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阴天,沉甸匈的云层覆盖了整个天空,但是,天上却没有下雨。从教学楼的休息平台望出去,校门口悬着铃木的树荫下面,两个男人拿着一把晴雨伞站在那里,看上去很无所事事的样子。
看一眼第一教学楼中间的钟塔,再有五分钟就到正午了。御手洗洁坐在饮水龙头、和洗手龙头并列的,混凝土平台下方的洗手池一侧,望着远远地立在学校门口的两个人影。
“御手洗洁,你怎么了?”江梨子歪着脑袋瓜子走过来,好奇地叫了他几声。
“嗯,我在看刑警先生。”御手洗洁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起风了,微微有些凉,他柔软的头发轻轻拂动。
“你不过去吗?”江梨子问。
“嗯,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去。”御手洗洁兴味索然地回答着。然后,御手洗沉默了片刻,嘀咕了一句,“活着,有时候可真是残酷啊。”
“还是为了土田老师的那个案子?”江梨子莫名其妙地问道,少年御手洗洁点了点头。
“帮助了某个人,就会有另一个人获罪。我只能知道未来。”御手洗洁感慨地说,“要是所有的这一切,都能像风一样,朝着那未来飘去,转眼间就过去了,那该有多好。”
“凶手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也应该抓住他吧?他是坏人,是不是?”
“算是吧!……”少年御手洗洁点头说,可是,他还是磨蹭了一会儿。
江梨子觉得,此时的御手洗洁,在非常努力地强迫自己,相信她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把那句话当做唯一正确的东西。
一个天才的少年,拥有远超一大群成年人的能力,敏锐地洞察了事态,却也背负起了可能会彻底摧毁,别人的幸福的重担。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少年御手洗洁的一个举动,都有可能使与他父母同辈的人,顿时失去名誉,失去自由,甚至有时候可能失去生命。
更进一步说,所谓善恶,究竟是不是不可动摇、坚不可摧的东西?御手洗洁已经不能够确定了吧。
御手洗洁正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决断和行动,是会让更多的人幸福,还是正好相反?这一问题对当时的御手洗洁而言,大概比破解一桩杀人案件,还要难上许多哪。不,解开杀人案真相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像小朋友的游戏一样简单吧。
但是,御手洗洁还是站了起来,他迈开步子,笔直地穿过校园,头也不回地走向有刑警们等着的校门。江梨子也跟在后面。
“哦,来了啊,天才少年!……”桥本刑警冷笑着说。语调中已经充满了亲近感。村木刑警也站在一旁,但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要怎么做呢?能告诉我们谁是凶手吗?”
“这边,我们去隔壁的初中。”
少年御手洗洁转身走出了校门,绕去旁边的学校。
“我们去二年级D班,大家差不多都该出来了。”
走进和田山初中的校门,他们没有横穿过校园,而是绕道从沙坑、单杠之类的体育器械旁边走了过去。
“那里就是二年级D班的教室了,还在进行年级活动。”御手洗洁站在教学楼正面玄关边上,指着教学楼喃喃地说,“啊,结束了。大概要出来了。那么,我们到楼里去吧。”
于是,四个人走进大楼,在鞋柜前挂帘子的地方脱了鞋子,然后,一起踏在铺着地板的走廊上。向左面转了个弯,眼前就是挂着“二年级D班”名牌的教室了。
“江梨子,土田康夫同学是哪个人?他一出来你就告诉我哦。”御手洗洁少年说。
“嗯!……”江梨子点头说着,认真地盯着教室看去,“啊,那个人!……”她突然指向一名学生说。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小学高年级学生一般的瘦小少年,正一边扣着白色长袖衬衫胸前的纽扣,一边来到走廊上。他没有背书包,慢悠悠地走着,大概是要去厕所吧。
“大叔,把伞借我一下。”御手洗洁伸手从刑警手中,接过那把雨伞,转身严肃地说,“大家都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御手洗洁少年抱着黑色的晴雨伞,迅速地跑了出去。
两位刑警站在鞋柜的阴影里,江梨子则是躲藏在柱子背后看着他。
御手洗洁追上了少年土田康夫,把伞递给他。然后两人交谈了几句,但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最后,初中生有些犹豫不绝地,接过了那把雨伞。
御手洗洁随后走了回来,初中学生拿着那把雨伞,向厕所那边走去了。
“他收下伞了。”御手洗洁笑着说,“要是他没有收下就好了,这么一来,就全都清楚了。大叔,我已经全部明白了。快点回去吧,从这里出去吧。”
御手洗洁说话的方式,像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御手洗洁第一个走出教学楼,接着四个人继续绕道,朝学校门口走去。
“好了,告诉我们吧。御手洗洁小朋友。”桥本刑警恳求地说,“难道那个孩子就是凶手吗,那个初中生?”
