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羊,多莉比喜羊羊出名多了!
1996年克隆羊多莉出生,到1997年2月,多莉六个月大的时候,克隆羊成功的消息正式对外发布。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多莉以及克隆技术就被全世界的各大和各小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着。一时间克隆技术引起大片人的恐慌,大家希望克隆只用于医疗而不是用于人类的繁殖之上。
其实,我对此从来就不担心什么,现阶段,以达尔文式的观点来看,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人类的繁衍需要性——而性的最重要功能,倒不是快乐,而是清除人类遗传时候的有害突变。相比之下,克隆程序就不具备这样的功能。也许,任何一个人都能被成功地克隆出来,但子代——也就是复制品,会在这个过程中携带十至二十个额外的坏基因,即使幸存下来,这个克隆体也是不可靠的。看看多莉的寿命,这个问题就不言而喻了。
媒体有时候爱发烧,喜欢散布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来吸引眼球——比如有疯子会疯狂地将自己复制一千遍,或者有人别有用心的将优秀人种复制出来,以消灭所谓的劣等人种。我的预测是,克隆因为其本身存在的复制错误,是病态的,注定要消亡的。
总之,克隆出一个孩子,就如同你把孩子带进恐怖的西非——让他在战火和瘟疫中挣扎求生——他的生存几率会降低一半,即使侥幸活下来,他也拖着一副不健康的躯体。我给克隆找了几个同义词——“脑残”、“缺胳膊”和“少腿”。
复制是如此之难,即使是复制一个人的身份。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复制了别人的身份,仅只两天之后,就被识破了。
睡在我身边的女人是谁?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一点都不可笑。虽然我还弄不清她的身份,不过相信身份证的概率更大些,她应该是叫宋阳,而不是罗莉。我回想起昨天下午,买了花,去她的公司等她。我在身后叫了两声,可她没理我。是她没听见吗?现在想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是因为她不叫罗莉,因此在大街上,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好了,我基本确定她是宋阳而不是罗莉,可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有那么大价值吗?真奇怪!老威喜欢来找我,多半是因为他无聊而且喜欢刺激。我身边总会发生些刺激的事情,并且我也需要他的帮助。说到这里,我想起上周吃饭的时候,编辑“抨击”我时说过的话:“哦,我不能总跟你待在一起了。因为你的身边都是变态!”
“哦?”我因此反问她,“是吗?你的身边倒是没有几个变态,不过你的身边有好多作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恍然大悟。
诚然,我的身边有很多不正常的人,因为我就是干这个的。反过来说,编辑的身边有很多作者,因为她是干那个的。
总之,老威因为我总是身处于诡异和危险中,而乐于和我待在一起。那么宋阳呢?她为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把她的身份证和钱包塞回去,揽过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茫然地又睡着了。
也许我的神经太粗糙了,情感不太敏感,这一觉安安稳稳睡到了大天亮。
对于我这个脾性,大概要追溯到小时候。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四岁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学着像小猫追着自己的尾巴那样,开始围着树跑。至今,我仍清晰地记着当时的想法——想看看我能不能追上自己!
挺傻的是吧?更傻的是,我没能追上自己,却因为跑得晕头转向,追上了树。我的脑袋撞在树干上,冲力如此之大,把我给弹飞了。这次撞击给我左边的额头留下个坑——当然现在长好了,不大容易看出来。
爸妈回忆说:“就是那一次撞击,导致你的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我就知道自己有时候特别敏感,可一旦置身于危险中,反而无所谓了。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翻身看看,罗莉——哦,不,宋阳已经去上班了。她没有弄醒我,还很贴心地给我做了早餐。
早餐挺简单,西红柿汤里卧了个鸡蛋。
旁边还留了字条:小艾,你家厨房好乱啊!姐姐找不到面条,只好糊弄做了个汤。你平时不吃早饭吧?这样可不好,以后都要吃的!记得在微波炉里热热。亲亲。
哦!多好!
我于是把汤加热了,上午十点,坐在客厅里喝汤。
我刚喝下第一口,意犹未尽地准备喝第二口,我家的房门咣当一下被撞开了。
想一想,我的神经也必须粗大一点,不然每次这么响来响去,也怪吓人的。顺便又提醒自己:以后记得嘱咐宋阳要锁门,防备的就是老威来这一手。
不用问!来人正是老威!
门被撞在墙上,当啷啷地回响着余音。
他庞大的身躯特别灵活地闪到我面前:“不好了!事情大条了!”
