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生得如此突如其来,有那么一瞬间大家全怔住了。
紧接着波洛大叫一声奔出窗外,查林杰跟随着他。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抬着软绵绵的一个人。他们把他小心地放在一张皮沙发上。我看清他的面孔以后惊呼起来:
“这就是——这就是窗上的那张脸!”
是的,昨晚从窗外窥视我们的就是这个人,我立刻认了出来。我还记得当我说他有一张死人的脸时,波洛还为此责备过我。
然而眼前的这张面孔证明了我当时的说法并无大错。这是一张迷惘呆滞的脸,跟一般人类的脸大不相同:苍白憔悴,虚弱不堪,而且变了形,好像一个假面具,看上去叫人觉得仿佛此人早就没有了灵魂;脸的另一侧下面淌满了血。
弗雷德里卡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沙发旁边。波洛转身遮住了她,不让她看这幅惨淡的图画。
“你受伤了,太太?”
她摇摇头。
“子弹擦破了肩膀,没什么。”
她轻轻推开波洛,弯下身去。
那人张开了眼睛,见她正看着自己。
“我但愿这次能叫你满意了,”他恶毒地低声咆哮起来。但突然间他的声音变得同一个孩子差不多,“哦,弗雷迪,我这不是真心话,不是真心话呀。你老是对我这么宽容……”
“别难过了——”
她跪在他身边。
“我不是真的想……”
说到这里他的头猛地歪到了一边,这句话永远不会有下文了。
弗雷德里卡抬起头看看波洛。
“是啊,太太,他死了。”他轻声说。
弗雷德里卡慢慢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死去的人,用一只手怜悯地抚摸着他的前额,然后叹了一口气,转向我们大家。
“他是我丈夫。”她平静地说。
“第十,那个始终存在的问号。”我自言自语地说。
波洛点点头,接着我的话说:
“是的,我一直就觉得存在着第十个人。我一开始就这么说的,不是吗?”
“他是我丈夫,”弗雷德里卡有气无力地说,然后一下子坐进了拉扎勒斯搬给她的一张椅子里。“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现在。”
“他是个完全堕落的浪子,是个吸毒者,而且教我吸毒。跟他分居以来我一直挣扎着想戒掉这种瘾头。我觉得终于有了成效。这是很痛苦,很困难的,噢,难得无法想象,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完全无法体会的。
“但我摆脱不了他。他老是来讨钱——连恫吓带诈骗,或者说是勒索。要是我不给钱,他就要自杀——这便是他手中的王牌。后来他又说要是拿不到钱,不但要自杀,而且还要先把我杀掉。他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是个疯子,是个狂妄的人。
“我认为是他杀了玛格黛勒·巴克利。当然,他要杀的不是她而是我,但他搞错了。
“我想我应当早就把这个情况讲出来了,但我毕竟只是猜测,并无凭据。而且尼克所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故好像是精心策划的,这就使我感到杀死玛格黛勒·巴克利的可能根本不是他,而是另外有人。
“后来,有一天我在波洛先生桌上看见了一张撕破的纸,上面有他的笔迹,那是他给我的信的残片,于是我就惊骇地明白了波洛先生已经有了线索。
“打那时起,我觉得只是时间问题了……
“虽然我懂得玛格黛勒·巴克利小姐为什么会被打死,但巧克力糖的事我却完全想不通。他不会想去毒死尼克的,反正我看不出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困惑极了,一直想不出个道理来。”
她双手捂着脸,然后又缓缓松开,像要晕过去似的。
“就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