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那晚连詹濛濛也不在家,偌大的屋子,就林妲一个人,她想跟人聊天壮胆都找不到对手,只好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告没从赛蒙那里问到露西地址的坏消息,然后懒洋洋地说:“妈,还是算了吧,管他结婚没结婚,我已经对他没兴趣了。”
妈妈关照了几句,就让林妲早点休息。
第二天早上,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找到露西的地址了。”
“是吗?你怎么找到的?”
“还记得你上次给她寄包裹吗?寄的是快件,填写了单子的,寄件人有一联,你丢在我抽屉里,说要等到包裹寄到才能扔,但后来就忘了扔。”
“你找到那个收据了?”
“嗯。”
“跟陶沙保险单上的地址一样吗?”
妈妈没立即回答,不过林妲已经明白了:“地址一样的?”
“嗯。”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我说赛蒙没必要撒谎吧。”
妈妈没吭声。
林妲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已经——”
妈妈也急了:“别瞎说了,我跟他能有什么?我是为你惋惜。”
林妲尽力显得不在乎:“这有什么好惋惜的?他都三十多岁了,真的可以做我的叔叔了,又有个痴呆儿子,再说他也说了,他这一辈子都不结婚的。”
“我也知道他不是十全十美,但是相比而言,他还是最不错的一个,难得这么成熟懂道理,又会照顾人,长相啊穿着啊,都很符合我们的意思。”
“没什么哪,我相信世界上不会只有一个陶沙。”
“你准备怎么办?”
“我?什么怎么办?”
“如果他去找你,你还理不理他呢?”
“还理他干什么?”
妈妈似乎拿不下情面:“人家在这里鞍前马后地照顾我们这么久,就算是一般朋友,也不能一回国就不理人家吧?”
“那你说呢?”
“我觉得作为一般朋友来往还是可以的,就怕你掌握不好。”
“他回来后会不会理我还成问题呢,他那么怕人知道他跟我们在一起,回了国他不怕得更厉害?”
“如果是他自己不愿意跟你来往,那倒没什么,我们礼数尽到就行了。”
陶沙回到A市后,就给林妲打了个电话:“林妲,我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机械地重复说:“哦,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你——”她差点又说出“你回来了”,还好及时发现及时打住,改成“一路上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
冷场了一会儿,他问:“你开学了吧?”
“嗯,开学了。”
“那抓紧时间复习GRE吧。”
“好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好的,谢谢你。”
接下去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两个人说了“拜拜”。
挂上电话之后,林妲才想起刚才忘了谢谢陶沙在美国对她们娘俩的照顾,想再打个电话补上,又觉得很搞笑,怕他误以为她是想找他说话,还是叫妈妈打个电话弥补一下吧。
林妲给妈妈打了电话,把这个意思说了,妈妈说:“不用再打电话,我已经谢过他了。”
“你谢过他了?什么时候啊?”
“他到北京后,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代表我们两人谢谢他专程到美国帮助我们。”
“他一到北京就给你打电话了?可他一直等到回A市了才给我打电话呢!”
“可能是因为我一个人从机场开车回去,他不放心吧。”
“那我一个人从美国回来,他也没不放心呢!”
妈妈笑起来:“你不是说不管他了吗?怎么还在瞎吃醋?”
林妲有点不好意思:“跟你开个玩笑嘛。”
“跟我开玩笑没什么,就怕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谁说的?早放下了。”
但林妲发现心里真的放不下陶沙,老在想着他还会不会打电话来,如果打,他会说什么;如果不打,是因为什么。还有她该如何反应,如果他打电话来,她是该热情还是不热情;如果他不打电话来,她该不该打个电话过去。
但他没再打电话来,搞得她各种猜测和不安。
如果他干干脆脆说一句“我不爱你,也不会再理你了”,那她就安心了,再也不想这件事了;或者他明明白白说一句“我是爱你的,但我已经结婚了,不会离婚”,那她也安心了,再不想这件事了;哪怕他说一句“我是爱你的,但我有个痴呆儿子,不想拖累你”,她都能比现在安心。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她就总是安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