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紫回到兰苑时,阿碧已将兰苑一干人等盘查了一遍,将负责兰苑花草的三名婆子与两名丫鬟控制起来,又将采买花草的两名厮关入地牢。
“姑娘,初步盘查,没问出个所以然,但相关人员已控制。遵照王先生的吩咐,那盆墓黎被丢到了后院林中了。”阿碧上前来汇报。
“辛苦了。”江承紫一边将紫色大氅脱下。
阿碧摇摇头,很愧疚地:“阿碧无能,没法查出一丝线索。”
“你做得很好了,今日你们也累了,就歇息吧。”江承紫吩咐。
兰苑众人应了声,都战战兢兢地下去了。众人深知,这位和颜悦色的九姑娘实则有雷霆手段。
江承紫也是翻身上床,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夜行衣,凝神静气听周遭动静。
杨氏府邸内,杨清让还在是书房踱步,走来走去,颇为不安。杨如玉正觉得肚子饿,吩咐贴身丫鬟青梅拿一些糕点;杨王氏呼吸均匀,值夜的俩丫鬟在聊各自时候的事。王景与刘扶风正在话,的就是这毒的事。
“师兄,真的?”刘扶风显然激动起来。
“确是真的。九姑娘谨慎,让我去查探,那三件价值连城的物什,果真浸了不同的药汁,但药汁本身没有毒。”王景回答。
“师兄,我晓得。那毒是需要引子引发的。今日可找到引子了?”刘扶风连忙问。他入灵素堂时,师弟已中毒身亡,师父形容枯瘦,却也不忘悉心教导他。因此,他深感痛心,对那下毒害死师兄的人更是恨之入骨。因而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师父的仇人。
“找到了,是一盆墓黎。”王景回答。
“墓黎,竟然是墓黎么?”刘扶风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是啊,我们单知这中毒需引子引发,一直不曾找到引子。就是师父当年也没知道引子,因而救治起师弟来特别困难。若是当时知道引子,何至于后来创造那么迂回的手法去解毒。”王景叹息道。
“杨宏中毒,我也是遍寻了杨氏祖宅,不曾找到引子。”刘扶风,“想不到竟是墓黎。”
“谁想得到?墓黎这种玩意儿,也不会有谁种在家里。而且,这墓黎本身并没有毒。”王景,“也就九姑娘精明,师从仙者。这毒物刚送来,就有所察觉。要不然,我们也不知晓墓黎是毒引子。”
“师兄——,这事其实现已不重要了。我只想揪出那恶毒之人问一问,到底为何害师父。”刘扶风道。
“嗯,我也是。”王景回答。
随后,师兄俩又是一阵叹息。江承紫便不再听下去,而是凝神探查六房宅邸之外。杨府宅邸之外,正门是大街,只有巡夜之人走动,并无异常。
倒是后院那边巷子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问:“阿夸,可有异常?”
“蜀王急匆匆回去,旁的倒是没有。”那叫阿夸的人回答。
“看来事情真不简单。”那人自语道。
“我瞧着也不简单,蜀王回去不久,就有人在杨府宅邸附近转悠。阿唯,你瞧那边。”阿夸放低了声音。
过了片刻,阿唯:“不知是哪一家的。”
“不敢暴露我自己,公子也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人交手。”阿夸很遗憾地。
“嗯。我们静观其变,确保六房一家的安全就是了。”阿唯。
原来这俩子是在这里保护六房的,也不知是哪一家。不过,这阿唯的声音听起来挺熟的。
“对了,你回去汇报,公子如何?”阿夸忍不住问。
“公子,不就那样子么?冷冰冰地听汇报,还不高兴。”阿唯撇撇嘴。
“公子定然是不高兴的,有人要算计九姑娘。”阿夸。
“唉,我就不明白,九姑娘好好的,为百姓着想,造福大唐,招谁惹谁了。那些人总是想害她。”阿唯叹息。
“是啊。我也不明白。”阿夸接话。
“不过,咱们公子也是够可怜的,再怎么对九姑娘好,人家也是向着蜀王的。你看九姑娘跟蜀王一起,那真是一对璧人。我们家公子真是可怜。”阿唯遗憾地。
“谁不是。”阿夸接话。
江承紫听到这里终于想起这阿唯就是在祖宅那边见过的张唯。原来这一对活宝是张嘉的人。只是这张唯发现了什么,去向张嘉汇报的又是什么?
