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麟心念电转,连忙回头看时,只见谭翼飞仍然是闭着眼睛,知他还不知道船舱之中,已然生出了那么大的变故。
因此吕麟忙道:“谭大哥,你只管放心,韩姑娘伤势虽重,我另有他法,你只顾自己,安心疗伤,切勿有他念!”
谭翼飞的脸上,本来已然现出了颇是焦急的神色,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面上的神色,才渐渐地安宁了起来,只听得他问道:“刚才那一声响,是什么声音。”
吕麟道:“是邻船所发的,也不知是什么!”
谭翼飞略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下去。吕麟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韩玉霞不知被什么人劫走,后果堪虞,但是谭翼飞总算不致于有危险了。
他竭力克制心神,不去设想韩玉霞被人劫走之后,可能发生什么事,只是抱元守一,全神贯注,将本身真气,源源不绝地度入谭翼飞的体内,约莫过了两盏茶时,谭翼飞的面上,已然渐渐地现出了红润之色,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舱门外,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冷笑,道:“翼飞,我好歹是你舅父,你却勾引外人,与我为敌么?”
谭翼飞一听得那声音,立时睁开眼来,低声道:“吕兄弟,我内伤已愈了两成,你先去将金骷髅打发了吧!”
吕麟点了点头,手一松,谭翼飞一个转头间,也已然发现,板床之上,人去床空,他怔了一怔,不禁“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吕麟心知他的伤势,甫有一点转机,如果知道了韩玉霞突然被人劫走的话,只怕伤势立时转剧,前功尽弃,因此忙道:“谭大哥,你放心,韩姑娘被一位武林前辈带去疗伤了!”
谭翼飞将信将疑,急问道:“那人是谁?”
吕麟只得继续骗他下去,道:“那位前辈,嘱我暂勿声张,谭大哥你只管放心!”谭翼飞的心中,仍然是不十分相信,双眼直视着吕麟。
吕麟本是心地极其正直,根本不会撒谎的人,此时,他不得已而以谎言欺骗谭翼飞,心中实是感到无限的内疚。
如果谭翼飞再向他望上片刻,吕麟只怕非露出马脚来不可!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舱外,又是“哈哈”一声长笑,道:“翼飞,你躲在舱中,便可安然无事了么!”吕麟一听,忙道:“谭大哥,你只管在舱中,我去会一会他!”
不待谭翼飞答应,身形一晃,便已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
只见金骷髅手中,摺扇轻摇,正大模大样地站在甲板上。
他衣襟之上,以金线绣出的那只骷髅,闪闪放光,显得他神情极是诡异。
金骷髅一见有人自船舱之中,激射而出,定睛一看,认出是吕麟时,不由得呆了一呆,吕麟沈声喝道:“谭大哥根本不愿见你,你说什么!”
金骷髅虽然知道,吕麟在后辈英侠之中,实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连得鬼圣盛灵,这样享名多年的人物,在峨嵋青云岭上,也伤在他的手下。
但是金骷髅却不知道,吕麟在魔宫之中,服食了七色灵芝之后,功力更是大进,年纪虽轻,武功也早臻第一流的境界!当下金骷髅一声长笑,道:“小娃子,我们舅甥两人,有话要说,我看你还是让开一点的好!”
吕麟尚未回答,谭翼飞的声音,已然从船舱之中,传了出来,道:“吕兄弟,你和他这种人,多废话作啥?还不快将他打发了算数!”
金骷髅一听,面上神色,陡地大怒,喝道:“翼飞,你莫要自讨苦吃!”
吕麟一听得谭翼飞催促自己,快点下手,更是再不犹豫。
金骷髅的话才出口,他已然踏前一步,右手晃动,中指连点两点,一招“双峰插云”,两缕劲疾已极的指风,破空而发,向前袭出。金骷髅自然也知道“金刚神指”的厉害,焉敢硬接?
一见指风袭到,身形滴溜溜地一转,来到了吕麟的身侧,手中摺扇,猛地一沈,已然向吕麟腰际的“带脉穴”点来。
吕麟此际,那十二式“金刚神指”,更有进境,不但已到了能够收发由心,而且,还领悟了这十二式变化之中,以实为虚,以虚为实,虚实并用,刚柔互济的无上奥妙。
他一式“双峰插云”,才一使出,一见对方身形转动,避了开去,内力略收之际,那一招,变成了虚招!而金骷髅却万万未曾料到,吕麟的武功之高,已到了这等地步,还以为自己避得快疾,其间有隙可趁,所以才攻出了一招。
而他那一招,才攻到一半,吕麟反手一式,“十面埋伏”,业已使出!
“金刚神指”的招式,一式厉害似一式,那一式“十面埋伏”,已是极其厉害的一式,他们两人,本就相隔甚近,金骷髅在自己的一扇,眼看可以将对方的穴道封住之际,陡然之间,头上十道大力,疾压而下,金骷髅猛地一惊,连忙抬头看时,只见指影纵横,指风交织,竟将自己全身罩住了!金骷髅这一惊,实是非同小鄙,哪里还顾得去点人穴道?
手臂一缩间,手中的握扇,对准了吕麟纵横交错的指影,便迎了上去。
可是,他摺扇才一扬起,便听得“拍”地一声,吕麟一指弹了上来,那柄摺扇,竟被齐中弹成了两截,一截握在他的手中,还有一截,“嗤”地一声,飞向半天!
金骷髅惊上加惊,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后退时,只怕吃亏更大!