“不是。不过他帮了忙。”
“帮忙杀人?”
“不,是事后处理。他是被叫去的。”
“被谁?……”村木刑警急切地问。
“这个嘛,就是被凶手啊。”
“凶手是谁呢?”
“稍等一下。”少年御手洗洁说完,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
“总之呢,天城先生不是凶手,对吧?”桥本刑警问道。
“杏然不是。还是早点放了他吧,如果放晚的话,你们警方一定会被投诉的。”
“那得在你抓住真凶以后才行啊。”村木刑警说,“刚才那个孩子是谁?”
“土田康夫,是土田老师的儿子。”
“哦,那个没有住在一起的孩子吗?”村木刑警颇感意外地说,“那个家里连电话都没有的孩子啊。”
“想知道答案的话,今晚七点,吃完晚饭到我家里来。我会准备一些东西,一定记得开车来哦。”御手洗洁自信满满地笑着说,“然后,我们再去一次案发现场,我会在那边作解释。而且,我会事先向阿姨打招呼的。”
“那我呢?……”江梨子说。
“你待在家里吧,我明天告诉你结果。”
“凶手会不会逃跑?”村木的声音阴沉。
“不会。”
“就在这里说出来吧。”桥本刑警恳求着说。
“只有在现场才能说。”少年御手洗洁摇了摇头,这样回答道。
“那么,现在就去吧。大叔我们也是很忙的,不能太悠闲,再说,你还有功课——”
“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些事情,必须要等到天黑了以后才能确认。”御手洗洁说。
“刚才不是用伞,确认过了吗?”村木刑警顿时暴躁起来,“难道只有那个还不行?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就只有半天了嘛。虽然事情的经过,已经完全清楚了,但是,那些还都只是推理。”御手洗洁连连摇头,一脸苦恼地嚷嚷起来,“光有雨伞,证据不充分。我是要指认一个成年人是杀人凶手,所以,必须在切实地确认过,绝对不会有错之后,才能够说出来。”
两位刑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桥本刑警点头说:“好吧,我明白了。”是觉得御手洗洁说得有道理吧。但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连村木刑警也没有,对这个条件提出任何怨言。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江梨子没有看到。下面所讲述的,是,她把从御手洗洁那里,听来的和新闻报道、街谈巷议与学校里的各种传闻,综合起来形成的叙述。
那天晚上七点钟,村木和桥本两位刑警乘着警车,来到了塞利托斯女子大学校园里,御手洗洁安身的居所。担任理事长的阿姨,明显觉得很麻烦,但是,刑警们诚恳相求,并承诺最晚十点钟,一定送御手洗洁回家,阿姨终于还是同意放少年御手洗洁出门了。
如果有警车的话,土田家就近在咫尺。御手洗洁坐在警车的后排座位上,膝盖上放着从阿姨那里,借来的小型喷雾器。按下喷雾器上部的活塞,下面连接的玻璃瓶里的水,就会从喷嘴里,“噗嗤!”一下以雾状的形式喷出来。这是女性熨烫衣物时,经常使用的工具。
“那是什么?”桥本刑警奇怪地问。
“用于最后确认的道具。我要用这个来证实,案件就是照我所推理的那样发生的。”少年御手洗洁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自命不凡。
“喂,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样,不过,你可别在现场放火哦。”村木刑警异样地说。
现场前面,仍然拉着警戒绳。两位刑警从绳子上方跨过去,少年御手洗洁则从绳子下面钻了过去。警车司机独自一人留在车里。
车子的引擎一熄,四下里立刻安静得可怕。仰望夜空,云团散去了一些,看得到一弯娥眉弦月。