江承紫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那阿夸问:“阿唯,你万一你要分析错了呢?那萧玲玲不定就真的是送礼,公子白忙一趟的话。”
“阿夸,萧玲玲跟萧兰儿走得近,最近总是去萧府。而且在长安,她拿不出那些价值连城的物件来。再,就算我推测错误,这也是为了九姑娘的安全着想。公子,不会怪我的。”张唯得意地。
“废话真多。”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
“公,公子。”两人吓得一个哆嗦,话也不利索了。
“可有动静?”张嘉问。
“蜀王急匆匆回去了。”阿夸回答。
“嗯。”张嘉不再话。
尔后,江承紫听见他入了杨氏宅邸。江承紫心里警觉起来,暗想:这家伙入了杨氏府邸,到底要作甚?
她将格斗刃放在手中,坐在床上。张嘉从后院而来,身手很是敏捷,越发接近她的兰苑。
江承紫翻身起床,就坐在兰苑的厅堂里,也没点灯,就那么等着他。
张嘉在兰苑周围查探了一下,便入了兰苑,就坐在房顶上。
这家伙真是奇怪,入了兰苑,只是查探一番,就坐在房顶上干嘛。这时节虽是五月了,但夜里还是凉寒呀。
江承紫在屋内坐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跟张嘉好好谈谈,便从一旁的桂花树跃上屋顶。
张嘉没想到有人来,吓了一跳,正要出手,却闻见她的气息。连忙停手,低声问:“怎么还没睡?”
“大将军深夜造访,我怎么睡得着?”江承紫冷冷地反问。
“阿芝,是我冒昧了。”张嘉抱歉地。
“既知冒昧,就请回吧。我虽师从仙者,不惧流言蜚语,但穿起来总是不好听。这人都是有头有面的,还要在这长安城待下去。”江承紫径直。
张嘉“嗯”了一声,:“我是怕有人对你不利,故而前来瞧瞧。”
“多谢。我没事,请大将军回去歇息吧。如今朝中大事,你又是蜀中子弟,指不定会让人协查。”江承紫客套地。
张嘉望着朦胧夜色端端站立在房顶的女孩,她似乎长高了不少。
江承紫见他不答话,便恼怒地喊了一声:“张晋华。”
“阿芝,我冒昧。只是,几件事,我得与你。我完就走。”他声音低低的,有恳求的意味。
江承紫也不忍心继续对人冷脸,便叹息道:“你我孤男寡女,深夜相见,实在不妥。有什么事,明日再吧。”
张嘉本来已准备要了,陡然一听这话,乍一想:明日还能见到她,便换了话,:“是在下唐突,没考虑太多,那我明日再来拜访。”
江承紫莫名觉得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却又不好拒绝张嘉,便只能硬着头皮答话,:“好。”
张嘉站起身,:“夜已深,你早些睡,最近京中也不太平。”
“好。”江承紫应答。
张嘉理了理衣衫,又问:“萧玲玲送来的物什,是不是有问题?”
江承紫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回答:“不瞒你,是毒物。”
“嗯。那我走了。”张嘉问了这么一句,也没下文,径直就要走了。
江承紫想了想,便:“让张唯他们也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不需要那样的保护。”
张嘉脚步一顿,很惊讶地看着她,问:“你知道?”
