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无月之夜。
夜空中云层低沉,泼墨般的乌云压迫着大地,几乎和楼宇天台相接。在与高楼大厦一街之隔的烟雨胡同里,只亮着寥寥几盏破旧的老式路灯,钨丝已经燃烧了很多年,玻璃罩上还有一层厚重的油泥灰渍,让本就微弱的灯光拢成一小团,豆粒大的光像是毒蛇的眼。
凌晨一点钟,这里的居民都已经熟睡了,只有一两只流浪的野猫偶尔经过。
住过平房大杂院的人都知道,这种房子因为结构复杂,卫生条件差,下水管道混乱,是老鼠理想的居所。
有老鼠就会有猫,一个饥饿的黑猫正伏在墙角的暗处,闪亮的眼睛死死守着墙边那个半块砖大的洞口。它已经在这里蹲伏了两个小时了,只为了等待一只肥硕的老鼠。这个洞口肯定有老鼠经过,因为一连三天它们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气味。
嗅觉是猫最强大的武器之一,拥有这个武器,它就能认知到一些人类无法触碰的世界。
那股气味忽然浓烈了起来!
黑猫兴奋地磨了磨爪子,鼻尖贪婪嗅着。鲜肉的味道越来越浓,而且越来越近!看来今晚的猎物不止一只。它甚至能听到老鼠们的脚步声,像是铅笔画过砂纸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脚步声像是急促的雨点打在鼓面上,越来越近!
第一只老鼠从洞中蹿了出来,不出所料地落入黑猫的口中,黑猫只需要用力一咬就能扭断它的脖子。但就在黑猫为今晚成功的捕猎欢庆之时,洞中忽然传来阵阵的啮咬声。黑猫下意识地退后,却见洞口的碎砖不断掉落,眨眼间洞口就已经比刚才大了一倍!鼠群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不仅仅是那一个洞口,整条胡同里的老鼠都从墙角、下水道、房梁上会集到了街道上。
黑猫丢下了今天的猎物,露出尖牙,对鼠群凶狠地嘶吼着,但狂奔过来的鼠群却绕过了它,没命地狂奔出了胡同口。
黑猫这才发现,在胡同口的另一端,一个更可怕的东西正在接近!
那东西被团团黑雾包裹住,黑色妖气在他身上触手般缠绕飞舞,掠过低空时犹如捕食的蝙蝠,带起凄厉的风声。他以路灯为落脚点不断跳跃,每跃到一盏灯上,灯光便会瞬间熄灭,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那团黑色的妖气吸取直到枯竭,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黑暗。
黑猫惊恐地竖起毛发,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做好攻击的准备,可那团黑影眨眼间便跃到了它头顶的路灯上!
灯光熄灭的一刹那,黑猫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勇气,呜咽一声逃出巷口。
因为它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比老鼠的血肉还要红的眼睛!
那双红色的眼睛中有狭长的金色瞳孔,像蛇或者是蜥蜴。她环视周围,整条胡同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连枝头的蝉鸣都在刹那间停止了。
最终,那令万物寂灭的目光落在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上。
这一片方圆几公里内都是老四合院,低矮的平房群落中,那栋三层高的小洋楼显得格外醒目,门前的木牌上写着几个小字:蓬莱间诊所。
洋楼里一片漆黑,窗帘紧闭,毫无动静,里面的人想必都睡熟了。但即便是没有睡熟,潜入其中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屋顶是这里最薄弱的一环,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就算是一根针落在屋顶上,都会被里面的人听到。不过他并不在意,她只需要释放一个简单的咒文便可以让自己的行动毫无声息。
咒文释放!她轻轻跃起,隔着胡同、铁门和那座庭院,如同一只渡鸦般飞向小楼的穹顶。
黑影划过夜空,屋顶上传来一连串狼狈的动静。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两件事:第一,自己分明已经释放了无声咒,可为什么落脚之时还会有声音?第二,这家人在屋顶上摆那么多啤酒瓶子是怎么回事啊!还有烤羊肉的炉子,你们这是要在屋顶上开派对么?
她脚尖刚刚触到屋顶便是一滑!要不是自己修炼多年,在这摔一跤肯定是躲不开的。但没想到她虽然没跌倒,却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屋顶的酒瓶杂物全都滚动着眼看就要落下去了,这要是落在院落里,恐怕整条胡同的街坊都得从睡梦中醒过来。幸好她本领高强,将脚尖挂在雨檐之上,双手好似千手观音一般狂舞,将所有要落下的东西都接在了怀里。
呼!险些坏了大事!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东西稳稳放好,刚刚迈出一步,脚下的瓦片却忽然有些松动……
一阵响动之后,瓦片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急速坠落!