玄关的大门锁着,村木刑警将钥匙插进锁孔后转动,拉开玻璃门的时候,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这里显得尤其响亮。
走进土间,村木刑警打开电灯,然后急急忙忙地脱下皮鞋。桥本刑警跟在村木刑警的后面,少年御手洗洁暂时把喷雾器,放到横框的地板上,同样脱去了鞋子。
进入日本式房间的现场,用血和颜料涂过的画图纸,都已经被运去别处了,宽敞的榻榻米上,只有发黑的血渍,孤零零地留在原处,已经没有了色泽,仿佛显示着,即使是那样惨痛的悲剧,也会慢慢地朝着“过去”远去。
“不是这里。我想先去二楼。”御手洗洁说完,领头走上了楼梯。
横穿过三角形的走廊,御手洗洁首先进入较小的正方形房间。他打开电灯,立刻拿起喷雾器,对着墙壁、橱柜、窗户、窗帘、地板、门、门把手、画架、花瓶台等部位,凶猛胡乱地喷了一圈,看上去像是打算对这个房间的每个地方,毫无遗漏地喷上一遍。
“喂喂喂,小家伙!……你他奶奶的究竟在做什么?!……”村木刑警慌慌张张地说。
“不是汽油啦,不用担心。”御手洗洁满脸堆小说,“如果想听我解释,就他奶奶的不要胡乱说话,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被这样一句话顶回来,村木刑警沉默了。他似乎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头脑和御手洗洁的,不是同一个程度的。
完成了喷雾,御手洗洁关掉电灯,去了隔壁房间。他打开房门,顺手开了电灯,然后又对着墙壁、窗户、地板和画架喷雾。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啊,消毒水吗,还是要赶害虫?”村木刑警好奇地问。
“天才少年摇身一变,做了一个消毒专家吗?”桥本刑警也讽刺地说。
但是,少年御手洗洁丝毫不受影响。喷雾完成以后,御手洗洁关掉房间的电灯,走到三角形走廊,又冲着地板喷起雾来。一边喷一边后退,走下了楼梯,下楼的时候,御手洗也不忘记,对着楼梯地板喷。
一楼的走廊上,同样被御手洗洁喷了雾,然后一直进到日本式房间里,少年御手洗洁在这个房间里,也做了同样的事。土墙、柱子、窗户、窗帘、榻榻米上,依次都喷了雾。因为使用得太多,喷雾器下方玻璃瓶里的水越来越少,几乎见了底。
最后是厨房的水池,还有洗手间前的洗脸台。御手洗洁对这些陶瓷制品、特别是靠近排水口的位置上,也仔仔细细地喷了半天。
“啊,这样就行了!……”少年御手洗洁喘了口气,拍了拍手说道,“那么,两位大叔,我现在要带你们,去看好东西了,咱们回二楼吧。”
说着,少年御手洗洁走到走廊上,率先走上了楼梯。两位刑警莫名其妙地跟着御手洗。
到了二楼的地板间,御手洗洁把两位刑警,叫到房门边上,首先缓缓打开较小的正方形房间的门。
“啊!……”两位刑警的口中发出感叹。房门的那一边,顿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这是……?”桥本刑警震惊地问道。
房间里到处都是青紫色的微光。仿佛是天上那轮娥眉月的淡淡光辉,化作了一片水滴,穿过天窗的玻璃,洒在房间的墙壁和地板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像磷火一样。”
仔细看去,微光是由墙壁、窗户和地板上的斑驳光点发出的。从天花板上垂落的光点连成一线,仿佛水流般顺着墙壁闪动。到窗框时稍作停留,或者顺着壁橱的门蜿蜒。最奇妙的是地板。除了好像水洼一样,闪闪发光的地方以外,还有交错纵横、如同几何花纹的直线,样子很像方格纸。画架和花瓶则是暗的。
“这是什么啊,御手洗洁小朋友?”被屋内庄严的气氛压倒,桥本刑警小声问道。
“是血迹呀,大叔。”少年御手洗洁回答。
“血迹?怎么回事儿?!”
