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听后迟疑了会儿,心下有些不确定。
“中诏诸侯会愿意趟这趟浑水?”
他对中诏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一些皮毛。
毕竟南盛和中诏隔了老远了,信息一来一回传递都要小半年。
“为何不愿意?”颜霖笃定地道,“中诏诸侯之中,聂氏一家独大,占据土地最丰沃的州郡,早已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乱世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争便是等死!诸依照聂氏如今的兵力,三五年内还能选择守成,可三五年之后呢?柳羲野心勃勃,哪怕不去招惹,她也会眼馋旁人碗里的肉。聂氏以前还得罪过柳羲,依那人记仇的脾性,怕是没忘呢。”
颜霖看得很清醒,如今的聂氏看似风光无线,但也不算高枕无忧。
聂氏不努力壮大自己,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壮大之后吞并自己。
杨涛道,“柳羲有这么野性?”
他对姜芃姬的印象很不错,虽然是个性格很爽朗疏阔的女汉子,但也不是见谁都咬一口啊。
颜霖却不怎么想。
当外人忌惮北疆的时候,唯独这人暗中养精蓄锐,趁着北疆元气大伤的关键时刻出兵征伐。
从这事儿就看得出来,姜芃姬不仅有野性,还果决好战,不肯放过任何能打击敌人的机会。
南盛之于她而言,势在必得。
弱势的杨涛想要求存,不得不与中诏结盟。
“她要是不野性,当年的北疆怎么输的?”颜霖道,“她就是头狼,看到带血的猎物,不可能不心动。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南盛恢复元气,中诏进一步壮大,她再想扩张就难了。”
前人的血泪经验告诉他们,多国并立这条路行不通的,因为人的野心无止境,各国倾轧避无可避。唯有完成真正的大统一,天下才能清净。姜芃姬又是这脾性,甭想她满足一个东庆。
对于姜芃姬而言,这是染指南盛的绝好时机。
对于中诏聂氏而言,这何尝不是扩张领土,染指东庆的好时机?
如今的杨涛算是夹缝求生,这个机会利用得好,未尝不能当那黄雀,成为最后的赢家。
颜霖神情凝重,眉宇间添满了愁思,杨涛知道小伙伴压力重,没有去打搅他。
因为颜霖笃定没有伏兵,所以杨涛不担心安慛会在前方设下埋伏。
不过,杨涛安心了,其他几家盟军诸侯却不放心。
正如颜霖说的,安慛野心极大,他趁着绝世难逢的机会将各家诸侯逐个击破。
尽管吕徵和安慛有了矛盾,还与花渊结下理不清的私仇,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吕徵针对各家诸侯以及帐下人员的脾性,准确预料他们带兵返回的路线,提前设好埋伏。
各家诸侯帐下也有能人,他们瞧出安慛的野心,知道这趟回家之路不顺利,早早打了警惕。
前几日都是风平浪静,莫说埋伏了,他们连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抓到。
行知后半段,有几家诸侯开始放松警惕,因为距离自家治地只剩一两日路程了。
谁料这时候会有伏兵冒出来,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慛这厮!!!出尔反尔!”
大军行军数日,人疲马乏,好不容易选了个地方休整半夜,偏偏敌人挑这个时候来偷袭。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大军溃败的速度远超乎众人想象,他们这才意识到军中有敌人奸细。
“速速将信函送出去!”
眼瞧着兵败如山倒,那位小诸侯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派人将安慛偷袭的消息传到治地。
很显然,有备而来的敌人已有周全的应对之策。
一夜鏖战结束,抛尸无数,前不久并肩作战的同袍变成了刀下亡魂或者俘虏。
事情远未结束,按照吕徵的安排,这群人还将战俘的战甲剥了下来,换到自己身上。
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到诸侯治地,先用这些衣裳伪装成小诸侯士兵,借此骗开城门。
若能顺利骗开城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那便强攻!
靠着这些办法,安慛大军收获颇丰,捷报频传。
同样的情形在不同地方上演,吕徵站在背后操控全盘,但接二连三的胜利却没能让他展颜。
为何?
他似乎被一个失兴疯的疯子盯上了。
“真让人惊诧啊。”一旁的花渊,不,应该说【柳羲】露出几分赞赏,对着吕徵道,“这些诸侯虽然不怎么成气候,地盘不大,但心眼却不少。他们中也有人知道安慛有可能反水,暗中更改了行军路线,这些消息连安插的奸细都传不出来,你却对行军路线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吕徵就是靠着精准无比的判断力和分析力。
吕徵面色微恙。
他知道,花渊失兴疯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偶尔犯一次,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近两日却频繁自称为“柳羲”,维持的时间也在延长。吕徵不知道这个现象时是好是坏,反正那个凶残的【葛林】没出现……应该算好事?
“花渊什么时候恢复神智?他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这种紧要关头少不了他。”
说起这个吕徵就来气。
他和花渊形同水火,这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谁料【柳羲】一出现,隔三差五跑他这里,弄得二人关系多好一样,安慛那边都生疑了。
搁谁谁不生疑啊?
前不久还提着剑喊打喊杀的两个人,如今却能和平共处,外人不得不怀疑这里头的猫腻。
【柳羲】笑道,“我现在就是‘花渊’啊。”
自打做了决定,【柳羲】便开始注意那几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果然让他发现了端倪。
让他诧异的是,这“鸠”还不止一两个。
他暗中吞噬了最弱小的一个,其他的还要耐心谋算。
吕徵心下微寒。
他甚至有种错觉,眼前这个自称【柳羲】的花渊,兴许比自称【葛林】的花渊更加危险。
“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羲】道,“自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吕徵无言以对。
“你病得不轻,不如去喊郎中过来给你开几剂药。”
简直是病入膏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