她极力减小了落地的声音,在一刹间接住了所有屋顶上掉下的东西,敏捷如同鬼魅般,身体扭成了一个麻花。
房子已经老旧成豆腐渣了,这家人究竟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今晚真是太倒霉了!以自己的修行本来可以轻松潜入这间小诊所,谁想到竟然接连遭遇危险。
先是啤酒瓶,后是烂房顶,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奇怪的东西。
虽然是黑夜,但那双红瞳却把房间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间屋子是由阁楼改成的卧房,房间里很乱,堆满了时尚杂志和网购来的女装,高跟鞋盒也堆成一座小山,墙上贴着各种男明星的海报。
窗边一张大床上的长发女孩,正抱着一只大熊睡得香甜。刚才的动静只让她翻了个身,嘴里嘟哝了两句又睡了过去。窗外的微光照在她娇小的鼻尖上,透明如同水晶。
“就是她了,她应该是这里最弱的一个!”
她打定了主意,围绕在身体周围的妖气忽然暴起聚合,在空中化为一只无形的魔爪,向女孩的喉咙抓去。这是她多年以来修行的结果,一共九道妖气,每一道都是一把可随心所欲进行变形的兵器,只要心有所想便可以千变万化,退可以护身,进攻便是致命武器。
“别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她在心中默念着,驱使着妖气向女孩下着毒手!
可就在那妖气离女孩喉咙不到五寸的时候,刚刚还在熟睡中的女孩忽然大吼一声从床上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与此同时, 她双手从枕下抽出一柄金灿灿的大刀,女武神般一跃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式向他劈来!
林家金刀六十四式之断岳式!
竟然醒着!刚才竟是假睡么?她来不及多想,因为那刀势来得无比凶险,以普通人的能力根本躲避不开!
九道妖气全都在一瞬间聚集头顶,以常人的力量,应该无论如何也劈不开这修炼千年的妖气。
可她的自信在刀锋与妖气接触的一瞬间彻底垮塌了——让他引以为傲的妖气一瞬间就被压制了!这间房子肯定被高人释放了极大的禁制,否则他的妖气是不可能被一个普通女孩轻松地压制住的。
那个下禁制的人想必要比这个使刀的姑娘强大无数倍,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妖物都要强大!
妖气驱散了,可刀却依然落了下来。
她咬着牙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那把追随他多年的宝剑。
那把剑其实是一把残剑,只有剑柄,但却是修炼多年的神兵,稍稍灌注一些妖气就能在剑柄上化出一把利刃。
光刃从剑柄中爆出,恰好在那一刹那挡住了金刀的进攻。双方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刀刃与光刃相撞激荡起火花,如同失控的高压电线一般乱爆。
“好厉害的诊所!看上去花瓶一样的丫头,竟然还能把我逼到如此田地!”
她心中惊叹了一句,刚要进招之时,却猛地怔住了——那女孩虽然与自己正在以刀剑较力,可眼睛竟然是闭着的!
什么意思?这个人类难道也修炼成了天眼通么?
那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法术,要在意识中不断摒弃自己的肉眼,试图用心眼来观察这个世界。
如果真像自己所预料的,那么这个人类简直是太可怕了!
咣当!
女孩把金刀随手甩到了地板上,嘴里打了个哈欠,喃喃说了句:“白起……你个混蛋……”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回窗边,向后一仰摔在床上,抱紧了那只一人高的毛绒大熊,伸出小舌头舒服地舔了舔嘴。
鼾声……
鼾声……
还是鼾声……
小姐你难道刚才都是在梦游么?!
她彻彻底底被这家奇怪的诊所征服了,感觉自己的妖生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梦游都这么厉害,如果真正醒过来那还得了!而且这栋老房子四处都透着诡异,谁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如再到楼下看看,可能药房里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木质楼梯,三两下便从栏杆上跳到了一楼。客厅中一片漆黑,药房门就在右手边的走廊里。她刚刚要拧开门把手,却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阵彻骨的寒气袭来。
而那其实只是一个人的目光游走在他身上而已!
“你来晚了。”
这个声音并不大,却森冷如地府永不融化的冰河。她转过头去,看到了说话的人,开始后悔今晚闯入这家诡异的诊所了。
黑衣男子坐在角落的扶手椅里,淡然地喝着一杯清茶,眼中是一片万古不化的幽蓝。一个发丝如针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手臂上纹满了图案,冲着他咧嘴笑,露出一排皎白的牙齿。
“嘿嘿嘿嘿!”
