹爹!”
燕无月哈哈大笑!
笑声延绵数里,回音绕而不绝!
笑毕,终于身体僵直地倒了下去。
被仇恨和地功折磨了一生的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去,去见他的夫人了!
这一战,当时四大高手,魔圣和女帝双双陨落!
这个结局,没有人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