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时间里,明里既没有哭,也没有生气。老鼠出来了,用爪子拨弄着她满是泥污的身体,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从楼顶上扔下来的三明治,满是泥巴,已经变得很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她已经不在墙壁上每天画一道线了。手脚无法动弹。她其至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动。苍蝇在眼前乱飞,时而停在脸上,在嘴唇上来回行走。就这样死了算了,死了也不告诉那个男人藏钱的下落,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在视野一隅,地上有一条挂着黑玉的项链。那项链与垃圾混在一起,有一半已经埋入了地面以下。那是曾经在旅行时他送给她的。这种东西就应该扔在厕所旁边的下水道里。
从楼顶自来水管里流下来的水浸湿了墙壁。在被推下来之后,她曾经努力想要再爬上去。但指甲剥落,在墙上留下血迹,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
如果自己没有被囚禁在大楼夹缝里的话,此刻会过着怎样的人生呢?自己也许会很幸福吧?叫上父母一起参加自己的结婚仪式,接受亲戚和朋友的祝福。
我一直活到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母亲将自己生出来,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吧。父亲辛辛苦苦将自己养大,也全都是无用的吧。现在,自己还活着,还思考着什么,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活着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听到的声音、感受到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肉体一起消失。然后,没有自己的世界,继续存在下去。无论身体里埋藏着什么样的感情,都毫无影响。自己的存在,就相当于无。还是不要再想了,那样会让自己感到舒服一些。
此时,腹中的孩子开始活动了。一个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生命,正在自己体内活动。刚才动的是脚,现在是手,踢着自己的肚子内侧。他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大。那个婴儿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似的,让她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头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魔法的语言”。只要说出来,就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那个婴儿抓着肚子里的肌肤,想要到外面来,就和自己想逃离这个大楼夹缝一样。
她立刻变得无法动弹。在那种认识缓缓渗入到体内之前,经过了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支离破碎的心,开始重新聚合起来。
此刻,对于她来说,不行和可以的两种心情相互交错着。“魔法的语言”。那至少应该能够救出一个人。
她首先向手指凝聚力量。她命令自己的手指动起来,柔弱的手指颤抖着,驱走了停在脸上的苍蝇。她向小火炉伸出于右手去,粘在身上的泥巴纷纷掉落。
她拧开开关,随着释放煤气的声音,小火炉腾起蓝色火苗。她感受着热度,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复苏。就这样吧。如果这个婴儿想要的话,我就将自己剩下来的所有时间都给他吧。如果有神的话,希望神能让我坚持到最后。如果能够平安无事结束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的血、肉、骨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