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淮就这么,跟着不二散人进了大门。
进门之后,穿过堂院,又走过几个木廊,就来到一各大屋前。
大屋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明堂”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字。
明堂,就是魔教专门用来举行宴会以及会见贵客的地方。原本“明堂”只在光明顶有,不过占领兰州之后,他们在这里也搞了一个。
进去之后,只见对面有一主座,乃是一宽大的山水走兽雕花木椅,极为考究。
而座上之人,乃一两鬓斑白、双眼深陷、眼袋突起之人,年纪大约五十左右,身体略显消瘦,看上去颇为憔悴。
然其双目却是时刻发着利光,视线所出如同寒冰利刃,让人莫名感觉一丝凉意。
想必这就是魔教教主燕无月了。
他的气息平稳至极,呼吸间简直看不到胸膛有丝毫起伏,显然内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但是虽然他内力高深,却看上去精神憔悴萎靡,显然是深受地功之苦。
房间两边,左边依次坐着燕悔之、赵无痕、梅印之、沈溪四人,而右边则坐着二使徒、五使徒、六使徒、七使徒四人。
不知为何,被秦书淮断了一手的三使徒没来。
房间很大,不过并没有摆酒,想必酒席应该在另外一个房间。
显然,大家谈的好这桌酒还能吃上,谈不好怕是要喝对方的血了!
秦书淮进去后,见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并不话,于是他也选择不话。
过了会儿,二使徒喝道,“秦书淮,见了我教教主为何不行礼?”
秦书淮轻声一笑,“本座应贵教之邀才来兰州做客,主人家不以礼相迎就算了,还要客人先行礼,这种规矩本座倒是头一次听。”
二使徒怒道,“大胆秦书淮,我教教主在此,岂容你放肆?你若再不行礼,本使徒就教教你何为礼数!”
秦书淮不屑道,“本座身为武林盟主,白莲教教主,朝廷的国公爷,你怎不向本座行礼?呵呵,贵教要是这般待客,本座回去也罢!”
一直沉默的燕无月,细细地看着秦书淮的一举一动。
这个近两年才声名鹊起的少年,让他着实好奇。
看他呼吸,那一身内力竟已到中成境了?
看他神色,虽身处险境却依旧淡然若素,这等胆色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看上去才堪堪十七八岁的年纪,却让人恍惚感觉是成名已久的纵奇才。
抛开他身上种种常人不可及的异象不,但是这份气魄,也确有人中龙凤之资。
难怪悔之、沈溪、吴烈等人,都整游本座要助他登基为帝!
有趣!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使徒莫要再。
二使徒看到燕无月的手势,果然再无一言。
燕无月调整了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一只胳膊半搭在膝盖上,看着秦书淮道,“秦盟主,百闻不如一见,请坐。”
一名侍者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到秦书淮身后。
秦书淮心道,看起来今燕无月的状态还是比较正常的。
所以燕悔之才让自己趁今过来的吧?
想到这里,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谢过燕教主。”
随后坐下。
并不话,而是等燕无月先。
“秦盟主,知道本座今日为何请你过来吧?”燕无月问道。
“请燕教主明示。”秦书淮客气地让燕无月自己。
燕无月莫名地一笑。
“贵我两军相持已久,不知秦盟主有何打算?”
秦书淮淡定地答道,“自是以和为贵了。”
这点他必须,如果他不给个和谈的姿态,以燕无月的教主之尊,在众手下面前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来要和谈?
燕无月顿了顿,道,“本教起兵,一为安民,二为除暴,三为择圣主而泽下。秦盟主认为,若要和谈,贵我二军可能就此达成一致?”
秦书淮沉吟了下,不紧不慢地道,“那就要看燕教主怎么认为了。若安民,如今流寇已平、鞑子已退,只要贵教退兵,自可安民。若除暴,流寇、鞑子之暴今后必不会再复中原,而朝廷之暴在于东林,东林一除,如今各地减税减赋,贪官污吏无不抄家革职,可暴强已除。至于择圣主泽下,却不知贵教如何定义“圣主”二字,若是治得下太平,国富民强,不知是圣主否?”
燕无月面色微冷地道,“换了官吏,秦盟主就能保证朝廷不再残暴无道了么?”
秦书淮反问,“那么,若是贵教得了下,所换官吏就一定个个清廉了么?当初贵教助朱元璋得了下,朱元璋仿照贵教教规,对下官吏施行严刑峻法,最后如何呢?还不是贪官污吏遍地?”
燕悔之等人见秦书淮毫不留情地反驳教主,顿时神情一绷。
如今教主性格阴诡无常,万一发怒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燕无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那以秦盟主的意思,当如何吏治?”
