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令经历过的人,刻骨铭心,甚至一生难忘。
但它并不会持续永久。
自妖精族集体退散的十多年里,精灵族中,仍对妖精女皇保持敬畏之心的老一代精灵们,有回归创世之神的,有退居二线的,也有云游四海的。
满打满算,最多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老一代尚且在位。
这就造成了一个空档。
新一代贵族,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地位卓然的大贵族,在周围一众侍从的恭维下,自信心逐渐膨胀,变为浮躁的虚荣,同时,野心也伴随着虚荣的日益滋生而逐渐显露出来。
称王称帝,这是每个大贵族心里都有的梦想,但有些人懂得遏制,有些人却不懂。
月光城诸多大贵族中,真正懂得遏制野心的有哪些,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不懂得遏制野心的有哪些。
桌上这摞厚厚的资料,每一张,都记录了一个不懂得遏制野心的笨蛋。
我敢担保,这群笨蛋中,十之八九都未曾听闻妖精女皇的恐怖。
同时我也能确定,经此一事,至少十年,妖精女皇的威严都将笼罩整座月光城,令野心大的人忙收敛,野心的人不敢言。
精灵族人虽然较为固执,但并不傻。
遭遇不可抵抗的强权时,他们会选择妥协,甚至倒戈。
在舆论事件发起后的第四,月光城日报社突然转风,一行大大的印刷体,取代了平日里诬陷我的舆论,成为了头版头条:惊!月光城外族长老安毅漠视族人生死一事竟是有人蓄意抹黑!
紧接着,一篇既严肃又正规的文章,阐述了我被抹黑的过程,但并未明抹黑我的究竟是哪些人。
与此同时,以常春藤城和紫罗兰城为首的部分城镇,突击展开缉拿造谣人的行动。
此次行动,由于执行的极为隐蔽迅速,所以收益也是相当的大,仅当下午,就抓捕了四十多名嫌犯,其中,有六人为贵族,两人为大贵族。
在搜查六名贵族的府邸时,发现了一些信件与证物,在经过多方调查后确认,这些信件和证物与某个叛国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查出这些东西后,六名贵族及其家人,均被以叛国罪论处,他们的家产与土地,被重新收回,空出来的头衔与身份,被留以后用。
人世间就是这样,有人肯带头,就有人敢跟风。
常春藤城和紫罗兰城一带头,短短两内,就有四十几座分城镇同时兴起该行动,捕获并予以叛国罪的嫌疑人员近千名。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一个星期后,月光城人口减少了两万多,这数字听起来触目惊心,实际上,也仅是总人口的几万分之一。
在看完统计数字后,妖精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这次平叛行动牺牲的人并不多,我很欣慰。”
她的声音并不大,她的笑容也很和蔼,但放眼整个大殿,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此刻,在妖精女皇身边正襟危坐的精灵女皇,站在下首位置的我们几位长老,站在大厅中间的一众皇族,以及站在皇族身后的一众有头有脸的大贵族,所有人,都一脸沉重的沉默着,谁也不敢多发出丁点声音,哪怕只是一声的咳嗽。
一纸文书,两万多人,杀就杀,毫不含糊。
而且这被杀的两万多人,清一色都是贵族,不但如此,在这些贵族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大贵族,更有皇族人员在其列。
在斩杀皇族人员前,精灵女皇曾不止一次请求妖精女皇开恩,放过这些族内人,然而,毫无作用。
在行刑的前十分钟,妖精女皇明了必须给他们执行死刑的原因:我可以无视贪恶,可以笑看埋怨辱骂,然而,对于叛国,我却绝不能姑息,哪怕叛国者是我的亲儿子,也照杀不误!
这番话,彻底断绝了求情的任何可能性。
眼圈通红的精灵女皇,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几个亲戚被无情的绞死,并以火焚化。
正因为有了这个过程,此刻,就连同席而坐的精灵女皇,也对妖精女皇抱有惊恐的态度。
“恐惧会毁掉您的威信的,女皇奶奶。”
会议结束后,我单独留了下来,对妖精女皇道。
“只有长久无序的恐惧才会导致民心的涣散”妖精女皇道:“短暂的恐惧,只会让他们铭记这一次的教训,至少十年,不,二十年,月光城不会再出现任何叛贼。”
短暂的恐惧吗?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短暂的恐惧,但我清楚,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贵族,恐怕一生都将笼罩在妖精女皇的恐惧之中。
同样是在这,黄昏之前,雷恩老板亲自将一份资料递于我,上面记录了对断腿精灵的拷问结果。
细细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我眉头微皱,略有不安。
刺杀我的这几个人与阿卡哈维并无任何关系,而是属于某私人组织成员,据他,颁布刺杀我任务的,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人,属于见过面就忘的那种类型。
而且那人不仅长相普通,就连穿着,身材,神态,都无任何特点。
这才是最令我担心的地方。
想要找到某个人,至少得有个清晰的特点才行,譬如眼睛,譬如鼻子大,再譬如脸长等等,至少要有一样。
可在断腿精灵的阐述中,这些都没有,有的只是普通,有的只是无法记起。
“难道我还要继续承受被刺杀的风险吗?”表情凝固,语气沉重,我问雷恩老板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在谎,或者在隐瞒什么?”
“不可能隐瞒的”雷恩老板道:“在我的拷问手段下,除非只字不提,哪怕对方只一个词,或是一个字,都肯定与我想要问的问题有关。”
听了雷恩老板的话,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他道:“难道,指示别人刺杀我的家伙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是的”雷恩老板道:“就这样断了,断的很干脆,连丁点头绪都没有。”
“该死!”我低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