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左安安怎么说,陆决就是不同意。
陆昱是个狠角色,他必须自己处理。
陆柏跑过来,本来神色紧张想要跟陆决说什么,可是看到了左安安,他脚下一顿,腰杆下意识地立得笔挺笔挺,“左小姐!”
声音洪亮,态度恭敬到了极点,眼睛里迸射出来的火花几乎闪瞎旁人的眼——当然,这是邢程个人的感受和观点。
他目露惊异地看着面对左安安就变得无比拘谨、虔诚,甚至有种敬若神明诚惶诚恐的感觉。
真是稀奇啊!
他对陆决都没有这样的!
这绝对不是偶然,也绝对不是意外!
他立马看向左安安,见她一愣之后只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吃惊。
邢程都惊得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陆决却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下意识微微侧身挡住左安安,问陆柏:“发生什么了,这么惊慌。”
陆柏被问得回神,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安安,那神态,仿佛在请示她能不能回答。
左安安笑着轻松地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吧,我也听听。”
邢程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听到这句话后,陆柏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好像小孩子受到了大家长的鼓励一样,他口齿清晰地说:“首都那边传来的消息,陆昱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了。”
陆昱?
这又是哪位?
左安安看着陆决。
陆决却看向邢程。
邢程举手:“好了好了。我去调整雷达监控,务必在敌人出现的第一时刻发现他。”
他走了。
陆决看了看陆柏对左安安说:“邢程应该是怀疑了。你看跟陆柏沟通一下,不要让他看到你就有特别的反应。”
左安安却无所谓:“反正我现在和邢程也没有什么矛盾了。”
“那这样大的秘密也不能随便透露出去,而且不只是要瞒着邢程,还要瞒着所有人。”
左安安想想,挺有道理:“我明白了。”
陆决却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还有事吗?要我帮忙的?”
这么坦然的态度。
陆决有些头疼,这件事他不开口。是永远无解的。他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你的意思,我想了好几天,终于算是理解了几分。”
左安安一滞,面色淡淡的没吭声。
“你觉得亲情比爱情好?”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挺好的,我把你当最重要的人,或许你也是。”
“可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伴侣,能够相守一生,亲密无间。”陆决走进左安安。低声说,“若有一天我娶了别的女人,和她生儿育女,组建一个小家庭。你高兴吗?”
左安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紧紧抿住。
陆决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是无动于衷就好。
“反正如果你身边出现另外一个男人,我只会想要杀了那个人。”
“我没打算和谁生儿育女。”她刚重生那会,和男人站得近一点都犯恶心,对雄性生物,她除了厌恶就是唾弃。
“那你天天看着我在你面前晃。你就舍得和我保持距离?”陆决微微弯下腰和她平视,比了比两人之间半臂长的距离,有些无赖地说,“你就不想亲亲我,抱抱我?”
“脸皮真厚!”做了几回的小孩子,还真以为自己还小呢!
左安安恼了,转身就走。
陆决连忙拉住她,声线又低沉下来:“可是我想,我看到你就很想抱着你,亲亲你,想要和你很亲近很亲近,比这世上所有人都亲近,想要感受到你的气息。”
“你说你不打算和谁生儿育女,可是我有打算,我打算和你成立一个小家,未来怎么样先不说,儿女这些也先不提,反正我不满足和你只是互相尊重的朋友。”
他顿了顿,说了这么一串感性的话,他也微微有些不自在,但最后一句酝酿了又酝酿,还是说出了口:“我想要拥有你更多。”
左安安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她想怒斥,可陆决的口吻怎么听都有种小孩子撒娇的意思。
她想无视,但他语气中那种若有似无的侵略感和成熟男子特有的坚定和占有意味,却让她心脏砰砰地加速起来。
知道她动摇了,陆决在她耳边说:“安安,你好好考虑,等我解决了陆昱,给我答复好不好?”
不好!
左安安一点不想考虑这种问题,好像她一直逃避的一种东西,他逼迫着她要去面对,让她觉得很恐慌。
可是他马上要去面对那个叫做“陆昱”的敌人,她也不想让他失望分心。
“行了行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她不看他没好气地说。
陆决知道能让她说出这种话很不容易了,她这么固执的人,三言两语被他动摇,几乎是喜出望外了,他以为自己好要多死皮赖脸几次呢。
他笑道:“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雀跃,想亲她,怕她恼羞成怒,自己以后路更难走,就伸手抱了抱她。
左安安的身躯有些僵硬,但好歹没有推开他。
陆决是带着笑离开的。
左安安一团浆糊,一脑门的官司,转头看到陆柏还在不远处,她叹了口气:“过来,我跟你说话。”
如果在这里从头到尾听到了她和陆决的对话的人是别的人,她一定会很不舒服,可是这个人是陆柏……要知道。被控制着对她忠心的人,不单是对方被植入了什么控制芯片。或者大脑记忆被修改了一样,左安安一样也会受到影响的,就如对这人会比对其他人觉得更加亲切,更有包容心,也更能忍耐。
陆柏屁颠颠地走过去。
左安安有点小小的愧疚。
陆柏和之前她收服的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不是如卫四那些一样。落魄无一。就是未亡人基地那四十多个人一样,面临着死亡的下场,收服了就收服了,她能够给予的比对方付出的更多。
可陆柏却是世家子,身世显赫,有着自己的地位、精彩人生,就这么把她弄过来当了忠仆似的角色。
不过愧疚也只是一瞬,这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如果陆柏不是能够这样百分百地忠诚与她。陆决不敢用他,也未必会放他走,那陆柏的处境依然会很糟糕。
她示意陆柏坐下来,开门见山:“以后你看到我。就把我当作陌生人知不知道?”
