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是一种福利,但有时也是一种责任。
房俊不是个有雄心壮志、远大志向的人,但是在穿越之后,也会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应该做一点什么,对得起这来之不易的奇妙人生。
最起码,万一后世有人根据种种考证推断出自己是个穿越人士,然后看看自己的人生轨迹,该做的做了,那就行了。可若是只知贪图享乐骄奢淫逸,岂不是要被网络上那些喷子给喷死?
没有照相、没有记者……
就在林邑国一个阴雨缠绵的气里,在其国都僧伽补罗城的宫殿内,进行了一场简单、短促、却有意义非凡的签约仪式。林邑国世子范镇龙看着面前这一式两份的协议,有些苦笑不得。
“侯爷,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一份协议而已,双方备案,各自认同,永不反悔,足矣。您这个……”
再次低头,看着协议书上的文字,心里很是古怪。
《唐林庚子条约》……
今年是大唐贞观十四年,农历庚子年。不仅仅是大唐采用干地支纪年,但凡深受华夏文化影响的周边国家,也都一律采用这种纪年方式。
干地支,五行八卦,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文明也是最先传播向世界,深受华夏文化圈接受的一种文化。反过来,也正是这些先进的文化,使得华夏在文化方面始终引领着周边国家,构成了所谓的大中华文化圈……
对于这份协议的名称,房俊是很有些执念的。
几乎每一个后世的国人,但凡见到《条约》这样的字样,几乎下意识的都知道这必然是一份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卖国协议,正是这些形形色色几乎毫无下限的协议,构成了华夏民族的血泪史……
所以,房俊要开一个先河。
就算自己今后再无作为,大唐终究会烟消云散,中华民族依旧按照原有的轨迹一步一步沉沦苦海,可是当人们回首往昔的岁月,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之中,还有那么一份当初宣示这汉人强悍伟大的条约,在默默的绽放着光华……
聊以**吧。
范镇龙只是吐槽一番而已,协议的内容已经双方议定,至于名称根本就无所谓。
签字,画押,盖章,用印……
一整条流程走完,签约仪式结束。
林邑国会安排专门的大臣跟随水师船队前往大唐,将这两份条约呈递给大唐皇帝陛下,加盖玉玺之后,方才正式生效。
房俊嘴角裂开,差点露出后槽牙,出人意料的对范镇龙使用了一个握手礼……
开心呐!
岘港,金兰湾,南沙,西沙,驻军,通商,治外法权……
想必后世的历史书上定然会有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或许给自己封一个“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家”也不定……
范镇龙被房俊握手,一脸懵逼。
他不认为这是某种礼节,而是复杂的认为这是房俊在向自己展示好感。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如此热情亲密,又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呢?
范镇龙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抽了一下,没抽动……
房俊丝毫没有觉察到范镇龙脸上的尴尬和眼中的惊慌,哈哈大笑道:“以后闲暇之时,多往大唐走走,看看大唐的物阜民丰,也看看大唐的盛世繁华。你我两国一衣带水,今后就是兄弟之邦,不仅要互通有无,更要相互扶持。”
范镇龙倒是真想去大唐见识见识,看看那个遥远的北方无比强盛的国都到底与林邑国有哪些不同。可惜他老爹范梵志限入昏迷多日,医官是已经油尽灯枯,醒不醒得过来都是问题,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敢离开国都半步?
不得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造反。
他心里很清楚,大唐在乎的是林邑国的地理位置可以给远洋阿拉伯的船队提供中途的补给,在乎的是大唐商贾在林邑国的利益,至于到底由谁来当这个国王,大抵是没所谓的……
国与国之间,没有谈论感情的余地,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
细雨之中的岘港椰树婆娑,海浪阵阵。
两条山脉的余脉一南一北延伸到海里,形成两道然的防波提,将一汪港湾紧紧环抱。港湾内诺大的海面只有缓缓的波浪,不惧狂风的侵袭,最是然的良港。
房俊从僧伽补罗回到岘港,就把自己关在船舱里,闭门研究岘港的规划。
在他的构想里,这里将来不仅是皇家水师的一处海外基地,更是大唐在东南诸国的商贸中心。只要皇家水师保持这装备、兵员素质上的领先,那么此地就永远都不会失去。
哪怕有朝一日大唐覆灭,这里也会依然是汉人的领土。
只要自己将这里打造成财赋重地,没有任何一个王朝可以轻忽视之。而只要汉人的王朝保持重视,至少在一千年之间,就没有人能从汉人手上将这颗明珠夺走……
所以,现阶段的重中之重,就是建设!
“侯爷,这恐怕不妥吧?”
刘仁轨被房俊叫到船舱里,看了看房俊起草的策划书,皱起眉毛。
按照房俊的构想,整个岘港的建设将交由“东大唐商号”来承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指望朝廷拨款拨钱到海外建设港口?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怕是没这份见识,包括房俊的老爹房玄龄在内……
刘仁轨苦笑道:“侯爷,您虽然执掌皇家水师,有专断之权,可以先斩后奏,可毕竟在海外接受别国领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影响巨大,朝中必有非议。现在更是想要用商号的钱财来营建港口,此事大大不妥。”
此时商人地位虽然不比明清两朝那般低贱,到底也算是贱业,地位低下。擅自与国外通商都算是大罪,更何况用商贾之银钱营建朝廷之军港?
严重点,此乃抬升商贾地位,祸乱下之举措!
《管子·匡》:“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
《淮南子·齐俗训》:“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
自春秋之时起,士农工商四个等级便是历朝历代的基础。
而这个顺序是古人按着为社会贡献来排列的……
士为何第一?
这个傻子都知道……
农为何排第二?
“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以食为”“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尤其在农业为主的国家,“无农不稳”,农民的地位无需赘述。
工为何排第三?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借助工具可以提高效率。
商为何排第四?
商是互通有无的,却也投机取巧的,是不劳而获的,比起辛辛苦苦老老实实种田的农民,自然被人瞧不起。更何况商人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被视为导致社会不安定的反面因素……最重要的是,都跑去经商了,官僚家中的土地谁来种?
所以,商人必须被鄙视……
房俊想要用“东大唐商号”的银钱来修建军港,这是万万不行的。别看“东大唐商号”的背后站着都是朝堂大佬,可商贾就是商贾,没看到各位大佬都只是派出家中不受重视的子弟参与进来么?
“重农抑商”是国策,是政治正确。
提升商贾的地位,那就是祸乱朝纲!
房俊愣了半,也愁了……
这可咋整?
现在的岘港完全是原始风貌,周边连人家都少得很,想要建设,人力物力财力都是非常可观的规模。
当然,此地建成之后将成为大唐在东南的商贸中心,单单只是收税都能收到手软……
可朝堂上那些大爷会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