秦书淮暗暗叫苦,心这命题是真尼玛大啊!
如何吏治?这问题特么几千年来都没人明白,我哪知道?
能做官要凭良心么?
好吧,显然蛋是不能这么扯的。
想了想,他道,“吏治的根本,就是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本座以为,绝对的权力,滋生绝对的贪腐。若能做到让官员不能贪、不敢贪,才能真正做到吏治清廉。”
“至于怎么做,本座倒是想了一个法子,不知道燕教主是否想听听?”
燕无月淡淡一笑,“且,本座洗耳恭听。”
看得出,他确实很感兴趣。
秦书淮就道,“若要吏治清廉,需三权分立。此三权者,乃行政权、司刑权、军权。以往一个巡抚或者总督,便可把这三权集于一手,试问高皇帝远,谁来监督?不光督抚如此,下面的知府、县令等,虽然没有军权,却牢牢地把控了行政和司刑权,也就是在一个地区内,是非对错全部都他自己了算,他谁有罪谁就有罪。试问拥有这样的权力,谁不**?”
这根本就是抄袭了三权分立学,只是秦书淮结合了大明的实际,临时改编了一下而已。
却让燕悔之、沈溪、梅印之,甚至五使徒、六使徒、七使徒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对于以“安下”为教义,一群以“安下者”自居的人来,怎么可能会不对这个感兴趣?
“还有么?”燕无月又问道。
秦书淮绞尽脑汁地又回忆了下高中政治课本,继续道,“而如果三权分立,比如各地司刑部门,如果他们不受各地县令、知府乃至督抚管辖,而是由刑部直接管辖,并且他们的俸禄也不从当地领,而是直接从京城发往。这么一来,他们自可以独立判案。”
“而当地官员,则只能负责施政,就算老百姓跟他们有过节,他们也不能抓人就抓人,而是要请当地司刑来判。因为司刑不归当地官员乃至督抚管,所以他们自可以秉公执法,不用看当地官员脸色!”
“这么一来,官员想欺压百姓是不是困难多了呢?”
这个焕然一新,甚至于石破惊的想法,让在场所有人都微微颔首——除了心不在焉的二使徒。
却听燕悔之又问道,“那么,谁来督察司刑官呢?若是他们贪赃枉法怎么办?”
秦书淮道,“问得好。司刑官一职至关重要,为了防止司刑官徇私舞弊坑害百姓,可以由两种办法。其一,是要由监察御史监督司刑官,每隔半年监察御史都要翻看案宗,若发现冤假错案则可以对司刑官追责。其二,为了防止当地司刑官舞弊,可以规定老百姓有两次上诉机会。如果县内的司刑部门判他有罪,他可以上诉至府内或州内司刑部门,如果是大案命案,他还可以继续上诉到省级司刑部门。”
“按理,这样虽然不能彻底杜绝徇私舞弊的情况,起码可以减少一大半!毕竟,一个人要想打通县、府、省三级司刑部门,而且这三级司刑部门恰好都是贪官污吏,这种难度应该很大吧?”
“司刑和行政如此,那么军权也是如此。军权由军分区直接统领,不归督抚管辖,这样督抚就算掌握了大量的税收,也没有军队。而军队虽然有兵,却需要中央的钱粮。而且,各军队之间每隔一段时间就调换驻防区域,让他们跟督抚勾结都难。”
“如此一来,就很难有叛乱了。没有叛乱,百姓岂非安定了?”
秦书淮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完了。
完之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去,怎么着着连自己也信了?
大明不能搞君主立宪,不能搞议会制、共和制,但貌似这种改良版的三权分立是可以做的?
虽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肯定也离民主共和近了一大步了吧?要是这基础能打下,后人怎么演变就是后人的事了!
起码比现在的督抚制要好上十倍百倍!
再怎么自己也是从几百年后来的,玩政治手腕可能掰不过这里的官,但论政治体制的设计,足够秒他们十条街!
嗯,回去再好好想想,这事看起来很有搞头啊!
额,想多了。
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去吧……
他口干舌燥地完,然后看向燕无月。
燕无月没有话。
其他人也一片凝语。
不得不,秦书淮所的“三权分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可以他们从未想到,吏治还可以这么做。
过了会儿,燕无月忽然呵呵一笑。
“好一个大明之妖哇!”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么,你是准备当皇帝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了。
秦书淮很清楚,就算燕无月想跟自己合作,也必然会提出要跟自己一起杀进紫禁城,然后诛崇祯全族。
他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怎么弄呢?
一个字:拖!
等女帝动手再!
让魔教先死一批高手,再跟剩下的谈!
很明显,二使徒出去之时,就是女帝动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