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开这家店就不准备赚钱的。”吉儿说,“那时的心情是穷极无聊,搞件事情玩玩,海安有钱,大家心知肚明,就算赔本也不成问题,海安薪水股息照付。海安摆明了要让大家开心,谁知道小叶她玩真的,硬是把店做起来了,又有海安这个超红舞男把场,弄到最后,谁也舍不得放弃了。”
有客人挥手,小叶站起被素园按坐下,素园去招呼了。
小豹子喵一声,跳上海安膝头,海安顺手抓抚它的下巴,小豹子满意地咕噜一声。
“嗨,小豹子。”马蒂对它甜甜地叫着,“小豹子真可爱,买来的吗?”
“岢大哥捡的。”小叶说。
“哦?”马蒂揪了揪小豹子三角形的耳朵,小豹子连忙用前爪梳理耳朵上的绒毛。
“前年圣诞节的晚上,岢大哥在外头发现了小豹子和星期六。两只猫长得一模一样,好小喔。真可怜,都生病了,冻得抱在一起,还淋得湿湿的。岢大哥把它们抱在夹克里,带回咖啡店,我赶快把它们喂饱。结果养活了以后,变得顽皮死了,简直闹翻了天,忙得我到处收拾。”小叶回忆说。
“就是小叶最好,一天到晚帮海安擦屁股。”藤条说。
“嘴巴放干净点,”吉儿瞋目说道,“你这么说要小叶喷鼻血啊?”
“本来就是啊,”藤条哈哈大笑,“小叶年纪最小,结果什么都是她在打点收拾。我们大家都欠小叶一份情。”
“才没有。”小叶说,她的苹果一样的脸颊红通通地,马蒂第一次看到小叶脸上的少女姿色。
“怎么都没看过星期六呢?”马蒂问。
“说起来也奇怪,两只猫明明同一胎,长得也从头像到尾,可是个性截然不同。星期六很野,越大越野,到最后还会咬人,只有小叶才能碰它。它不爽待在店里面,一天到晚往外跑,只有受伤了才回来找小叶。”吉儿说。
“就是说啊,”小叶接口了,“星期六和外面的野猫打架,常打得全身是伤,我带它去看兽医,结果好不容易给星期六搽好药,再给我和兽医自己涂药,大家都挂彩。那些兽医就很贱地告诉我,下一次到别家去好了,这只猫太凶,是危险动物。我一共换了六家兽医院。你看,我满手都是伤。”
小叶兴致勃勃地抬起双臂,展示星期六撕抓过的痕迹,果然在手腕上有长长交错的淡色伤疤。她说:“搞了半天,一只养成野猫,一只养成家猫。”
海安一直低头抚弄着小豹子。在马蒂的眼中,今天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素园不知何时,已给每人斟了一杯葡萄酒。她举杯说:“我们来祝福寿星吧。”
“海安生日快乐!”全部的人都举杯祝贺海安。
海安去跳舞了。素园与小叶去招呼客人,小叶要马蒂再坐着,藤条去店外打他的手机。马蒂看着跳舞的海安,还有其他围绕在海安身旁跳舞的客人。
“我真羡慕海安,他的生活好自由。”马蒂说。
“海安哪,我对他只有一句评语,”吉儿说,“颓废得很积极。”
“藤条怎么叫海安岢大户?”
“本来就是大户啊。上亿的财产在股市里炒着,钱再生钱,海安一辈子不缺钱。”
“怎么这么有钱呢?”马蒂叹了口气。
“老爸老妈够肥嘛。”吉儿说,“海安他爹娘都在美国,老妈在大学教经济,是个德高望重的教授,老爸在股市里呼风唤雨,他们两老一个司理论一个掌实务,有钱得不像话!唉,所谓衔着银汤匙出生啊。”
“海安爸妈都是美国人?”马蒂问。
“都是美国籍。他妈妈是台湾早年过去的留学生,他爸就复杂了,一半中国人,四分之一印第安人,四分之一美国人,再往上一辈就更加不可考,所以我说海安的血统是标准的五胡乱华。”
小叶切换了一首老式吉鲁巴节奏的歌曲,气氛很欢腾热闹。海安带一个长发女郎,小叶带素园,都在旋转灯下起舞。小舞池挤得很难动弹,挤不进舞池的人们,在池边眷恋地看着海安的舞姿。
“玩嘛!尽量玩,夜夜笙歌,混吃等死。”吉儿说。
“你怎么不去跳?”马蒂想起小叶告诉过她的,吉儿是舞蹈家一事。
“不爽跳。”
“吉儿,我上次跟海安谈了不少,我觉得他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无情啊。”
“那是你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我只能以我所看到的去评断。我觉得海安很重感情。你看,开这家店不就代表他舍不得你们这群朋友吗?你们不是也都喜欢来这里,而且玩得很开心吗?看看他们,还有全店的客人,你不觉得海安像是太阳,照亮着大家的灰暗的生命吗?”
吉儿深深吸了口烟,店里流转的灯光投射在她脸上。
“你记住一句话,”吉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黑暗并不能造成阴影,光亮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