江承紫点点头,随后:“晚安。”
张嘉不好旁的,也只得回一句“晚安”,结束了谈话,心里老大不高兴地悄悄离开杨氏府邸,还一直琢磨着张唯办事似乎不是很得力,该不该丢回去祖宅马场去掏马粪锻炼锻炼。
张嘉走后,江承紫从房上下来,没好气地:“出来吧。”
她满以为那坐在窗边的人会从屋里跳出来,结果那人就是不动。
“出来吧。你们一个两个的,还要不要人好好休息了?”江承紫索性在廊檐下的蒲团上坐下。
屋内的人确信是被发现了,才慢吞吞地跳出来,江承紫扫了一眼:果然是李恪。
她之前凝神细听的时候,除了发现张嘉之外,还发现有人就在她兰苑的屋子里啃鸡腿,而且很悠闲,听那呼吸之声,太熟悉不过了。
因此,她先打发了张嘉,再来批这家伙。
“呔,还有鸡腿吗?”江承紫问,她看着李恪还拿着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自己也是饿了。
“哦,还有一只。”李恪将手中鸡腿丢下,从怀里掏出荷叶包递过来。
江承紫闻了闻,是烤鸡腿,而且是上好的炭火。
“我饿了,亲自烤了鸡腿,想着你也饿了,就来了。”李恪解释。
江承紫狠狠咬了一口鸡腿,扫了他一眼,问:“你真就是来送个鸡腿的?”
“也不是。”李恪拿了帕子将手擦了擦,才,“我怕你有危险。”
江承紫听这一句,心里忍不住高兴,只觉得甜蜜幸福。另外,我还有话与你。
“什么话,明日不能呢。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不好好休息,白日里怎么受得了?”江承紫心里甜蜜,嘴上斥责李恪,实则上这语气全是满满的关心。
“无甚大碍。父亲绝对不会让我掺和剑南道的事,我最近都会闲着。”李恪索性在廊檐下的垫子上躺下来,瞧着漫的星斗。
江承紫啃着鸡腿,将之前自己认为有人浑水摸鱼的事跟李恪一。李恪惊讶地“咦”了一声,:“我来此,也是要跟你这事的。”
“你也觉得有人想利用萧氏的事,来查探我的实力?”李恪问。
“不仅仅查探你的实力,还要查探杨氏六房到底能耐多大。此人——”江承紫蹙起眉来,她不敢妄自揣测,毕竟敌人太多,长安形势太复杂。
“他不会。”李恪沉默了片刻,很固执地。
江承紫看着他的眼神,便:“但愿不是。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
“嗯,我也不希望。”李恪很坚定地。
江承紫知道他这是在努力服自己,便也不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既然有人要窥伺我们,那就让其窥伺吧。”
“嗯,我会做得尽量浅显。”李恪回答。
“我信你。”江承紫啃着鸡腿含含糊糊地。
“嗯,你只能信我。”李恪得意地,尔后又补充,“还有——,刚才的表现,我很满意。”
江承紫稍一思量,才知晓他的是对张嘉的处理。她撇撇嘴,道:“少骄傲。”
李恪不话,只躺在她身边,看着满的星斗,先前的烦闷全然没有了,整个人真是无比放松,他甚至觉得无比安全。于是,他就在这里沉沉睡去。
江承紫啃完鸡腿,又去打水洗漱了一番回来,为他盖上了被子。这才在脑子里一一罗列可能浑水摸鱼的人。她最开始想到三番五次想要窥伺她六房与蜀王府实力,对她万分忌惮的人就是李世民。而且李世民也最有可能这么干。他是帝王,要确保未来继承人的地位不受任何威胁。他这么干,很合情合理。
其次,长孙无忌与蜀王是宿敌,几次三番想要他的命。那么,查探他的实力,再合理不过了。当然,李承乾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无论李恪如何低调,他这样的人注定是光芒万丈的,难保李承乾不会有别的心思。这人世间,最难满足的是人心,最难揣度的也是人心。
不过,如果是这三人,他们到底跟沈千愁什么过节?又跟弘农杨氏有什么过节?需要害无关紧要的杨宏与沈千愁那不谙世事的儿子?
江承紫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是似乎真相就在眼前,但似乎又是迷雾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