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东野圭吾 本章:第9节

    “还算是正经的房子啊!”幸田看了一圈室内,“说是季节工用的宿舍,还以为是简易房那样的地方呢。”

    “是一流企业的宿舍啊,怎么能那样呢。”直贵笑着说道。腾出三人坐的地方。

    三个人并排靠墙坐着。不过没人盘腿坐,敦志和健一双手抱着膝盖,幸田不知为啥是正坐的姿势。

    “喂!喝点什么吗?要是可乐之类的还有。”

    “不,不用客气!”幸田说道。

    “是吗……”直贵正对着三人坐了下来。看到他们的目光不知怎么有些害怕。

    沉默着尴尬了几秒钟。直贵连“有什么事吗?”这样的话也没说出口。

    “那个,今天,根津和我们联系,找到我。”幸田开口说。

    直贵抬起头,“说什么?”

    幸田看了一下另外两人。敦志和健一不吭声,像是委托幸田说似的。

    “根津说,从上次以后对我们的事情做了各种各样的调查。工作场所的评价啦,住所附近有什么传闻啦,还有经历……”捎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家庭情况等,因为怕正式登台后引起什么麻烦纠葛。”

    “然后呢?”直贵装出平静问道,但心里已经慌了。幸田说的一部分话在心里反响,家庭情况、纠葛。

    幸田舔了一下嘴唇,说:

    “根津也调查了直贵的情况。也知道了直贵哥哥的事情。”

    怎么调查的呀?直贵最初想到。但是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不妙……”幸田冒出这么一句。

    直贵抬起头来,马上又把目光沉了下去。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似的,嗯了一声。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正式登台,就算是能走红,肯定有帮人要对成员的事这个那个地追究。据说是那个圈子里互相拆台的缘故。亲属中如果有那样的人,正好给他们提供了口实。那样的话乐队的形象就会下降,演出变得困难,公司也使不上劲儿了,所以……”

    “是不是说要是现在这个状况,就不让我们正式登台了?”

    “啊……”

    直贵叹了口气。看到呼出的气在空气中成为白色,才想起忘了点燃电暖气了,可是,连扭动开关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是我不参加,是不是就可以让乐队登台呢?”直贵低着头问道。

    “根津先生说:声乐有祐辅也就行了,不让直贵参加实在遗憾。”

    像是根津脑子里就是要把直贵拿掉。

    “是吗?所以三人聚到一起来说服我啊!”直贵把目光从幸田移到敦志和健一身上。两人低着头。

    “直贵,原谅我们!”幸田两手支在地上,低头说道,“我们都想登台演出啊!就是为了这个才奋斗到了今天。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其他两人也调整一下坐姿,模仿着他低下头。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直贵越发觉得凄凉。

    “寺尾呢?他怎么不在呀?”

    “关于这件事祐辅还一点不知道呢。只有我们知道。”幸田还是低着头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寺尾呢?”

    于是,敦志和健一担心般地看着幸田。看上去像是他们也在为寺尾的事发愁。

    “根津先生不是跟祐辅,而是跟我联系的,据说就是怕他不会简单地同意。担心闹不好祐辅会大发脾气,说出哪怕不登场也不干的话来。”

    那是可以预想的,直贵点点头。

    “不过不和寺尾说也不行吧,因为我要退出了,必须要跟他说明,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直贵一问,幸田沉默了。牙齿紧咬着嘴唇。好像不是不知怎么回答,而是苦恼怎么回答才好,直贵有这个感觉。

    “是这样吧……要我自己说不干了,找个适当的理由从乐队里退出来,这样寺尾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对不起!就是这样想的。”

    幸田一说,另外两个人头低得更低了。

    “根津先生也说过这样最好。”

    好像一切都是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办的。直贵觉得全身有种虚脱感。这就是成年人干的事儿吗?成年人真像是不可思议的生物,有的时候说不能有差别,有的时候又巧妙地举荐差别。这种自我矛盾怎样才能理解呢?自己是不是也会逐渐成为这样的人呢?直贵想。

    “不过,要是被寺尾挽留怎么办呢?他不会一下子就答应的。”

    “我们也知道,所以我们也准备帮忙做。”

    对幸田的话,真想说:“这时候知道帮忙了呀?”可直贵忍住了。

    “好吧!我明白了,”他看着三人,“我退出。”

    幸田抬起了头,接着敦志和健一也抬起头来,三个人都是一副伤心的神情。

    “下次练习的时候,我跟寺尾说,在那之前想好退出的理由。”

    “对不起!”幸田小声说道。

    “真对不起!”另外两人也嘟囔着。

    “算了,想起来,原来我就不是乐队的成员,觉得这样也好,我也不会什么乐器。”

    三个人也明白这话这话不过是他在安慰自己,他们只是难过般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三个人走了之后,直贵半天没有站起来,盘腿坐着,凝视着墙上的一点。

    结果还是这个样子啊!

    像是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感觉,今后作为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活下去的信心反而增强了,结识音乐以后关闭上了的所有的门又都打开了,有种这样的感觉。

    那些全都是错觉,状况没有丝毫改变。把世界与自己隔开的冰冷的墙壁依然存在于自己眼前。要想越过它,只会使墙壁变得更高更厚。

    直贵躺到榻榻米上,身体成了一个大字,仰望着屋顶。污迹斑斑的屋顶像是在嘲笑:看看你,跟这个地方差不多。

    不知什么时候,他低声哼起歌来。是首悲伤的歌,唱的是看不到希望的光芒,在黑暗中痛苦挣扎的样子。

    直贵闭上嘴,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有在人们面前唱歌那样的事情了。

    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睛中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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