“这是一种化学现象,叫作鲁米诺反应,某些成分相互作用,产生的化学反应,以发光的形式表现出来。刚才我喷的,是一种叫做鲁米诺的溶液,具有强碱性,遇到血液中的铁氰化钾等酸性物质,就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
两位刑警一声不响。他们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美景感动了。
“不管多么微量的血,都会引起反应。”少年御手洗洁笑着说。
桥本刑警开口了:“畜生,原来这就是鲁米诺反应啊,我以前听人说过。”
“好像……萤火虫一样。”木村刑警也惊叹着说。
“日本警方目前,好像还没有大量使用,不过,很快,所有人都会用到它。”少年御手洗洁自信满满地说。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墙壁等地方,曾经沾上了大量的血迹,是这样吧?”村木刑警问道。
“没错。沾了血,然后,被人非常仔细地清理掉了。”御手洗洁严肃地说,“壁纸外面有塑料涂层,所以,可以轻易办的到。但是,虽然肉眼看不见了,一用这种药,就全都清楚了。”
“原来如此,就算擦掉,也可以用这种办法发现,对吗?……只要喷上这种药。”桥本说。
“是的。”御手洗洁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什么,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有大量的血迹,是吗?”村木刑警惊讶地说。
“嗯。”御手洗洁再次重重地点着头。
“墙上的这部分血,从形状看是‘咻——’地一下喷上去的,对不对?……”村木刑警认真地问。
“恐怕是颈动脉被割破后,顺势喷射出来的。”桥本刑警说。
“但是,被非常仔细地擦掉了……”村木刑警看着屋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这里是现场,杀人现场。”少年御手洗洁淡淡地解释。
“什么?!那下面的日本式房间……”村木刑警震惊地叫了起来。
“那里并不是案发现场。”少年御手洗洁说着,自顾自地走出房间,来到三角形走廊里。他招了招手,两位刑警便跟了出来。
御手洗洁走到楼梯旁边,关掉了电灯的开关说:“你们看。”
不必他说,两位刑警已经再次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电灯暗下去的同时,他们的脚下,出现了连成带状的青紫色光点,好像无数萤火虫排成一列。这宛如磷火般的青色光带有好几条,从房间里出来,朝楼梯下方延伸。
“尸体和绘图纸,就是沿着这条线,被搬到楼下日本式房间里去的。来回进行了好几次,搬动时滴下来的血,就形成了这样的轨迹。”
两位刑警同时叹气。
“你们看!……这里。”御手洗洁指着一处地板,“虽然很模糊,但是,还能看得出是一只光脚的脚印。”
“啊!真的!……”两位刑警一齐点起了头。
的确,脚的形状浅浅地浮现出来,还发着光。浅淡的脚印,朝着楼梯移动,印子越来越模糊。桥本刑警把自己穿着袜子的脚,放到旁边比了一下。
“好小!……这是女人的?”
“说不定是被害人的脚印。”村木刑警说。
“这种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桥本刑警好奇地问。
“我家不是在大学校园里吗?”御手洗洁笑着说,“我从医学部的药柜里,拿了一点出来,不过,当然是打过招呼的。”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说完,桥本刑警附在村木刑警的耳朵边,用少年御手洗洁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说,“怎么感觉,像在参加科研讲座呢。”
御手洗洁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这里没有浮现出磷火般的青色光芒,说明这个房间里,没有一滴血。和这里相比,隔壁房间华丽得,简直就像霓虹闪耀的都市。
“原来两名死者,不是在大房间,而是在这边小一点的房间里被害的。然后,尸体沿着这条路线,一直被拖过地板间,下了楼梯,搬到日本式房间里去。是这样吗?”桥本刑警认真地问。少年御手洗洁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下了楼。掌握了要领的村木刑警,急忙关了楼下的灯。看看日本式房间,榻榻米上有不少光点,但是,和二楼小房间里的那种华丽比较,这里不过是乡下的小吃街。而且墙上、门上、窗帘和障子,都完全没有发光。房间中央的血泊没有发光,是因为那里的血迹很明显,少年御手洗洁就没有喷雾。
“几乎没怎么发光,也就是说,这里的血量非常少,是这样的吧?”桥本刑警点头说。
“这间房间里,只有从搬过来的尸体和画纸上,滴下来的一点血。”少年御手洗洁说。
“这样啊,所以,只有榻榻米上有吗?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干净吗?”
“稍等一下,我还不是很明白。”村木刑警提出了疑惑,“凶手从上面的房间里,把两位死者搬到这间日本式房间里来,然后放在了画纸上,对吧?……接着就用流出来的血,把铺在尸体下面的画纸都涂红了,是这么回事儿吗?”
“是吧。”桥本刑警点头说,“没错吧?……”他转身去问御手洗洁。
“不,不是那样的。”少年御手洗洁摇头道,“我们再上一次二楼吧。”
上了二楼,少年御手洗洁打开了发光明显的小房间的门。
“看,这里的地板,就像象棋棋盘一样,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桥本刑警摇头说。一旁的村木刑警没有说话,但是,他应该也不明白。
“那是从画纸的缝隙之间,漏到地板上的血液的痕迹。”
“哦,这样啊!……原来如此!”桥本刑警连连点头说。
“什么?也就是说,画纸本来是铺在这里的吗?”村木刑警意外地问。
“嗯!……”少年御手洗洁点头回答,“细线是画纸之间的缝隙,还有这些水洼一样的地方,我想是原本铺着的画纸,已经乱了位置,露出大块的地板,大量的鲜血就流到了这里。所以,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发生过剧烈的争斗。”
“原来是这样。”桥本刑警点了点头,“可是,土田富太郎先生不是每年,都在下面的客厅里,对画进行评选的吗?……难道不对吗?”
