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突然急召,微臣自是要未雨绸缪,将事情考虑周详。”楚斯表情笃定,悠悠而答,“攀龙者,岂有不贪恋凡尘之理?大王,微臣此举正是贪生怕死的证明。”
大虞国内平祥,而王一令急召将他叫入王殿。伴君之人自是要有谨慎心态,一切顾虑周详,三思而行。
他心内明白,这时的虞泽表面上虽是愤怒。可对方恐怕比他还有骇然,急于从他嘴里挖掘出他背后组织的情报。
一个怕死贪生之人又怎会去冒险深入了解瑶光呢?再者,他为瑶光之人,此番辞倒是好避开虞泽的下个问题。
若乱世渐平,他--楚斯又当为谁卖命呢?为大虞还是瑶光?他心里算计的明白,雄才大略而爱慕虚荣者在雄主的眼中反而更易高升,没有一个君王会对自己的手腕产生质疑。在君王恩威并施的情况下,一个在品德上有缺陷的人才要比那些光明磊落的大臣好控制的多。
“呵呵,贪生怕死?”虞泽冷笑了声,“寡人若是问大人瑶光具体机密之事,楚斯大人是不是要告诉寡人:你乃外部成员,无法接触瑶光核心秘密呢?”
大殿之中,在虞泽冷笑完就是寂静下去。两人双眼对视,各自凝视着对方。
“正是,的”
“楚斯,你当寡人真不会杀你嘛?”
楚斯刚避开虞泽的眼睛,弯下腰准备叩拜下去。虞泽就是大吼了声,抬起腿一脚将对方踢到,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搁在楚斯的脖子上,怒目瞪之,“堂堂法家之巨,焉可为外部之人乎?”
“国主以为何?瑶光建立千余年,能人无数,微臣之能如渺渺烛火。”面对着虞泽怒气冲冲的目光,楚斯昂头,脖子间划出一条血痕,振而奋言,“大王若是不信,微臣也唯有一死!”
“楚!斯!”虞泽看着仰头,话不卑不亢的楚斯,他眼白上有着细细的血丝,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起,手腕轻轻一动。
锋利的刃口上已经有着猩红的血液,顺着刃文一点一点滑落,滴在白玉的大殿上,溅起一朵朵花。
楚斯没有再回话,他目光锋锐的和虞泽对视,看上去没有丝毫的胆怯。
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为苟且于世的大胆之为,一切皆在赌博,一切都在计算。
面对着在各国案甲休兵时期,出现在王国中的一个才智过人、谋略胆识非凡的法家。虞泽握着长剑的手一收,他侧转过身,看了眼被他丢在地上的华锦,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手渐渐攥紧,“楚斯大人认为机阁是否也如瑶光一般,寡人一举一行皆在他们评定之中。”
这话的时候,虞泽脑海中闪过他和李子骞在炭火边上,举起酒坛子要共举大事的回忆。
这在他现在看来,当初他们一群人都太过于草率了。那年,他之所以答应、算计上李子骞等人只是因为看到了机遇。
。
机遇稍纵即逝,他这般出自阡陌的人要走上王座必然要有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年在短暂的思考间,他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徐州商盟是机阁的势力吗?楚斯大人。”虞泽睁开眼,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跟上吧,楚大人不用拘谨。”
话语忽地缓和下去,他刚才的怒气似乎在怕片刻间就是烟消云散开。
“是”楚斯抬头,站了起来,一直随着虞泽走到大殿门口。屋檐外是倾盆大雨,雨幕连成一片。
下大雨了,大殿中的伞杵在死角边中,边角斜分开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楚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虞泽再次开口,遥遥想起当年徐州商盟早已部署在边境上的军队。他心头有了感概,当初李子骞一个看似贸然的主意,想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布局了吧。
在他结拜的兄弟中,一个是机阁战门的战者,还有个杀手。这真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啊,只是不知那战者和杀手间又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呢?
突如其来,不在楚斯意料中的问题让他沉默了片刻。徐州商盟是这百年来新兴崛起的势力,在大汉末年,一个神秘人创立的商会。
他们瑶光的人也曾暗自调查,可调查的结果也不是他可接触的。那是三个组织势力分布的构析图,他无权了解。
“微臣不知。”
罕言片刻,楚斯在虞泽的背后盯着对方挺拔的后背,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我也不知道啊!在故事的开始,寡人是否就落入圈套中,这真是让寡人很是不安。”对于楚斯的回答,虞泽没有再用咄咄逼人的气势去面对,他看着飞峭屋檐外的大雨,缓缓地起,“楚斯大人替寡人再分析分析中州大势吧!”
虞泽的这个问题,让楚斯心头彻底放松了下来。对方要他分析大势,话外之意多有继续任用他的意思。
“是”言语中听不出楚斯渐缓的心态,“大王可听过温水煮蛙?”
“温水煮蛙?大人要什么可直言,不用绕圈子。”虞泽偏转过头看向楚斯,嘴角拉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呵呵,是臣太过拘谨了。”面对着虞泽的目光,楚斯干笑出声,“如今中州正处案甲休兵时期,楚、鲁两国在赤水一战后,两国已无力在短期内组织大规模的军事战斗。而秦、魏两国正处中州西部边疆,对于大虞不足为虑。大王在此等良机下何不奋发图强,安其内而攮外?选武卒以图鲁国。”
“鲁国?”虞泽蹙了蹙眉,鲁国并无法家之能,其国内民风异常彪悍。国民以参军为荣,自幼练习棍、枪、刀剑之法。
在十年以前,出使鲁国的魏国使臣尹安君就曾发出喟叹,“魏时明月出边塞,曲阜猎火几时尽?”
那年魏国使臣尹安君在夜色的掩护下,以笔直的背脊步入鲁国曲阜。城门一开,涌现在他面前的是分列街道两侧的铁胄士兵。他们以操戈佩剑,身负八弩之弓的气势举起连绵的火把等候魏国的使臣。
面对着森冷的铁甲和蜿蜒向前的火把,这位气度不凡的使臣第一次在他国境内出现了动容的表情,作下半段七言感慨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