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马上就是世界末日,左安安也不会这么孤注一掷。
黎明破晓前,正是涨潮时分,z市远郊的xx水闸又迎来了热闹忙碌的时刻。渔民们踩着水靴,扛着筐子或者大泡沫,说说笑笑陆陆续续下了码头,摆渡到各自的渔船,然后赶在放水闸前一艘一艘地开出港口。
左安安一身湿答答的,还沾着几根水草,身后背着又脏又湿的黑色背包,避开这些人悄悄爬上码头,走在阴暗的码头小道上。
她不敢回正对海岛的那个码头,就怕自投罗网,因此改变了航道,来了最近的这个港口,还早早弃艇游上岸,正好赶上了渔民出海的热闹时候,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走在树荫下,没想到z市还有这样的地方,小道下边的一大片田野里没有种庄稼,反而是一排排的简易水泥房,家家前后空地里堆积着渔网、泡沫、油桶这些东西。
她盯上了那些晾衣绳上的衣服,小心下了坡,找了一身大小比较适合的女装,扯下来,想了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湿答答的五十元,塞在旁边应该是同一家的衣服的口袋里。
换了衣物,把纠结成一团的长发用刀子裁到及肩处,用力爬了爬,把自己打理得能见人了,才走出去。
路上很安静,两旁的店铺都还没开门,有家包子铺倒是开得早,灯光下豆浆的水汽弥漫,看起来极诱人。
她腹中饥肠辘辘,浑身因失血和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冷极,正想过去买碗豆浆,就听那老板娘对一个顾客道:“诶,小张老婆你这衣服很眼熟嘛!”
“你看出来啦,是隔壁小周老婆借我穿的,今天要去逛街再穿得旧哈哈的多难看……”
左安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见转角一辆停在那里的大巴要开动,连忙招手上去。
车上就她一个顾客,售票员警惕地打量了她一下:“哪里下?”
左安安抬头看窗上贴着的站点名字,报了个“xx中学”。
“车票两块。”
二十多分钟后,中学到了,左安安知道学校附近往往有商品齐全的商场,找了找,果然有一条步行街,买了一身衣服和内衣裤,药店还没开门,她到杂货店买了些绷带、棉签、药水等,最后提着热腾腾的早点,在店老板的指引下找到一家小旅店。
这时候身份证果然就派上用场了,不过这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旅店,对方老板只是看了眼,证明左安安不是个黑户,就直接收了钱给了房间钥匙。
左安安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检查一遍室内,然后紧闭门窗拉紧帘子,顿时就瘫软下来。
好累,好冷,好饿,好疼她瘫在床上一个指头都不想动,浑身难受得想哭,真想就这样昏睡过去算了。
好半天她终于硬撑起来,抱上衣服,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出来给自己上药。
她身上就两个伤口,一个是左臂上的枪伤,一个是左肩上给佟嘉坤那个禽兽咬出来的。两处都伤得不浅,而且被海水泡得有些溃烂了,最要命的是她已经开始发烧了,伤口感染的话后果很严重。
她沉着脸忍痛消了毒,擦上药,用绷带包好,然后一边吹头发一边拿起一旁的珠子和叶子打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摩挲着树叶的脉络,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忽然不知怎么脑海中一痛,抱着头就倒了下去。
她喘着气,慢慢地眼睛越睁越大,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脑海里、脑海里出现了一股信息,仿佛有一个远古的巨人在她脑袋里嗡声粗豪地说着话,每一声都不亚于一道轰隆隆的雷电。
偏偏她有种感觉,自己如果不坚持下去,下次就再也听不到这些声了,因此拼命咬牙忍着,非要弄个究竟。
她抱头**起来,好半天才慢慢平复,竟是出了一身大汗,伤口里也重新崩裂了。但她都感觉不到这些,只看着眼前的珠子和树叶,简直喜出望外。
原来爸爸的《谷梁春秋》并不是一本普通的书。
上古修仙时代有一个姓谷的修士,他生性愚笨、资质驽钝,因而修仙十分艰难,于是他便想出了个笨办法,便是将修炼途中的困惑和领悟,以及向师长、同门讨教来的心得记录在一个册子上,时时拿出来翻看温习。
许许多多年过去了,人世变幻,沧海桑田,无数修士死去,哪怕是比他资质好千万倍的都陆续陨落,唯有这个修士却仍旧蠢笨而平稳地修炼着,并且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炼器,尤其是炼制芥子空间那样的宝器!
前五万年锻炼普通“芥子空间”,后五十万年钻研有生命的“有灵空间”,这过程中产生了无数的失败品、半成品,当他终于大成时已经是苍苍六十万岁,并以此成就成为了神界的一尊大能,同时得到前往另一方奇妙世界的资格。
这一去吉凶难料,但修仙之士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知难而退的道理,他自己也想更上一层楼,看一看别处奇妙风光。
因此最后的时日里,他回顾自己这一生,整理六十万年来自己的心得和财富,再珍贵难得的法宝他也随手处理了,可有三件东西,他难以割舍。
其中一件自然是那本笔记,而剩下两件则是两个空间,一个是他首次锻制成功的普通“芥子空间”,第二个则是第一件独特的“有灵空间”。
全都有特别的意义。
他思索再三,抓了下界一样东西上来,将三件东西封印进去,丢下凡尘,等待有缘人。
大约因为他姓谷,随手抓来的书也就是那本《谷梁春秋》,这本书后来辗转落入了左爸爸手里,左爸爸没做成那个有缘人,反倒叫她女儿得了便宜。
当然这个有缘人也不是好当的,左安安其实只能算半个,因为她如今得到的三件宝贝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