“左小姐?”正襟危坐的陆柏显得有些委屈,“为什么?”
左安安觉得有些伤眼,断然道:“没有为什么,反正我不想让人看出我和你的特殊关系,你以后就事事听陆决的吩咐,做好他交给你的一切事情就行了。”
左安安说完就走了,陆柏想追。但想到她说的话还是停住了脚步,陆柏想不明白,左小姐为什么要和他疏远,但这既然是左小姐的意愿,他只会为她去努力做到。
深夜的时候,在胜利基地远处的一处,一架战机悄无声息地停下,一行武装人员悄无声息地走了下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陆柏带着最忠心的手下从黑暗中迎上去。
“谁!”
对方的人立即拔枪戒备。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抬手阻止的下属,看着陆柏:“陆柏,你没带别的人来吧?”
“三哥,怎么会呢?”陆柏又急又委屈,连声道,“我可把你盼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敌人太强大了,他们杀了二哥,把地堡摧毁了,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
说着竟忍不住哭起来。
陆家老三陆昱看着就一脸嫌弃,他知道陆柏性格有些软弱,才让他跟着二哥历练,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刀割般的脸侧了过去,冷声道:“好了,少废话,把情况说清楚!还有二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想到和自己关系一向要好的二哥居然死得这么无声无息,陆昱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他一定要查出来是谁杀了二哥,否则他就不姓陆!
“姓陆就这么光荣?”
一个人忽然从远处走了过来。
分明夜晚黑暗,可那个人却仿佛浑身都在发光一样,一张脸渐渐露了出来,陆昱大吃一惊,又隐隐觉得预料之中,他咬牙切齿地说:“陆决!果然是你!”
他要命令手下战斗,可是他这才发现手下们身形僵直,脸色惊恐,一动不动。
竟然已经被偷袭了?!
什么时候的事!
陆决是怎么做到的!
陆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身形已经闪电般动了。
离开了原地,人躲了起来,精神力却刀片子弹一般朝陆决攻击而去。
密集得好像海水,让人透不过气来,应接不暇。
然而陆决只是轻轻挥挥手,就尽数破解了他的攻击。
陆昱大惊大怒,同时也大大的恐惧,一转身,陆决微笑的脸已贴在跟前,离他的鼻子之后纸薄的距离,就那么冷酷而倨傲地看着自己。
就跟鬼魂一样。
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这个样子。
永远是胜券在握,没有一丝弱点,没有一丝破绽,笑盈盈地看着你就可以叫你下地狱。
陆昱还记得很多年前,他抓了自己,阴沉着脸问他:“说,家族是不是要背叛我了?”
“我为你们当牛做马?连脸都可以轻易毁掉,连正常的人生都没有了?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声声的质问,然后他那叫豺狼虎豹的四个手下,两个压着他,两个给他上刑。
皮肉上的痛苦还是轻的,可那水刑却最可怕,他好像被无尽的海水铺头盖脸地打过来,沉在海底,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疯狂的窒息,耳边还有陆决的一声声又冷又沉的质问,还有他冰冷的嘲笑。
眼前还能看到他一双看着死人一样冰冷无情的眼睛。
不不不!这只是梦!
像过去这么多年一样,只是偶尔压力大的时候才会做做的噩梦而已。
陆决是假的,所有的痛苦绝望也是假的,醒来了就好!
快醒啊!快醒啊……
“……你说这家伙怎么还不行,不是被你给吓傻了吧?”
遥远空洞的声音逐渐接近和清晰起来,却是一个有些轻浮傲慢的声音。
陆昱努力地睁开眼,四盏黄橙橙的灯就悬在天花板上,刺得他双目发痛。
军人的警觉和本能让他立即要一跃而起,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被粗粗的铁铐整个铐在了地上。
四肢大开,呈大字型地被铐在了地上,连脖子上也套了一个铁圈。
他大怒:“混账,是那个混蛋不想活了?”
“刚才三哥还在喊我的名字,怎么现在就忘记了。”
一个清沉有力的声音缓缓说道,透着俯视感和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
陆昱浑身一震,咬牙切齿:“陆决,果然是……”
话没说完,他却脑海中轰地一声。
不对,这句话他之前明明说过。
陆决,他也明明刚见过。
可见过之后呢?
他向他发动攻击,被轻易破解,一转身,就是陆决的脸。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他响起了当初被他抓走严刑拷打的情景。
可那不是梦吗?
和以前一样都是梦啊!
不对不对!
陆昱混乱地摇晃着脑袋,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点逻辑性都没有?
邢程走过来看着还没怎么样就快被自己给弄疯的陆昱,冷嗤一声:“别甩脑袋了,迷幻药之后的后遗症,你现在没什么思考能力,越思考越混乱,也就越崩溃。”
“迷幻药?什么迷幻药?”
邢程得意地摇着一个小试管,里面有点粉红色的粉末:“新型研究哦,在陆柏见到你的时候,我们就把这粉末放到空中,随着风吹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们所有人都吸上。而吸入了这个粉末的人,就会出现幻觉,而且是自己最害怕的幻觉。”
他似乎还说得不过瘾,继续说:“你还好,只是叫着陆决陆决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满场跑而已,而你的那些跟班们,自相残杀,现在都没几个手脚齐全的了,真是可怜哪!”
“你们、你们……”陆昱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意识这么错乱了,原来是这个什么迷幻药搞得鬼,他恨声道,“陆决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