总算他一身武功,也是非同等闲,身子一缩,箭也似疾,竟在严密无比的指影之中,疾穿了出去,吕麟一见也向外逃去,立即变招。
只见漫天指影,齐之中,“轰”地一声,一股指风疾冲而出,势若奔雷,正是一式“一柱擎天”!金骷髅好不容易,才从吕麟的那一式“十面埋伏”之中,掠了出来,脚跟尚未站稳,吕辚的第二招,已然接着袭到。
那一式,吕麟足用了八成功力,金骷髅本来,万万逃不过去。
但是吕麟却在电光石火之间,陡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那件事,便是他在服食那本七色灵芝之际,曾在附有灵芝的玉上,见到过两行小字,嘱咐有缘服食此芝之人,不可与他的后人为难。
当时,吕麟并不知道那七色灵芝,原是属谁所有,是以也未曾放在心上。
后来,他知道,那七色灵芝,原来是魔龙赫熹的东西,然则眼前,金骷髅正是赫熹的儿子,自己若是下手太绝,岂非有负于人?他一想及此处,便硬生生地,将指力收回了一大半来!
金骷髅眼看对方的指力,如惊涛裂岸,疾涌而来,而其势已不能再避,只当自己不免要步鬼圣盛灵的后尘,心中不禁大是恚恨,但是却也无法可施,正在心中又恨又惊之际,忽然觉出对方所发的指力,在陡然之间,大为减弱!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又突然有了生机,一个退身间,勉力发出了一掌。
因为吕麟指力收了一大半,他那一掌,自然足堪将吕麟的指力敌住,可是他仍然不免,身形晃了一晃,几乎跌下船去!
吕麟收招不发,喝道:“我已然手下留情,莫非你不知好歹么!”
金骷髅满面通红,他自从出道以来,有知道他来历的,看在魔龙赫熹的面上,莫不让他几分,即使是不知他来历的,他本身武功,也是极高,从来也没有落败过。
但是如今,对着一个后秀,他却无力应付,心中自是恨极!
只见他双眼,凶光四射,望定了吕麟,他却无力应付,心中自是恨极!
吕麟见他还不肯走,“哼”地一声,道:“金骷髅,若不是我佩服令尊为人,刚才不将指力收回,只怕你此际,已然身受重伤,堕于江中了,若是不走,不妨再接我一招!”
话一出口,身形便疾欺而前,一式“三环套月”,又已然攻出!
那一招,他虽未有伤敌之心,但却有扬威之意,乃是倾力而发!
手甫扬起,三股指风,像是三条无形的蛟龙一样,滚滚而出,金骷髅一见这等情形,不敢再恋战,一声怪啸,身形拔起,在丈许高下,一个倒翻跟斗,向外翻去,刚好落在一只小舢板上,足尖略略一点,又已飞身而起,到了岸上,头也不回,身形连晃,便向前疾奔而出,转瞬不见。
吕麟见自己一出手,果然将他惊走,想起魔龙赫熹,和黑神君金骷髅,父子之间,为人竟然如此不同,不禁叹了一口气。
转过身,向船舱走去,才一来到舱口,便不禁大吃了一惊!
他和金骷髅,未曾交手之前,还曾听得谭翼飞的声音,自船舱中传了出来,交上了手,前后不过四招,当真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可是船舱之中,却已空空如也!
谭翼飞所坐的那张板床之上,连人影都不见了!
吕麟心知,谭翼飞的突然失踪,和韩玉霞的失踪,一定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他心中只是奇怪,因为谭翼飞的功力,已恢复了两成,就算他不是来人的敌手,也该出声求救才是,何以连声都未出,便被人掠走,难道来人的武功,当真如此之高么!
吕麟心念电转,在舱口并没站了多久,便窜了进去。
他才一进舱,便发现在谭翼飞所睡的那张板床之上,有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寥寥的十来个字,道:“谭、韩两人无碍,速赴洞庭!”
那几个字的字迹,和指点他前赴洞庭的那张字条上的字,一模一样,也是歪斜不堪,像是出于根本不会写字的人之手。
吕麟一见那张字条,不由得呆了半晌,暗忖韩玉霞突然被人劫走,自己对谭翼飞所说的那一番话,本是信口开河,编造出来的。但如今看来,将韩玉霞带走的,当真是武林高人!
那人曾在自己力竭伤重之际,照顾自己,当然不是坏人。
由此推论,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也足可以无碍,只是不知道那两番留字条给自己的,又是什么人,却是憾事。吕麟想了一想,便也离船上岸,沿着江岸,向前疾驰而出。
没有多久,他便看到自己所雇的那艘船,正在前面不远处,傍岸缓缓前进,吕麟一连玑个起伏,已然将要追到那船,正待出声呼叫,令船家将船靠岸,好令他上船之际,忽然听得岸旁的丛林之中,传来了“叮叮”两下,奏琴之声!
吕麟一听得那两下琴音,虽然并不连贯,但是每一下,俱都清越无比,直入云霄,吕麟曾吃过“八龙天音”的苦头,一听便自听出,那两下琴音,乃是“八龙吟”所发出来的!
吕麟不由得陡地止住了脚步,身形一闪,已然来到了丛林附近,紧靠着一株树干而立,循声看去。只见枝叶茂密,林中依稀有两个人,但是那两个是什么人,却看不清楚。
吕麟屏气静息,只听得林中一人道:“爹,我不想学!”
吕麟一听,心头更是一震,因为那话正是鬼奴黄心直所发!
同时,听得另一人怒叱道:“胡说,八龙天音,威震天下,你如何不学?以你的轻功而论,若是再学会了八龙天音,天下谁是你的敌手!”
吕麟早已料到,黄心直既然在此,六指琴魔,一定也在。
是以他听到了六指琴魔的声音,心中反倒没有那样吃惊。
只听得黄心直又道道:“爹,八能天音威力虽大,但是你总以此害人,不到一年间,死在八能天音之下的武林高手,已不下百余人之多,我……我实在是不想学……”
黄心直才讲到此处,吕麟只听得“拍”地一声,想是六指琴魔,心中怒极,已然掴了他的儿子一掌,喝道:“没出息的东西!”