“你是台湾人?说普通话!”我不以为然,也对,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床上睡了个陌生女人更大条的!
“哦!大条了……”他茫然地瞅见我正在喝汤,感到不可思议。
“要大条去洗手间,左手边,你知道的。”
“不不!”他拉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你听我说,这事当真非同小可。”
“我一直在听,你倒是说啊!”
“哦,好!还记得我昨天说过,刘紫建不可能是被宋丹杀死的,因为宋丹在十年前已经吸毒死掉了!”
“记得,这有啥。”
“这的确,随后,祁睿不放心,又跟着查证了宋丹的父母。出了那件事之后,宋丹的父母离婚了,很快她的母亲回了老家,音信皆无。她的父亲死于1998年的一场车祸。”
“哦,这个家真够惨的!”我耸耸肩,表示惋惜。
“那么宋丹的死亡通知书是谁签的呢?带着这个疑问,祁睿又回去看了看,发现那是宋丹的叔叔签的。”
“这也很正常。”
“对,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结果,祁睿在查看宋丹叔叔的家庭时,发现他们有个女儿……”
“叫宋阳是吧?”
“啊!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把话说得够明白的,我先前的疑问也解开了。
“嘿!你别吃了,”他把我的手扒拉开,“别吃了,赶紧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早点了?”
“今天。”
“你?罗莉昨晚又在你家睡的。”
“嗯!”
“罗莉就是宋阳。”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继续喝汤,“你能带点新闻来吗?而不是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
老威慌神了,他扑闪着肉乎乎的大眼皮一个劲儿地看我:“你怎么还敢吃她做的东西。”
“有什么不可以吗?只要宋阳不知道自己穿了帮,我就没有危险。”
“哦,是吗?”
“只能是呗!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罗莉就是宋阳的?”
“不,我一开始不知道。应该说祁睿不知道。祁睿觉得,这不是自己所辖的凶杀案,因此不该太认真地去看别人的家庭记录。可是同时,他托人打听的事有了结果,同学会在场的三十人里,全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也很好解释,因为宴会定在六点开始,而大家都在五点半或者六点左右才下班,他们那时候还在公司或者刚刚离开公司,没有下手的机会,更何况没有人会主动去帮别人复仇。祁睿忽然想起来,警察在那晚做调查的时候,忽略了一个人,就是和你一起早早离席的罗莉。”
“但是,即使罗莉有作案时间,又有什么理由要为宋丹复仇呢?于是,祁睿将照片做了个对比,其实也用不着那么复杂,他看到宋丹存在档案里的照片,就明白了一切。”
“哦,这么说,我身边睡了个杀人嫌疑犯。”我终于喝完了汤,哦,真好喝。
“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没说吗,只要我不拆穿她的身份,她就不会伤害我啊!”
“……”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
“……”
“……”我也无话可说了。
“见过要钱不要命的,现在又多了你这个要色不要命的。”
“随便你怎么说吧。对了,”我挑衅地直逼着他的眼睛看,“老威,你总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什么?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我不是指刚才这些。你要是忘性太大,我给你提个醒。好好想想,我怎么知道她叫罗莉的。她没告诉过我,最逗的是,她昨晚也没告诉我。理由很简单,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同学会上,大家都认为她是罗莉,那她该怎么对我解释她其实叫宋阳?而且,罗莉这名字是你告诉我的!”
前一天下午在茶楼,老威一直在说我“把罗莉睡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认为她叫罗莉的。
“因此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宋阳肯定不是罗莉!为什么你知道她叫罗莉呢!”
“因为……”老威把手缩在了桌子底下,傻乎乎地笑着,“因为同学会的那天,我们聊天来的。十五年过去了,我又不可能认得出所有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一点都没错。人们认不出刘紫建了,所以我伪装成刘紫建能把大家吓到。但是,你不同,你和我同样,是八点钟才赶到现场的。你没怎么变样,又是同学会的主办人,一露面,就被大家给包围了。我很无聊地一个人待着,因此有机会去观察你,你没有太多的和班里的女生交流。即便是就谈过,也未必全记得她们的模样和名字,能对号入座。这说明,你一定事先见过她。”
老威用手摩挲着裤子,我能看到他的大臂在动。
“好吧,”他叹了口气,既然说道这里,我就把之前瞒着你的一切都说出来,“的确,在同学会之前,我见过罗莉,也就是宋阳了。”
“继续。”
“嗯,是她约的我,情况是这样的。我在几个月之前,开始联络同学们,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工作很难做。初中同学不像高中同学,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联系。没有办法,我只能依靠校友录,这东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开心网。”
“你……算了,你这样很正常,总之就是一个网络平台,有学校有班级有同学。我去查了,不过这两年校友录不是很流行。我找了好几处,发现自己班里的同学,只有不超过二十人注册过,而其中至少有十个,两年之内还都没有登录。联络工作的困难可想而知。”
“理解,然后呢?”
