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请教另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田中彻流露明显的惧意。
“对你而言,向上司征询意见是否是件不容易的事?”
“不容易的事?什么意思?”
“你刚提到,系统跳出询问上司的警告讯息,你见怪不怪,所以没理会?”
“对,说起来真丢脸。”
“会不会是你每次向课长征询意见时,他总是臭着一张脸?”
“咦?”
“因此,你才产生‘能不问就不问’的念头?”
光头课长个性冷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五十岚与他交谈时,便亲眼目睹他对前来请教事情的属卜反射性地露出不耐烦与轻蔑的神色。
田中彻愣了一下,应道:“我从没想过这问题。”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并非敷衍之词。“不过,或许有那么一点影响吧,课长实在很可怕。”他补上一句。
“田中先生,你忽略警告讯息,可能是内心对征询上司意见有所抵抗。”
“这么说好像把责任推到课长头上。就算课长老臭着一张脸,我也不能拿来当借口吧?”
“不,当然可以。”五十岚语气坚定。
“可以?”田中彻诧异地瞪大眼。
“虽然称不上症结所在,却是造成疏失的原因之一。重大疏失的背后,往往不会只有一个原因,这点相当要紧。”
“哦?”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建立起一套由他人协助审核的机制。如果你向上司询问事情会感受到压力,自然也是疏失的肇因。”
光头课长曾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太没主见”,这样的观点一定会表现在态度上。
“你的意思是,课长也有责任?”田中彻问道。
五十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就法律而言,光头课长没半点责任。田中彻粗心大意造成的损失,与课长的臭脸并无直接关联。
然而,光头课长若能和善些,营造出容易沟通的气氛,或许田中彻就不会忽略警告讯息。即使如此,田中彻仍可能对警告讯息视而不见,但五十岚总觉得光头课长置身事外,似乎有些讲不过去。
“没有法律上的责任,顶多追究管理与教育责任。”
“五十岚先生,你刚刚不是说,这可以当我的借口?”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肇因还包括课长的态度及其他种种因素,并非你一人的责任。”
“原来如此,我是无辜的。”田中彻的表情豁然开朗。
五十岚一惊,急忙解释:“不,你的粗心大意也是重要肇因之一,绝对称不上无辜。”
田中彻的思考逻辑相当单纯。非黑即白,别人有责任就表示自己没责任。五十岚纯粹想表达“你不必负全责”,但田中彻似乎会错了意。
“五十岚先生,你为何要调查这件事?”田中彻抬起头,“我晓得这是你的工作,不过,你追求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找出罪魁祸首,那个人就在你面前。”
“我想找出的不是祸首,而是原因。”
“原因不就是我的粗心大意吗?”
“你心甘情愿一肩扛下所有责任?你的公司可是企图把损失三百亿的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我哪来的三百亿。”田中彻嘟囔着。五十岚以为这是句玩笑话,田中彻的表情却异常认真。“我家里只有当初下错单的一百个纸箱,你觉得那值不值三百亿?”
五十岚忍不住想叹气。
看来,以田中彻粗枝大叶的个性,要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是不可能的,就算懊恼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工夫。
五十岚回家的路上,又会碰到什么奇人异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