黄心直嗫嚅道:“我……我……”
吕麟大着胆子,向前轻轻地走出了两步,定睛一看间,不禁心头怦怦乱跳。
原来,他一眼望见,六指琴魔和黄心直两人,分别坐在两个树桩之上,而那一张“八龙吟”,却正放在黄心直的膝上!
从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之中,吕麟知道黄心直尚未将八龙天音学会,而“八龙吟”既然在他身上,自己如果猝然不意,出手抢夺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抢到手中,只要将“八龙吟”抢到手中,还用费什么心机,去寻找那七枝火羽箭!
吕麟一想及此,绝不犹豫,身形一晃之间,已然向着两人,疾欺而出,人才一现身,左右双手,一齐扬起,左手一式“鸿蒙初辟”,右手一式“天地混沌”,一齐发出!
那两式,正是“金刚神指”,一十二式之中,第十一、十二,也就是最为厉害,吕麟自练成以来,从来未曾用过的两式。
此际,吕麟因为自己的这一扑,实是关系着武林整个命运,所以才一出手,便使出了那两式!他离开六指琴魔父子两人,本来,约有五六丈远近,身形才现之间,身子电也似疾,已然向前,欺近了三丈左右。
再加上两式齐发,以他此际的功力而论,指力已可以攻到两人的身上,更何况他身形并未停止,一时之间,只见枝叶狂飞,指影弥天,狂飙陡生,眼看便可以得手!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黄心直一声惊呼,身形一晃来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而六指琴魔一伸手,已将“八龙吟”,接了过来!其时,吕麟的指力涌到,黄心直和六指琴魔两人,一齐身形一个踉跄,黄心直已跌倒在地,而六指琴魔,居然未曾跌倒,伸手便向琴弦上挥去。
他手才一挥出,只听得惊天动地,荡魂摄魄的琴音,如万马奔腾,猝然而发!
刹时之间,吕麟只觉得心头大震,像是有数十百柄,数百斤重的铁,一下又一下,连向他的胸口一撞,那两式“金刚神指”的力道,也陡地散去!
吕麟的心中,不禁长叹一声,心知不击不中,已然无望。
如果自己再不见机溜走时,只怕今日就要横于此!自己死了不打紧,有谁到洞庭去救人?他念电转,勉力足尖一点,向后倒拔出去三丈开外。
其时,琴音越急,吕麟仗着功力深厚,在满眼金星,天旋地转的情形之下,又勉力向前跃出了四五丈去,实在已然无力再逃,倒在地上,在那一刹间,他猛地想起丑无盐陈桂桂的话来,她也曾遇上六指琴魔,是跳入水中,才幸免于难的。
而此际,吕麟倒地之处,已近江边,他一想及此,一个打滚,身子已滚进了江水之中!
一进水中,便向下沈去,一开始,远听得琴音震耳,但沈下了两丈左右,便已然听不到声音了。
吕麟的心头,怦怦乱跳,屏住了气息,哪敢浮上水面来!
他在江底,向前迅速地游了开去,估量已然游出了甚远,才敢浮上江面来。
此际,已然是暮色四合时分,他一浮上江面,只见自己正在江心之中,白帆三两,江鸟翻飞,两岸之上,并不见有人追来。
吕麟这才松了一口气,游到了对岸,略歇了一歇,想起刚才,八龙天音一发,便天旋地转的情形,实是心有悸?
他冒险不成,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机缘而已,可是,他想起六指琴魔父子两人,虽然心意大不相同,但是却寸步不离,就算找到了火羽箭的话,谁又能近身去盗火弦弓!
他一想及此事,心中不禁大是烦闷,仰天叹了一口气,对着滔滔江水,自言自语道:
“苍天啊苍天!难道当真无法,挽救武林劫运了么?”
他知道,峨嵋青云岭上一会之后,武林中各大门派,全已然率领门下弟子,避居隐之地,以避六指琴魔。
但是,听黄心直所说,自己远赴唐古拉山的那一年之中,又有百余武林高手,死在“八龙天音”之下,可知避不胜避,六指琴魔纵横肆虐,总有一天,正派中人,再无瞧类!
吕麟呆了半晌,拧乾了身上的衣服,向前驰出,到了半夜时分,已然将那条他所雇的船追及,唤舟子将船傍岸,上了船,却发现船上多了两个人。
吕麟心中正自不愿,待要责问舟子时,那两个人已然站了起来,吕麟定睛一看间,只见一人,只有一条右臂,另一人,两条小腿,尽皆断折,那两人虽是残废,但是气度却还是不凡。
吕麟尚未出言,那两人已然道:“小哥,此船是你所雇的么?”
吕麟道:“是啊,两位何人?”
那两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独臂人道:“在下人称碧玉生,这位是点苍掌门,人称凌霄雁屈六奇。”
只见屈六奇苦笑了一下,道:“屈某人双腿齐断,还提什么凌霄不凌霄的?并们两人,为六指琴魔再次所逼,匿在船上,小哥请勿见怪。”
吕麟一听得那断了双腿的,乃是点苍掌门,凌霄雁屈六奇时,早已然翻身下拜,道:
“原来是师叔,我!我……是吕麟!”
吕麟一想及自己母亲惨死的情形,泪水早已滚滚而下!