“然而我每天都在上面留言刷屏,留下了自己的手机、电子邮箱,希望发动大家再去查找其他的同学们。起初的半个月,回复者寥寥无几,不过慢慢的,有更多的人看到了,情况就有了好转。我接到了几个电话,也接到了一些邮件。慢慢地,找到了二十名同学。”
“这里不包括宋阳吧?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们班上的学生。”
“对,祁睿那边查证的结果是,宋阳与表妹宋丹同年出生,但我们都不记得宋阳这名字了,她的确不是我们班上的。”
“那么罗莉是吗?”
“罗莉不就是宋丹吗?”
“你糊涂了?”
“喔喔,我明白……呃,这个我想不起来了!”
“好,继续吧。”
“到了2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联系,当然不都是校友录上这些人,你明白的,拔起萝卜带起了一片泥。忽然有一天,其实也就是上周吧,有个女孩给我打电话,她自称罗莉,也就是宋丹。她说接到我办同学会的消息,问自己可不可以参加。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上初中那段时间,都是和几个小哥们儿相处,有些女生,直到毕业也没说过话的,所以我不可能知道有没有罗莉这个人。而且我认为,既然她来找我,那肯定是我们班上的。”
“嗯,很合理,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些女生还没说过话呢!”
“我们聊了挺长时间,其实也不算新鲜,因为这之前同学打来电话也会聊很久。她问了我的工作,忽然很感兴趣,说自己的领导信佛,问可不可以成本价买到佛珠。”
“当然不可能了,成本太低。”
“其实送给她也没什么,反正成本太低!”老威呵呵地笑着,“我后来真的给她送去一串,也就因此,上周见了面。她说自己是罗莉,你说我怀疑得着吗?”
“她有没有说是谁联系自己,告知同学会的?”
“没有!要不然就是她说了,我也没注意。但是,那时候她说的某些话,应该引起我的注意,是我大意了。”
“说了什么?”
“她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十五年前的强奸案。当然现在我知道,她是宋丹的表姐宋阳,当然会关注这件事。不过我当时没注意,因为她说得也挺巧妙。她说时过境迁,不知道大家都变成什么样了,最重要的是,当初班里还出过那么多乱子。其实,她这么说也有点意外,因为别人在联系我的时候,不曾提起过这事。”
“随后,她问了我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她说:‘你该不会把强奸犯也叫上了吧?’”
“你怎么回答的?”这是关键了,我交叉着双手,托着下巴,不愿意落下任何一个字。
“我没说实话。她既然问到了,我反而不好回答。其实,说到底,我也没叫刘紫建。”
“啥意思?刘紫建就在你的签到名录上呢!”
“对,但这不是我的本意。关于这件事,我也撒了谎,其实我见过刘紫建。”
果然,前天我就怀疑过了——老威想帮助刘紫建,固然可以算作一片赤诚,或对自己当初的弥补。但资助他也就是了,何必非要约来同学会?
“按理说,刘紫建并不好找。但我认真找起来,就这一个人,其实也不费劲。我见过了刘紫建,他现在过得很惨。我说要资助他,他拒绝了。不过当我说起同学会的时候,他倒是愿意参加。这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吧,人跌了跟头,总还是要爬起来的。但是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心血来潮,就那么一说,所以只是登记在名册上。宋阳问我的时候,我没说实话,说自己没去找,如果他来了,也并不意外。”
来了才是意外呢!除了老威你,还谁会去联系他。除了在街头巷尾,看到或听到“强奸”这个字眼——谁能想起刘紫建来?
“宋阳问过我之后,也没发表什么评论,好像爱来不来的样子。当然,我也不知底细,就把她的名字,当成罗莉,给写到名册里了。”
“她有没有提到其他名字?”
“没,想想看也对,她又不是我们班的,哪能那么了解?吃完饭就散了。她说自己一定会出席同学会,我也挺高兴的,因为又多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我沉默了一会儿:“哦,对了,那么罗莉呢?”
“啊?罗莉就是宋阳。”
“不是,我是说真正的罗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