少年的笑容介于天使和恶魔之间,手里还拎着一根粗大的棒球棍……
林夏赤着脚从阁楼走下来,还穿着那件金刀林家的练功T恤。
她边走边揉眼睛,嘴里还打着哈欠,问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的白起:“你们在搞什么,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来了。”白起用目光给林夏指了指方向。
其实不用他指,林夏自己的耳朵完全能听到。厨房里一片混乱,锅碗瓢盆响成一团,像是军乐队搬家一样,不时还能听到一些惨叫声。
“谁?”林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黑影从里面闪出钻进了厕所。
阿离拎着球棒从厨房里追出去,看到林夏嘿嘿一笑:“刚才挺厉害的嘛!”
“我干吗了?”林夏有点糊涂,马上又清醒过来,“又梦游了么?”
“可不是嘛!那气势跟杀猪似的!”
“人呢?”白起冷冷地看了阿离一眼。
“得了吧!我的老板,就那点本事还能从我手心里跑掉?我就是跟他玩玩。”
“别弄脏里面的东西,我白天刚刚清理过。”
“好嘞!”阿离掂着球棒,转身追进厕所。
“家里闹小偷了么?好大胆子,竟然偷到我家来了!”林夏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
白起无奈地放下茶杯:“白天你不是问我项伯言到底是什么人吗?”
“你当时又没说,你说今晚就知道了……”林夏恍然大悟,“小偷是他啊!
白起不置可否,又端起了茶杯,吹了吹如翡翠般碧绿的香茗。
林夏叉腰正想追问,阿离就拖着一个人的手将那人从厕所里拖出来了。
“我又不打死你,你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项伯言,白天你装什么装!”林夏迈步过去拨开了阿离,她刚刚看了那人一眼,就愣住了。
“他”的确是一个妖物,但并不是项伯言,而是一个女人,一个红衣白发、妩媚入骨的女人。
“紫弦?”
林夏、白起、阿离三个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紫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垂着头。
如果不是仔细辨认的话,林夏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白发胜雪,红衣如画的奇美女子会是那个沉默古板的女秘书!尤其是那双眼睛,摘掉眼镜之后更显得秀美,即便神色有些惊恐,可眼角的余波依然千娇百媚,令人痴醉。
但那双尖耳和手上的血红爪尖却分明在告诉林夏,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妖物。
“你们怎么了?半天没说话了诶!”林夏小声问白起。
白起无动于衷,再看阿离那小家伙也不出声,只是两眼乱转。
“为什么我白天没发现她是妖物呢?一点妖气都感觉不到呀!”林夏又问。
白起冷冷地摊了摊手,意思是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
“我又没审问过妖物……”林夏挠着脑袋琢磨了一会,拿起空茶杯往茶几上猛地一拍,“何方妖物!还不从实招来!”
屋里其他三个“人”仿佛身上同时中了一箭!紫弦抬起头两眼发直,白起眉梢微微挑了一下,阿离则是笑得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林青天,您饶了我们吧!”
“不是你们让我问的嘛!”林夏也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那个……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相信政府,不要自甘堕落自绝于人民!”
“怎么又变成公安干警了?”阿离插嘴。
“你个小崽子管得也太多了吧?你行你上啊!”林夏揪了揪阿离的耳朵,又冲着紫弦吼,“先说姓名!”
“紫弦。”女妖抹着眼泪回答,这可是刚才梦游中跟自己对了一刀的高手啊……虽然她不知道林夏其实是在白起的帮助之下才能跟自己抗衡的。
“我是说真名啦……”林夏无奈,“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动物变化成的妖物吧?真身是小猫还是小狗呀?”
林夏见这女妖长得漂亮可爱,恨不得上去捏上一把。
女妖脸上一阵难看,猫狗作为家养宠物虽然也会成为妖物,可是本身通灵能 力有限,想成为妖物难于登天。只有那些灵力高超的动物才有机会修行成妖物,那也得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只仙果或是灵珠之类的宝物作为媒介,历尽千劫才能修行成妖物。
“在下是一只千年野狐,没有什么名字,主人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紫弦强鼓气势说,“白天多有得罪,还未请教这位大人的名号!”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叫白起……”林夏说,“刚才暴打你的叫阿离。”
“我知道您不止那么简单。”紫弦郑重说道,“两位想必都是妖物中的前辈,自然能胜过我。可这世上能压制住我的妖气,接得下我一剑的普通人类却屈指可数!我当真不知道北京城还藏着您这么一位大人物。”
“哪里哪里……”林夏还糊涂着呢。
“她那是梦游呢!曹操梦中好杀人,我们小夏姐梦中好劈柴,睡觉枕头下都垫着刀。”阿离坏笑着。
“滚!”林夏记起老爹当年教自己的江湖切口,双手抱拳在胸,正色道,“一把金刀压绿林,三贴神膏定乾坤!在下林夏,金刀林家现任当家的便是!前任当家是我老爸,叫林建南,小名儿贱贱——”
这番自我介绍听得紫弦直愣神,白起索性把脸扭过去看向别处。
“可以了可以了!”阿离拽了拽她的衣袖,再说下去连祖坟在哪都告诉人家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是金刀林家的后人啊……”紫弦嘴上说着,心中却仍是一团狐疑。这金刀林家的名号听上去也就是个打把势卖艺的,最多再顺便卖卖膏药,可看这个女孩的筋骨气息却与常人大不相同,仿佛有种仙子临凡的气场,她想这其中定有隐情,只不过人家不说罢了。
“今天输在三位手中,是我技不如人。小狐我心服口服,可是——”紫弦脸上忽现愤怒,“可三位卑鄙的手段,却令小狐我大大的不齿!”