屈六奇一见来人向自己下拜,口称“师叔”,心中不禁愕然,待到吕麟报出了姓名,他才知那是师姐西门一娘的儿子。
他向吕麟仔细一看,只见吕麟的脸容,虽然和西门一娘,不是十分相似,但是那种傲岸的神情,和自信的眼神,却是和西门一娘,一模一样。
在点苍门下,西门一娘比凌霄雁屈六奇早入门三年,当屈六奇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暗恋过这位师姐,但是后来,却丝毫没有怀恨。
本来,点苍掌门之位,是应该由西门一娘来接掌的,当时,西门一娘的师傅,还为了西门一娘的婚事,十分震怒,幸亏屈六奇在师尊面前,说尽了好话,才免得西门一娘被逐出门墙。
当下,他看到吕麟,想起了西门一娘来,心中也不禁好生伤感!
呆了一会,道:“麟儿,原来雇船的是你,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吕麟道:“师叔,你也遇上了六指琴魔了么!”
屈六奇点了点头,道:“我这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武夷山,多少高手,全都因为八龙天音,而如痴如醉,相互拼斗,你父亲,也是死在这一次六指琴魔肆虐之上的,距今不觉已有四年了!”
吕麟默默地点了点头,眼泪已禁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屈六奇叹了一口气,道:“那一次,我幸而不死,但是却也损折了两条小腿,回到了点苍之后,我勤练三年,本来以为已可以报仇,怎知点苍派所有人物,才一下山,便听到了峨嵋青云岭下所发生的事,试想,连峨嵋派这样暄赫的门派,尚自由东方白、水镜禅师两位,率领门下,消声匿迹,点苍派若是去硬拼,岂非是凶多吉少?因此,我便领着众人,在长江附近,隐居了下来。怎知六指琴魔那,近年来,不知连络了多少黑道上穷凶极恶之徒,广布眼线到处踩探,自己则在中条山麓,造了一座辉煌已极的宫殿,名曰‘武林至尊之宫’,唉……”
吕麟在这近一年来,只是在唐古拉山之中,为了寻找火羽箭而努力,对于六指琴魔,在这一年来的行踪,却是毫不知悉。
如今听得屈六奇如此说法,不禁吃了一惊,道:“武林至尊?”
屈六奇点了点头,面上现出了愤然之色,道:“不错,他已然自号武林至尊,当然,我们都不会卖他的账,他便藉着黑道上的下三滥为助,到处搜寻各派的隐居所在,寻到之后,先且不露声色,然后才突然寻上门去,逼胁人听他的号令,若是肯听从的,自然没有话说,若是不从,他便立即发动八龙天音……”
屈六奇讲到此处,顿了一顿,长叹一声,道:“据我所知,这一年来,太极门连胖仙徐留本在内,已然尽皆死亡,飞燕门则只有青燕丘君素一人,仅以身免,下落不明,华山派烈火祖师,不知去向,群龙无主,有几个堂主,已然归顺,其余的只是说要等烈火祖师回来,然后再作决定,也未能幸免……”
吕麟听到此处,心中怒火中燃,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屈六奇略停了一停,又道:“武当派中,已只有生风剑客欧阳沛一人,据说还在人间,昨日,那居然找到了点苍派的隐居之地,于是,点苍派……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吕麟呆了半晌,道:“然则七煞神君,我师傅等人呢?”
屈六奇道:“那我却不知道了。”
一旁的碧玉生应声道:“六指琴魔曾到过火礁岛上,却并未找到七煞神君夫妇,令师东方白,也是一样,不知下落,无人知悉他们在何处,至于峨嵋僧众,唉……可怜……”
吕麟忙道:“怎么了?”
屈六奇道:“可怜水镜禅师,发下宏愿,欲以佛法渡化六指琴魔,率领门下十二高僧,以及数百名僧人,前赴中条山‘至尊宫’,怎知六指琴魔发动了八龙天音,竟无一个,得以生还!”
吕麟睚欲裂,“砰”地一拳,击在身旁的一张桌上,大叫道:“然则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制得住这贼子了么?”
碧玉生和屈六奇两人,尽皆长叹一声,望着茫茫江水,不作一语。
吕麟明知发怒没有用处,但心情激荡,又大声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七枝火羽箭!”
两人问道:“找到火羽箭,又有何用?”
吕麟便将峨嵋青云岭会后,自己在唐古拉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两人听得魔龙赫熹,这样的一个前辈人物,竟也因此而死,兼且死得如此不值,心中也是凄然,欷不已。碧王生道:“我相识的人中,黑道中人,本也不少,上个月,我曾遇到一人,据他说,今年七月十五,盂兰圣节,中条山那座劳什子至尊之宫,便可以全部落成,六指琴魔也要在这座宫中,大会普天之下的武林人物。当然,邪派中人,会如蚁附毡,而六指琴魔的心意,只怕也想藉此,将年来不知去向的东方白、谭升、赫青花等一众高手,引了出来!”
吕麟算了一算,七月十五,距今还只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
他道:“除非我师博不知,否则,他一定会前去碰一碰机会的!”
碧玉生道:“小哥莫怪我说,其实,令师武功,固然已臻绝顶,但如果前去,只怕也是徒然送死而已!”
吕麟心知碧玉生所言是实。
因为观乎日间,自己倾全力发出的“鸿蒙初辟”、“天地浑沌”两招,势子何等雄猛?
但如果不是恰好身在江边的话,这上下,怕也早已然在“八龙天音”之下死于非命了!
吕麟心中愤然,猛地想起烈火祖师,连他数十年来,未曾离身的大红烈火袍都不敢穿着一事,便道:“只怕我们改装前去,到时,人必然极多,六指琴魔,未必觉察!”
碧玉生和屈六奇两人,只是含糊应了一下,不置可否。
当然,那是表示他们的心中,对这种行动,并不赞同。
吕麟也不再说什么,心中却已然打定了主意,只待洞庭湖的事情,一完之后,便立即前赴中条山,去碰一碰机会!