“到去年为止都是那样的,没错,但是,今年开始变了。”少年御手洗洁认真地说。
“怎么变了?……”村木刑警的情绪非常差,就好像在说,畜生,竟然不跟自己打一声招呼就变了?!
“变成在这里和隔壁房间,分开进行评奖了。”
“分开评奖?那是什么意思?……”桥本刑警诧异地问。
“小学生部分和初中生部分分开。”
“小学生和初中生?”
“嗯,这个房间是初中生部分。”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村木刑警很激动,喘着粗气大声问。
“很简单啊。昨天我检查了一下,堆在下面的画纸的背面,发现上面也印着,这种地板缝隙的线条。”
村木刑警顿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桥本刑警也一样,他“呼……”地叹了一口气,尴尬地说:“原来是这样,这回可真是败给你了。那么,案发当天,凶手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几点了?……”少年御手洗洁突然问道。
桥本刑警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看看手表回答:“八点五十五分。”
“糟糕,没时间了。那就简单说一下吧。”
“我们会道歉的,万一晚了的话。”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应付得来的对手哦。土田老师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暂时搬到了外面的三角形走廊上,然后,他把初中生的候选作品铺在地板上,走在上面进行评选。隔壁房间里,则铺着小学生的候选作品,同样也是走在上面进行评选。”
“小学生部分的数量比较多,对吗?”
“嗯,是的。”御手洗洁点了点头“然后,老师就在这里被杀死了,在铺满地板的画上。”
“在画上?”村木和桥本两位刑警,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是的,所以,画上留有大量血迹,还有墙壁上,溅了这么多的血。”御手洗洁点着头,一面指着屋里的各个角落,“那个时候,沾了死者鲜血的指纹,沾血的脚印,袜子上的污迹之类,都沾到了画面上。凶手是为了掩盖这些痕迹,才在画上涂满鲜血的,应该是这样。”
“你说‘应该’,难道你还不肯定?”
“因为我无法知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做,只能解释他做了什么而已。”
“嗯,这样啊。然后呢?”
“流出的血很多,可以把地板上的画全部涂满。但是,对凶手他们来说,有着不想把尸体放在这里的理由。”
“他们?难道杀人的不止一个人?”
“嗯,我想是的。因为土田康夫小朋友可不是凶手。我敢肯定。”御手洗洁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如果犯人不是他,现场就无法进行,这样的处理了,所以,凶手不止一个人。”
“为什么不是他就不行?”
“我之后会解释的。”御手洗洁摆手丢开这个问题“总之,土田康夫小朋友他们,不想把父亲和情人的尸体,留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才搬去了下面的日本式房间。”
“为什么不想留在这里?”
“因为……”少年御手洗洁说着,走近东北侧的窗户,对着窗外一指,“因为那边的灯光。”
刑警们也走近窗户,看着少年御手洗洁手指的地方。
“那个房子?那是……”两位警察不禁讶异起来。
“那是土田康夫小朋友小朋友的家里。是他和妈妈一起住的家。”
“哦,是土田富太郎以前生活的家啊。”
“嗯。土田康夫同学的妈妈,就是站在这里,打开这扇窗户,呼喊着出现在那扇窗户前面的土田康夫小朋友。”
“什么?大声喊吗?”村木刑警吃惊地说。
“嗯,因为附近的住家,都离得很远。”
“用电话不行吗?”村木刑警问道。
“那个家里没有电话呀。”桥本刑警无奈地说。
“啊,对哦!……”村木刑警这才想起来,很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家人非常穷。然后,土田康夫小朋友呢,就顺着这座铁塔,来到了这扇窗户旁边。”
御手洗洁说着,又移动到西北侧的窗户前面。
“距离有三米呢,很难跳过来吧。”
“他去了那边的材料堆放场,从那里拿出三米多长的木板或角材之类的,然后从铁塔的横档上,把木板伸到这个方向的这个窗户上,再踏着木板迸了这个房间。”
“为了不留下脚印吗?”
“大概吧。铁塔下面是混凝土,所以没有留下脚印。”
“也就是说,凶手是土田春子吗?”
“嗯。太太的话,应该很了解土田老师的事情吧。”御手洗洁点头说,“比如他是左撇子啦,那个名叫天城恭子的女人啦,还有直到去年为止,都是在一楼的会客室里,进行评奖啦之类。对这个家里的事情,都非常清楚。”
“嗯,那么,她的动机呢?”