“喂,嘴巴放干净点啊!谁卑鄙?你们白天想买我家房子,晚上就偷偷摸摸跑进我家,我还没审你,你倒是先血口喷人了?!”
“我夜入诊所,当然事出有因。”紫弦说到这竟然哽咽了,眼中泛着泪光,“我家主人被你们所害,还不许我报仇么!”
林夏吃了一惊,心说看这小狐狸精眼泪汪汪我见犹怜的样子,倒不像是说了假话。她的主人就是那个谜之富翁项伯言,白天来的时候不过是咳嗽了几声,虽然他身上有种种疑团,可他拿了白起的药就走了呀,怎么还会被害?
“白起——”林夏脸色凝重地趴在白起耳边问,“你今天是不是卖假药给人家了?”
“卖假药?”白起冷冷闪开,“那是你们林家的专利,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和你父亲那种人联系在一起。”
“我们林家世世代代卖的都是无毒无害的玉米面丸子!不仅吃不死人,还能增加肠道蠕动,正经的绿色健康无公害有机食品!”
林夏撇嘴,“再说自从我老爹离家出走之后,我就再也没卖过了呀!”
意思就是说,一年多以前林家假药局仍然还在持续生产中?
“你也别光顾掉泪。”林夏对紫弦说,“你红口白牙声声说我们害了项伯言,他到底怎么了?”
“他、他……”紫弦说着眼泪竟真的流了下来,“他吃了你们的药,就不省人事了!还说不是你们干的么?”
“白起——”
林夏刚说了一半就被白起拦住了。他放下茶杯,淡然地从怀中取出一只银亮的烟盒,拿出一支细长的纸烟点燃吸了一口,吐了一个浑圆的烟圈。他点烟的动作永远都是那么潇洒,那烟的味道也永远都如同烈酒般醇香醉人。
“看来他还算听话,把我送的烟抽了。”
“对!”紫弦讶异,“他吃了你给的药丸,回去吸了你的烟就晕倒了!你为何要对我的主人下此毒手?”
“这支烟叫桃源乡,用在妖物身上可以镇痛安眠,有助于冥想修行,在引导得当的情况下甚至能进入幻境。”白起眼角微垂,“但是普通人类吸入之后会进入长久的休眠,徘徊在他内心中最渴求的那个梦境中,永远都无法摆脱。”
“啊?”林夏和紫弦同时惊讶,只有阿离尴尬地耸肩,那意思是别看我,这都是老板的主意。
“这么说项伯言真是个普通人啊?”林夏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
“是,也不是。”白起微微摇头,“我说的没错吧?”
紫弦闻听此言如同被人戳破了假面似的,眼中露出惊愕的神色。
白起眼帘低垂道:“违背天道轮回,本就不是你这种妖物能做的事。”
林夏认识白起也有一年多了,刚才他露出那个表情,在外人看来与他平日的冷漠表情别无二致,但林夏却明白,这是白起同情一个人时会露出的表情。只不过他很少会同情人类和妖物,只是偶尔对一些流浪猫狗露出这种表情,然后随手丢给它们一根鸡腿。
紫弦低头不语,双手在银发丝之间搓弄着,就连阿离也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点头,一时间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狐女忽然起身,在白起面前款款下拜,双手伏地:“请大人教我!”
白起冷冷地说:“按照诊所的规矩,要收取最珍贵的东西作为诊金,你明白么?”
“小狐的一切大人都可以随意取之!只要大人能救我家主人。”
“阿离,去收拾我的出诊包,然后叫一辆出租车。”
“早就叫好了,车在门口等着呢!”阿离兴奋地从沙发底下拎出一只黑色硬皮提包,“你的包也收拾好了,老板!”
“哎呀!你们也太快了吧!”林夏抱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一起去你就知道了。”白起淡淡地说,“只怕那个真相并不是你想要的。”
林夏有些恍惚,仿佛也被桃源乡神秘的药效所迷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