船行迅速,一路之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那一天已然将要到达洞庭湖畔。
吕麟总是嫌船走得慢,向舟子一打听,离洞庭湖已只不过七八里地,便辞别了两人,一直沿岸,向前驰去。他离开船时,正是晨光曦微时分,等到阳光普照,他已然来到了洞庭湖边上,只见眼前烟波浩渺,凉风阵阵,炎热顿时为之去了个乾乾净净。吕麟在湖边呆了半晌,心中不禁大为踌躇。
那个引自己来到洞庭湖的字条上,只是说自己心爱的人,在洞庭湖有难,却未说明,是在什么地方。不要说洞庭湖方圆数百里,找上一遍,也是大费时日,更何况湖中小岛湖洲,何止千百,怎能一一寻找!
他想了片刻,心想不论如何,自己既已来到,当然不能就此算数。便决定先沿湖驰上一遍,看看是否有结果,再做道理。
当下他沿湖疾驰,遇上有民居,便留连一番,假作询问路途,以观动静。
但是直到中午时分,却一直投有什么结果。
日头正中,吕麟渴难耐,便在一个小村子外,停了下来。
那小村子只不过三二十家人家,村外旷地上,晒有不少鱼网,看来村民,皆捕鱼为业。
在小村口子上,傍着一条小河,长有三株极大的垂柳,柳丝迎风飘拂,撩得本来极其平挣的小河之上,涟漪不绝。
在二株大柳树旁,设有一个茶寮,有几个老汉,正在吸烟喝茶,还有几个村民,则捧着西瓜在大嚼,吕麟走了过去,摸出了一小锭银子来,那茶寮主人,几时曾见过白花花的银子来!
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又剖瓜,又倒茶,再为吕麟炒了一个菲菜炒鸡子,煮了一锅饭。
吕麟一面吃,一面望着垂柳河水,清风徐送,心想世人碌碌,争什么名利荣华,当真是其蠢已极。就在这样的小村,粗菜淡饭,过上一世,岂不是比什么都好!
自己若不是父母血仇在身,当真便愿意在此,过上一生!
他正在这样地想着,又听得一阵“伊伊哑哑”的船桨之声,从上游划下了艘小船来,吕麟抬头一看间,只见一个渔翁,提着一筐鱼,走了上来,到了茶寮附近,忽然停住了脚,仔细地打量了吕麟一番,面露喜容,道:“这位客官,一定是姓吕的了!”
吕麟闻言,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暗忖不要说自己的名头,不致于如此响亮,就算响亮,也只不过是武林中人方始知闻,小村中人,怎能得知?他心知其中,必有原因,忙道:“老丈何以知我姓吕!”
那渔翁笑道:“我说昨日灯花连爆,必有原因,果然我今日出门,便遇到了贵人,只为那人要我送一封信,便赠了我一锭纹银,我只当难以寻找收信的人,怎知不到半天,便已遇上!”
吕麟忙道:“老丈,可是有人要你,送一封信给我么?”
那渔翁道:“不错。”伸手入怀,摸索了半晌,取出一封信来,道:“这就是了。”吕麟连忙接过,展开来观看。
才一展开,那字迹触入眼,便已十分熟悉,正是那种歪斜的字。
吕麟匆匆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你最心爱之人,就在湖中,黄叶洲上,觅当地渔民带路,便可到达,她必有难,速去!速去!”
吕麟看完,刚想问那渔翁,这封信是何等样人,交给他时,忽然又听得有船桨声,传了过来,吕麟不经意地抬头一望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一艘小船,也顺流缓缓而下,小船上站着四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颇是高大,怀中抱着一张古琴,竟正是六指琴魔!
吕麟一惊之下,连忙顺手,取过了身旁一位村民肩上所披的粗布衣服,穿在身上,低声道:“各位千万别露声色,待那四个人走过之后,我必有重酬!”
那些乡下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因为刚才吕麟,只为吃半只西瓜一顿粗饭,便给了茶寮主人,一块银子,出手阔绰无比,便当他是当地的官家公子,因此一齐答应。
就这一转眼的工夫,六指琴魔等四人,已然走上岸来,吕麟背对他们,只管低头扒饭。
只听得脚步声渐渐移近,一人道:“我们打听得清清楚楚,那老太婆在湖中,一连四个小湖洲之中出没,就在前天,我还见她,带了一个女子,怒气冲冲,自此经过,咱们只要一找到她,她便万避不脱,从此,武林中便再也没有飞燕门三字了!”
六指琴魔则只是冷冷地道:“好!”
接着,又有人叫送茶来喝之声,吕麟连大气也不敢出,心知那其余两人,一定是黑道中人,打听得飞燕门掌门,青燕丘君素在湖中隐居,是以引了六指琴魔,前去害她。
只听得黄心直又道:“爹,青燕丘君素在武林之中,声名极好,咱们何必苦苦去害她?”
六指琴魔勃然大怒,将手中茶杯,向地上一抛,“砰”地一声,茶杯砸成粉碎。
只听得他大声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什么声名不声名?”
另外两人连忙道:“说得是!说得是!要不,怎能当得起武林至尊,这个称号?自古至今,谁又敢如此自称!”
一时之间,又听得六指琴魔踌躇满志的“嘿嘿”冷声,和黄心直暗暗的叹息声。
吕麟的心境,当真可谓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只要给六指琴魔,一发现他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万无悻理!
其实,前后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但在吕麟心中,却像是不知多长久一样!幸而,六指琴魔等四人,并未发现情形有异,而其余众人,居然也未曾露出什么马脚来,六指琴魔等四人,讲了几句话后,便自回到了船上,向湖中划去。
吕麟听得桨声去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只见那小船,已然隐没在芦苇丛中。
吕麟忙向那送信来的渔翁道:“老丈,湖中有一个黄叶洲在何处,你可知道?”