“动机?……”御手洗洁好奇地抬起了头。
“就是春子杀死土田富太郎的理由啊?”
“这个我还不清楚。”御手洗洁摇了摇头,“从家里的情形,推断不到那一步。这个大叔你们去调查吧。”
“哦。总之,他们母子二人,打算把尸体搬到楼下去。”
“是觉得放在这里就糟糕了吧。因为这个房间里,有一扇可以笔直地,看到自己家里的窗户,还有这个家里,唯一朝铁塔开的窗户。”御手洗洁来到窗户前面,指着对面说,“如果尸体在这里被发现,只要稍微往窗外看一眼,就可能立刻明白事件的真相,风险太大了。”
“唔,是吧,也有道理呀。碰到我们这种专家的话,一下子就能看穿了。”村木刑警点头说。
“于是她们就把尸体,连同铺在下面的画纸,全部搬到了楼下的日本式的客厅里,是这么回事儿吧?”桥本刑警追问道。
“嗯。”御手洗洁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村木刑警怀疑起来,“还有另一个大一些的正方形房间啊,里面全都铺上了小学生的候选作品。都铺满了。”
“嗯。”御手洗洁再次点头。
“要把两边的画作合起来,一起铺到下面的日本式房间里,对吧?但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桥本刑警一脸怀疑地说,“要是那个房间里面放不下,画多出来的话,不是很麻烦吗?又或者画的数量少好多,都放完了,房间里还是能看得到榻榻米,那尸体被搬动过的事,就有可能败露。这很危险啊。”
然而,少年御手洗洁却摇了摇头。
“不会的,绝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这就是毕达哥拉斯定理。”
“毕达哥拉斯?……”两位刑警异口同声地喊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大概初中的数学课本上会教吧。直角三角形里,与夹着直角的两条边相接的两个正方形面积之和,等于与那条斜边相接的正方形的面积。”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村木刑警震惊地问道。
桥本刑警立即从怀里掏出记事本,用圆珠笔画了个图。图上画了个直角三角形,和分别与三条边相接的,三个正方形。
“是这样吗?……”桥本刑警把图展示给御手洗洁看着。
“没错!……没错!……”少年御手洗洁看着他的图,点头回答道,“这两个正方形的面积之和,和这个最大的正方形的面积一样。”少年御手洗洁指着图进行说明。
“不管这个三角形是什么样,都有这样的规律?”
“只要是直角三角形,全都一样。”
“真的吗,嚯,是这样啊。这还真是有趣啊。”桥本刑警很感慨。
“人类很早之前就发现这个规律了,是从古希腊时代开始的。据说是一个名叫毕达哥拉斯的数学家发现的,也叫做勾股定理,是中国人发现的。”御手洗洁说。
“还真是学到了啊。”
“喂,等一等……等一等。”村木拉了拉桥本的袖子,把他叫到角落里,然后在搭档耳边轻声问道,“和,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加起来的意思。”桥本刑警苦笑着说,“比如说一加一的话,和就是二。”
“哦,这样啊。唔,和吗……”村木刑警的表情似懂非懂。
“然后呢,那又怎么样?”桥本刑警重新提问。
“这所房子,就是遵循毕达哥拉斯定理建造的呀。因此,二楼的两个正方形房间,它们的地板面积之和,跟一楼正方形的日本式房间的地板面积是一样大的。”御手洗洁笑着说道。
“啊!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啊!”桥本刑警吃惊地说。
“哦!……对啊,对啊!……”村木刑警也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连连点着头说,“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姑且这么应和。
“所以,单纯从计算角度来说,分别铺在上面两个房间地板上的画,合在一起,应该正好铺满下面那间日本式房间的地板。”
“嗯,原来如此。”
“土田康夫小朋友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就放心地把画纸,搬到了楼下的房间里了。”少年御手洗洁指着房间,认真地说,“但是,因为画图纸有纵横长度差,实际放下来,发现缺了四张。”
“唔,是因为土田富太郎先生,把原本在下面的日本式房间里,用来评选的作品,分割到二楼的两个画室里了啊。”
“是的。”御手洗洁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分割呢?”