那渔翁笑道:“我一生在洞庭湖中打渔,自然知道!”
吕麟道:“好,那就相烦你送我到黄叶洲去,我必有重酬!”
那渔翁点头答应,吕麟便和他,来到了小河边上,上了那艘小船,吕麟道:“我们最好离刚才那艘小船远一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那渔翁踌躇道:“这却为难,湖面之上,想隔十里八里,一样可以望见,客官若是怕被人看破,何不索性换了衣服!”
吕麟喜道:“好!好!”那渔翁揭开了船板,取出一套粗布衣服来,吕麟换了之后,又带了一顶遮阳竹笠,完全是一个渔民模样。
那小船不一会,便已然来到了洞庭湖中,吕麟远远地望到六指琴魔所趁的那艘小船,就在前面不远处,便连忙低下了头,问道:“老丈,你刚才交给我的那封信,是谁托你的!”
那渔翁笑道:“简直是一个天上的仙女,哪里像是凡人?”
吕麟怔了一怔,他一直认定,几次三番为自己送信的那人,一定是一个武林前辈,他甚至认定,不是东方白便是谭升。而信上的字迹歪斜,大约是别有苦衷,因此假造出来的。
而今,他厅得那渔翁如此说法,则写信人不但是一个女子,而且一定是极其年轻美丽的女子,要不怎会令那渔翁,以为她是“仙女”?
他想了一想,又问道:“老丈,那位姑娘,是什么样子的!”
那渔翁道:“那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个子不十分高,只是我很奇怪,她和我说话的时候,竟像在流眼泪一样,她说,我只要沿湖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到你的,给了我老大一锭银子!”
吕麟听得那渔翁形容出那托他送信来的女子的样貌,心中更是奇怪。
因为,根据那渔翁的描述,那女子竟十足就是谭月华!
但是事实上,却又怎会有这个可能呢?信上写得十分明白,自己最心爱的人,在洞庭湖有难,自己最心爱的人,除了谭月华还有谁!
他心想,或则那渔翁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也说不定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那写信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他呆呆地想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眼前已然可以望到两个河洲。
那两但河洲,相距并不十分远,其中一个,覆满了黄叶,另一个却是苍翠无比。他看到六指琴魔所乘的那艘小船,正向那触目苍翠的河洲,摇了过去,而那个看来一片黄色的,自然便是黄叶洲了。没有多久,小船已经到了黄叶洲上,只见洲上,到处都长着一种生着黄叶的灌木,是以老远看来,那河洲竟一片黄色。
吕麟在小船虽岸,尚有两三丈远近时,便自足尖一点,一跃上岸,顺手抛了一块银子在小船上,也不待听那渔翁的千恩万谢,便接连几个起伏,向前面疾掠而出。
那河洲的形势,一半甚是平坦,但是另一半,却甚是险峻,乃是一个小小的山峰。
吕麟来到了山峰脚下,尚未发现有人,抬头一望间,忽然看到半山腰上,有人影一闪,其人的身法之快,难以想像,一溜烟也似,便已然在山中的树木之中,隐没不见。
吕麟一见半山腰上有人,便连忙身形拔起,向山上攀去,片刻之间,便已然来到了刚才发现那人影的地方,他刚待寻找时,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我爱他!我爱他!师傅,不论你如何罚我,我都爱他,哪怕你立即下手将我杀了,我也始终爱他!”
吕麟一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心中更是讶异到了极点!
因为他一听便已认出,发出那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和他一起,被烈火祖师,困入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又离奇失踪的端木红!
吕麟打量声音,是从附近的一个山洞之中,传了出来的。
他连忙轻轻地跨出几步,来到了洞口,洞内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得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嘿”地一声冷笑,正是青燕丘君素,道:“那小子这时,恐怕早已死了,你还爱他!”
端木红笑道:“不论他怎样,我都爱他,师傅,你快快下手,将我杀了吧!”
丘君素沈声道:“本来,似你这种败坏门规的逆徒,焉能逃脱我的裁处,但如今,飞燕门中人物,已然死亡殆尽,若不是我远走西域,无意之中,与你相遇的话,则飞燕门已只剩我一人了,是以给你求生之机,你还不愿么!”
端木红的声音,显得急切到了极点,道:“师傅,我只愿与他在九泉相会!”
丘君素一声大叱,道:“畜牲,当日你拜我为师之际,曾罚下什么誓言来?”
端木红道:“我自知一入飞燕门,便永远不准再言情爱两字,可是我毕竟爱上他了,师傅,我宁愿死,还不行吗?”
吕麟在洞外,听到此处,心中也不禁为端木红的挚情而感动!
虽然,丘君素、端木红师徒两人,在交谈之际,并未曾讲出吕麟的名字来,但是吕麟焉有不知端木红口中的“他”乃是自己之理?
他一想起六指琴魔已然来到,他们上了那另一个河洲,必然是尚未曾确实知道丘君素在哪一个洲上隐居的缘故。
六指琴魔在那一个河洲上,找不到丘君素,当然会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六指琴魔,实是随时随地,皆可能在此突然出现!
他一想及此,便大踏步地向山洞之中走去,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丘君素厉声喝道:“什么人!”
吕麟忙道:“峨嵋门下弟子吕麟!”
只听得端木红一声欢呼,丘君素一声怒叱,吕麟转了一个弯,便觉出眼前一亮,一个山洞中,点着两盏油灯,端木缸正被铁,绑在一条石柱之上,在她旁边,站着丘君素。
只见端木红泪水直流,但她如今所流的眼泪,分明是欢乐的眼泪。
吕麟才一现身,她便叫道:“麟弟,我们难道不是在人间么?”
吕麟忙道:“红姐姐,说来话长,我们快点离去!”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听在丘君素的耳中,更是如火上加油一样!
吕麟口中的“我们快些离去”,自然是包括了丘君素在内的。
但是丘君素本来就因为端木红,爱上了吕麟一事,而心中怒极,如果不是飞燕门刚罹巨灾,她早已一掌将端木红击毙了!
如今,她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还只当吕麟目中无人,要公然当着自己之面,将端木红带走,实是怒不可抑,一声断喝,身形疾展,已向吕麟疾欺了过来,才一闪动身形,便是一招“劳燕分飞”,连人带掌,一齐疾压而至!
吕麟原是一片好意,来告诉她六指琴魔,随时都可能来到,万万未曾料到丘君素竟会不分青红皂白,一照面,连问都不向自己问一问,便会突然向自己攻出了一掌!
饶是吕麟近日来功力精进,但是丘君素身形如电,吕麟想要避开去时,哪里还来得及?
百忙之中,只得一扬手,中指直竖,一式“一柱擎天”,向丘君素的一掌,迎了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指力掌力,已然相交,只听得一声巨响狂飙骤生,连得山洞的洞壁,也像是为之震撼,吕麟只觉得对方的掌力,实是猛得出奇,身不由主,后退了一步。
而丘君素以数十年功力,又是怒极之余,所发出的力道极大的一掌,一和吕麟的指力相交,竟也不免身形连晃三晃!
虽然,相形之下,仍是丘君素高出一筹,但这已然是丘君素近年来,前所未遇之事,当下她心中,又惊又怒,大喝道:“好小子,难怪你敢于胡作非为,敢情有点门道!”
身形一晃,双掌翻飞,又已攻出了两招!
但这一次,吕麟已有了准备,丘君素才一出手,他身形连晃,向外避了开去,叫道:
“前辈,我有话说!”
丘君素停掌不发,冷冷地道:“你引诱飞燕门下弟子,还有何话可说?”
吕麟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其中曲折甚多,前辈且暂勿追究,六指琴魔,已在旁边的河洲之上,眼看就要来了!”
丘君素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面上变色!
但是她心中,却还不十分相信,叱道:“臭小子,你可是想藉六指琴魔之名,来恐吓于我!”
吕麟急得顿足,道:“前辈,再要不走,为时晚矣!”
丘君素心中实在也是惊奇无比,暗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忙来到端木红的旁边,解开铁,一拉端木红,道:“那我们快走!”
端木红叫道:“麟弟,你也快来!”
丘君素怒道:“谁和他一起走!”
吕麟忙道:“前辈,不知七煞神君之女,谭月华谭姑娘,是否也在黄叶洲上?”
丘君素拉着端木红,向外疾驰而出,已来到了洞口,才回头叱道:“胡说,黄叶洲上,只有我们师徒两人!”
吕麟听了,不由得一呆。他心知丘君素的为人,虽然恨自己,但是却决不至于对自己说谎话,她说黄叶洲上,只有她们两人,当然是实。
然则谭月华又在什么地方有难!
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端木红被绑在石柱之上,当可以说得上“有难”两字,那信上并未说明有难人的人是谭月华,只说自己最心爱的人,然则,端木红又岂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吗!
他想到此处,又呆了一呆,陡然之际,又想起自己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对端木红所讲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话来!
他一想及自己对端木红所说的那些话,事情几乎已明白了一小半,同时,他心中也不禁连珠地叫起苦来!
当时,吕麟原是自分自己和端木红两人,万无生理,为了不令端木红失离含恨,所以才依着端木红的要求,讲了不少情话。
而事实上,他心中最爱的人,始终只是谭月华一个人!吕麟此际,也已料到,必是丘君素在带着端木红,杂开唐古拉山之际,曾遇到过谭月华,大概是端木红已毫不讳言地说她爱上了自己,所以端木红才料定她一到洞庭,必受重责,因此才留字要自己前来此处,打救端木红。
然则,在长江之中,救了韩玉霞、谭翼飞的,自然也是谭月华了。
那老渔翁的话,也没有说错,托他交信的人,的确是谭月华!
吕麟此际,只是凭所发生的事情,想出了事实的一个梗概,至于事情的详细经过,和许多神秘不可解的事,他还是未曾想通。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谭月华必然还在洞庭湖的左近!
他一想到了这一点,立即足尖一点,便向山洞之外掠了出去!
他一个人在洞中呆想了片刻,等他逸出山洞时,丘君素和端木红两人,已然不知去向,吕麟只记得端木红叫了他两声之后,便再也未曾听得她的声音,想是被丘君素点了穴道。
吕麟来到了洞口,看了一看,不见丘君素和端木红两人,心想自己上了黄叶洲,已将近半个时辰,六指琴魔一定也快来了,若是遇上,却是大为不妙!
因此,他连忙向山峰下面驰去,可是,他只落下了三四丈,便已然看到,六指琴魔等四人,从沙滩上走了过来!
吕麟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停住了脚步,心想若是自己由原路下去,非和他们遇上不可,在峰中躲藏,也不是善策。
眼前,除了由山峰的背面,下山而去,还可以有逃生之途,简直别无他法巳他立即转动身形,绕着那山峰,转了一转,来到了山峰的背后,迅速地向下落去,不一会,便已到了山峰脚下。
可是,他刚一站定,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两个人回过头来。
那两人正是和六指琴魔在一起的两个,已然和吕麟打了一个照面!
吕麟心中,不禁大吃了一惊,心知一定是六指琴魔,令那两人,分头寻找丘君素的,自己的身形一被他们发现,六指琴魔顷刻可达!
他不等那两人出声,足尖点处,便已向两人疾扑了过去!