“因为他想把小学生作品和初中生作品,分开来进行评选。”少年御手洗洁一本正经地说,“都放在同一块地板上的话,偶尔会有小学生的画,和初中生的画同时跳进视野,不能进行比较,这样没有意义啊。”
“为什么?”村木刑警惊讶地问道。
“因为,对于小学组的评奖,只想在小学生的作品中,进行比较呀。同时,他看到初中生的作品会分心,还浪费精力。”
“哦,是这样啊。”村木刑警终于明白了。
“另外,因为土田富太郎先生需要在画面上行走,地板间的条件,比榻榻米房间更好一些。放在榻榻米上,画纸会受到伤害。”
“唔,是这样吗?”桥本刑警连连点头。
“然后呢,土田老师计算了二楼两个房间的面积,又算了能够放进房间的画图纸的数目,结果是八十八张和四十八张。于是,就变成小学组八十八幅、初中组四十八幅这种不规整的数字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么,合计就是一百三十六幅。”
“是的。比截至去年为止,候选数最减少了四幅。所以,我立刻就知道,一楼并不是案发现场。”
“诶……你真是很厉害啊……”桥本刑警像是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咋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听说画图纸被血涂过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一百三十六幅画,不可能全都被涂吧。原本铺在杀人现场里的那些,由于本来就沾上了血,所以,极有可能用被水稀释过的血液全部涂满。但是,想要更多的血液,我想应该没有了。”少年御手洗洁故作神秘,一脸贼忒忒地笑着说,“这时候,凶手会怎么做呢?……按照这个思路出发,我认为,把剩下那八十八张图片,按照原样排在房间里,是绝对不行的,那样也太明显了。而一旦数量成为问题,移动过现场的事,也会随之暴露了。
“那么,该怎么做呢?……我思考了一下,觉得他们想必会把剩下的画,也涂成和鲜血类似的红色吧。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数量也没有办法统计了。可是,怎么涂成和血一样的颜色呢?那肯定要用颜料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用颜料涂红的。毕竟这里是绘岡大师的家,房间里有的是颜料。
“接着,我确认了一下用血涂的画纸,和用颜料涂的画纸的数量,哪个是初中组的四十八张,哪个是小学组的八十八张。然后,你们告诉我,被血涂红的有四十八张,于是我知道了,两人被杀的现场,在比较小的那个房间。”
两位刑警无语了。桥本刑警是因为太惊讶,而一时说不出话来,村木则是因为不太能够理解。
“然后我想,这个比较小的房间里,肯定有某样东西,可以锁定凶手。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理由,费那么大的功夫,去移动尸体了。”御手洗洁环顾着房间说,“所以,我到房间里看了一下,发现从窗户那边,可以望到土田先生的家。”
“原来是这样。”桥本刑警点头惊叹着。
“铁塔也在窗户旁边。这样一来,没有留下脚印的原因,我也弄清楚了。大的那个房间,我觉得是土田老师画油画时,所使用的房间,但画架和画具等,全都被放到了三角形的走廊里。所以,土田先生是在那里找到了红色的颜料,然后用它把小学组的画,也全部给涂红了。”
“原来如此。”桥本刑警连连点头。
“然后,土田康夫同学和妈妈一起,仔细地打扫了整幢屋子,把血迹之类的全部擦掉了。他们非常小心,确保没有留下一滴血或一个指纹。那时,两个人都戴着厨房里的橡胶手套,为的就是不留下指纹。”
“那么,关于抹布之类的,他们是在哪里清洗的呢?”
“哦,那个很容易就知道。”
少年御手洗洁说着,又走到楼下。首先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看洗脸台。那边是暗的。
“不是这里呀。”
御手洗洁接着进了厨房。厨房里的不锈钢水池里,溢满了明亮的光。
“是这里。他们两个人是在这个水池里,洗掉抹布上的血迹的。”
“哦,是这里啊。”桥本刑警点头看了看。
“但是,抹布、毛巾之类,全都被他们带回家了,所以,这边才找不到。”
“房间是上锁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桥本刑警好奇地向御手洗洁提问。
“我想,多半是在清扫的时候,把没有上锁的门窗,全都从内侧上了锁,还拉起了窗帘。这样就不能从屋外,看到屋子里的状况了。另外,也是为了避免拼命消灭证据的时候,有别人闯进来。”
“唔,是这样啊。调色盘和画笔,也是土田康夫的妈妈在这时候洗掉的吧?”
“喂!等一下!……为什么你能肯定,那是他的妈妈做的事情?”村木刑警提出异议,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后悔了,连忙摇了摇头,“不,这个已经无所谓了。二楼小房间的窗户,和土田春子家的位置关系,跟铁塔的位置关系,还有对这幢房子里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土田富太郎是左撇子等,要带人回警察署,这些证据就足够了吧。至少比天城圭吉那时候好多了。接下去就是取得搜查令,到家里去找菜刀以及——”
“是伞,大叔。”御手洗洁说。
“伞?……”村木刑警再次一脸奇妙的样子,好奇地望着御手洗洁。
“嗯,是伞!……”御手洗洁点着头说,“那把伞是土田康夫同学,和他妈妈家里唯一的一把。案发当天,土田小朋友的妈妈,是在还下着雨的时候,撑着那把伞到这里来的。之后出了事,她叫来土田康夫同学,一起擦掉了指纹和脚印,又做了善后和大扫除,消灭了所有证据,再从小房间的窗户,沿着木板逃到铁塔上。那时候,户外的雨已经停了,所以,她就把还放在玄关的伞,完全忘记拿走了。这是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失误。”
“原来是这样!……”桥本刑警发出了感叹,“所以,你今天把伞给了那孩子……”
“土田康夫同学的家里没有伞了。所以,前两天下雨时,他就用纸折了个头盔,戴着它回家去的。”
“哦……真的是很穷啊。”桥本刑警不禁慨叹。
“他们买不起伞,家里只有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我拿着那把伞问土田康夫:‘这是你的吗?’土田康夫反问我:‘浑蛋,这是哪里找到的’。我说是在莺岳的路上检到的。他虽然有点怀疑,但还是收下了。于是我得以确认,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他其实不应该收下的。只不过我只是个小学生,他没有那么警惕,又无论如何都想把伞拿回去。”
从桥本刑警的脸色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很是痛切。
“借此我也得知,土田康夫小朋友并不是凶手。土田同学只是来帮忙而已。”御手洗洁笑着点头说,“因为,如果土田康夫是凶手的话,死都不会收下那把雨伞。”
“是吗,贫穷啊……这样啊……”桥本刑警喃喃道。
“我想,这次案件的起因,也一定就是这个,你们查一下吧。”少年御手洗洁说完了。
“喂,如果是雨伞的话,再回来拿不就行了吗?不是搭了条木板,可以通到案发现场的窗户吗?从铁塔那边。”村木刑警在一旁大声吵吵,“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沿着同样的路,再来一次?”
“你们不是一直在说‘密室’吗?就是因为‘密室’这个缘故啊。”少年御手洗洁指着房间的入口说,“那扇窗户的锁从外面锁上了,门窗都被关死了,所以,土田小朋友就进不去了。”
“咦,是怎么关上的?”村木刑警一脸好奇地问。
“去二楼吧。”御手洗洁说着,再次打头向楼梯走去。
“就是这个拖把,他用了这个。”走进小房间后,御手洗洁说道,并从地板上拿起拖把。
“是这么做的。把半月形窗栓下压,压到几乎要锁住的位置,然后把拖把这样竖起来,然后放手,再迅速关上窗户,这样拖把就会倒下来,敲到半月形窗栓的这个突起部位,窗户就完全锁住了。”
“喂,能那么顺利吗?”
“只要多试几次,直到成功就行了啊。”少年御手洗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成功关上窗户以后,土田康夫小朋友就回到铁塔,再把木板放回那个材料堆放场,然后,他顺着铁塔翻过铁栅栏,过了那条河回家去。所以,他就没有办法,再回到这间屋子里面了。”
“这样啊。但是指纹呢?”村木刑警还是不依不饶。
“做这些伪装的时候,土田康夫那小子都戴着橡胶手套。”少年御手洗洁指了指现场,“仔细看一下,放在下面的那些画,会发现上面留了好多橡胶指痕。”
“喂,那么,那间日本式房间的密室呢?那是怎么做到的?”村木刑警接着问。
“那个最简单。再到下面去吧。”
出了房间,御手洗洁急匆匆地下楼。他走进日本式房间,指向壁龛,说道:“只要爬上壁龛的这根竹子,从墙上的那个空隙,爬到走廊那边就行了。”
“从那个楣窗?办得到吗?”村木刑警吃惊道。
“很容易的。因为土田小朋友个子很小,人又很瘦。那道空隙正当中的竹子又细又软,只要用力扳开,再勉强挤一挤,一个小孩子,肯定可以钻过去。绝对的。”少年御手洗洁很肯定地握着拳头,“然后,土田康夫的妈妈,就在走廊那边等着他,并帮助了他一把。”
“这样啊,是因为男孩子每天,都过着冒险的生活,才会想到这个主意的吗?”
“是的!……”少年御手洗洁点了点头,“好啦,这样就行了吧?快点儿送我回家吧,快要来不及了。”少年御手洗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