身在半空,一式“双峰插云”,疾使而出,一人闷哼一声,立时委顿在地,但另一人,却向后退了开去,虽也跌倒在地,却怪声大叫了起来。
吕麟一听得那人,在为自己,“金刚神指”的指力击中之后,尚自出声怪叫,心知对方的武功很高,不禁大惊!因为整个黄叶洲,能有多大,他这样出声一叫,六指琴魔绝无听不到之理,而只要他一听到,自然可以想到,出了变故,自己怎还走得脱!
吕麟大急之际,手扬处,又是一指,向那大叫的人点去。
那人中了吕麟一指,跌倒在地,本来已受内伤,勉力叫了一下之后,哪里还经得起吕麟的第二下“金刚神指”之力!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便是骨折筋裂而亡,吕麟见两人俱已了账,正待闪身向外掠了开去之际,突然看到一条人影,向自己疾驰而至。
那人来势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才一入眼,还在两里开外,可是转眼之间,却已然来到了眼前,吕麟怔了一怔,只见站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轻功超绝卓越的黄心直!
吕麟一见自己的行踪,已然被黄心直发现,心中更是一凉。
他明知自己的武功,虽然还在黄心直之上,但是黄心直的轻功,自己却又望尘莫及既然被他发现,也就难以脱身!
吕麟心中一凉之后,正待立即出招,先伤了他再说,忽听得黄心直低声道:“吕公子,原来是你,你怎么还不逃!”
吕麟一呆,陡地想起,黄心直虽然是六指琴魔的儿子,但是他心地却极好,和六指琴魔大不相同,一听他话,心想难道自己命不该绝,还有一线生机?抬眼向黄心直望去,只见他满面惶急之色,道:“快!膘!你快藏了起来,我父亲就要赶到来的了!”
吕麟见他一张丑脸之上,神色诚恳之极,心知他确是不愿意自己伤在六指琴魔之下,忙道:“黄兄弟,你相救之德,我铭感五中!”
黄心直道:“你快逃吧,迟则不及了!”
吕麟也不再耽搁,身形晃动,驰出了三五丈。可是,尚未及等他转过那个山峰,向后一看时,只见黄心直手向前连指,同时听得六指琴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事!”
吕麟心知六指琴魔,将要赶到,自己若是要转过山峰去避他,已然不及,向黄心直所指处一看,乃是一大丛高几及人的野草,吕麟连忙钻了进去,将身隐起,他刚一隐起身,已然看到六指琴魔,赶了过来。
六指琴魔一赶到,一眠望见引自己来此的两个黑道中人,已然身死,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敌人何在!”
黄心直道:“我……我赶到之际,人已然……赴水逃走了!”
吕麟在草丛之中,听得黄心直如此说法,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见六指琴魔身形立展,一直掠到了湖边,来回驰骋了片刻,又回了转来,满面怒容,恨声不绝,道:“好贼子,看你能否逃得出我的手掌!”
黄心直忙道:“爹,人已不在了,我们快离开此处吧!”
六指琴魔瞪了他一眼,道:“你那么心急作甚!”黄心直不敢言语,只见六指琴魔就在当地,来回踱步,看来他一时半时,绝无离去之意。
吕麟躲在草丛之中,心中不禁大是着急,暗忖自己藏身草丛之中,总不是长久之计,六指琴魔若是还要搜寻时,却是非被他发现不可丁,他心中只盼六指琴魔,快快离去,可是六指琴魔却又在一块石上,坐了下来,道:“心直,如今武林之中,畏我本领,供我驱役之人虽多,但我们父子两人,却是相依为命,你以后务必听我的话,切不可再惹我发怒!”
黄心直扑了过去,道:“爹,我……自然会听你话的!”
六指琴魔又道:“还有一个来月,中条山麓的至尊之宫,便可以落成了,这武林至尊的称号,千百年来,从来也没有人敢如此自称过,但是你我两人,却可终生享此称号!”
黄心直木然地点了点头。
六指琴魔又道:“从今日起,如果你再不肯勤练八龙天音的话,则为父的一番心血,尽皆白费了!”
黄心直低下头去,道:“那我一定勤功练习就是了。”
六指琴魔面现喜色,拍了拍黄心直的肩头,站了起来。
看他的情形,像是立即就要离去,吕麟心中正在暗中庆欣,突然间,只听得草丛之中,“悉索”一阵响,那一阵声响,极是轻微,吕麟虽然料到六指琴魔未必听得到,但是因为那一阵声响,就在他匿身的那草丛之中发出,是以他心中也不免一怔,循声看去,只见草丛之中,蜿蜓游出了一条蛇来。
这时侯,吕麟的心中,不禁焦急到了极点丁本来,要对付一条蛇,以吕麟的功力而论,绝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其时,六指琴魔还在近侧,只要他一有动作,便立被发现!吕麟只得一动不动,只是圆睁虎目,望定了那条毒蛇。只见那条毒蛇的来势,虽然并不怎么快疾,可是那丛野草,能有多大?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他的眼前,那蛇全身,皆作死灰色,尚未来到眼前,已觉得腥臭难闻。
一来到了吕麟的面前,更是蛇信吞吐不定,昂起头来,停了一停,便突然窜起,向吕麟的面门咬来!吕麟心知那蛇,生得如此丑恶,必然含有奇毒,连忙手一举,食中双指,用力一挟,已紧紧挟住了那毒蛇的七寸。
吕麟的办法,本来不错,因为毒蛇,一被扣住了七寸之后,便难以挣扎。
可是这一条毒蛇,却是蛇中的异品,七寸一被扣住,蛇头左右乱晃,挣扎不脱,蛇尾却“刷”地挥了过来,正挥在吕麟的肩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