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13日上午9时,大江家的电话铃声,淮时地响了起来。春枝一早就守候在电话机旁。听到铃响,一把抓起了话筒。
“喂,是夫人吗?”也许是犯人第二次打电话的缘故,听起来有些从容不迫,“怎么样?钱都准备好了吗?”
“您听我说!……”春枝说,“就在前天,我本想跟您说来着,可不等我说完,您就把电话挂上了。”
“什么?……”对方立刻换了一种腔调答道。
“我们的存款倒是有,不过几乎全是定期储蓄,只有四千日圆的活期存款能取出来,要是行的话,就取出来……”
“噢……”对方长叹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是钱比儿子的命更要紧喽?”
“不,我这么说是希望您能够再考虑考虑,可是您……”
“你可以用定期存款做抵押,从银行里借钱嘛!……”
“嗳?……能行吗?我可不知道呀!……”
“你在装什么糊涂,真是卑鄙的小人!……”电话那头传来暴怒声,“好啦,要是你惜财如命,这买卖咱就拉倒吧。我可告诉你了,对儿子的死,你们可要负完全责任哟!”
“等一等!……”春枝自知自己敌不过对方,只好坦然败阵,乞求对方道,“要是能行,就照你说的,我凑一亿元钱吧!您可别拉倒啊!……”
“……是吗?好吧!……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立即给银行去电话,务必在今天把钱准备好,这次如果再不按照我说的办,那就晚了,我可要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啦。”
“特殊手段?什么特珠手段?……”春枝顿时变了颜色问。
“将来你会明白的!……”电话中断了,春枝双手颤抖着,放下了话筒,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
丈夫大江德治和足立,一起站在春枝身旁,对方的话已经明白十之八九。春枝想叫对方少要一点钱的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用活期存款啦、定期存款等哄编孩子的理由,看来是瞒哄不了对方的。
“他说要釆取特殊手段?”
“是的!……”春枝呆呆地回答道。
大江德治想到:妻子春枝心中的天秤上,阿守的性命和金钱,哪个更加重要呢?她对儿子的感情不能说不深,可也不能否认,她是个十足的守财奴。
“采取什么手段呢?”德治问妻子。
“不知道,他说以后会明白告诉的。”
“没法子,请您用定期存款做抵押,借一亿元钱来吧。”春枝终于说道。
犯人说的不错,这种贷款的办法,她是早就知道的。
“用不着提活期存款,给您印章和证明。”由于一亿日圆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夺走,春枝的语调里,充满了懊恼和悲哀之情。
“这,银行能够那么痛痛快快地,贷款给我们吗?这么一大笔钱哪!”德治说道。
“先问问看吧。”
春枝拨通了自由之丘的M银行的电话,大江家是巨额存款户之一,所以对方回答说:“是大江先生贷款吗?那没有问题,给你们准备好,来取就是了。”
为了慎重起见,德治请足立一起去银行跑一趟。他们一起开车来到M银行,在接待室里,会见了M银行分行经理。
大江德治写好了一亿日圆的借据,盖上印章交了上去。不一会儿,银行职员把捆好的钱拿来,放到桌子上。
“这些都是旧纸币吧?”德治有一些不放心。
“是的!……这是当然。”分行的经理点头答道,“不过像您想祥,特别指定要旧纸币的情况,是很少有的。冒昧请问,这钱是做什么用的?”
“啊!……是拿来购买土地用的。我正好看中了一块好地皮,不知道为什么,卖主说就是要旧纸币。”
大江德治难以说出这笔钱的真实用途,违心地撒了个谎。
当天中午,罪犯又来了电话。春枝正在厨房里,德治和足立在会客厅。
“喂!……”大江德洽随手拿起电话听简。
“你是大江女士的丈夫吗?”
“是我,大江德治。”
“夫人不在吗?”
“她在,叫她来吗?”
“不必啦,跟您说说也行,您府上的院子里,有个贮水罐的铁架吧?”
“什么……贮水罐?噢,你是说我家院里的么?”
“对,就是在您府上。请到那下面看一看,就明白我说的特殊手段的意思啦!”
“我说,你要的钱我们已经凑齐,就在这儿放着。你究竟要采取什么特殊手段?”大江德治焦虑地问。
“等钱确确实实地到了我手里之后,这次活动才能取消,你的孩子才会得救。除此之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靠‘特殊手段’将你儿子置于死地。明白么?”
对方说得郑重其事,令人生畏。大江德治心中十分着急。
“我不明白!……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淮备好了一亿日圆的旧纸币。你不就是要钱吗?喂,咱们还是痛快一点,你小子把孩子给我送回来,再把钱拿走好了!……”
“您还是先到院里看看吧!……二十分钟以后,我再给你打去电话。”罪犯说完便挂了电话。
大江德治望着从厨房跑过来的春枝,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电话听筒。
“已经挂上了。”德治说。
“怎么说的?”
“说是叫我们看看院子里,贮水罐的下面,20分钟后还要来电话。”
“看什么啊?”春枝一脸匪夷所思。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
大江德治和足立一起走出门外,庭院的西南角上,有一池子和洗手石。池周围栽植着杜鹃和五叶松,贮水罐在池子后边。他们穿过花草丛,来到三脚铁架下面,果然,有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厚纸盒放在地上,盒上印有蛋糕字样。
大江德治弯下腰,刚要伸手去拿,足立拦住了他。
“小心点!……”足立说。他拣来一根落在花草丛中的柏树枝,向前弯腰探着身子,用树枝挑开盒盖。
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足立的担心不无道理,盒里装的都是危险品,一管炸药,一根带导线的电子雷管,一个滑块形定时开关,还有一节干电池,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啊哈,原来是定时爆炸装置呀!……”
“啊呀,从没有组装起来这一点来看,这仅仅是顿恐吓。那人说的‘特殊手段’,就指的是这个吧?”大江德治冷笑说。
“这……这该怎么办呢?”足立问道。
“是啊,不能搁在这里了。”
“需要隐瞒着夫人吗?”
“我们也用不着隐瞒她,过一会儿,他还会来电话的。”为防止电源接触,德洽将干电池装进了口袋,再把盒子盖好。
“那家伙是从哪里进来的呢?”足立有些纳闷地问。
“很简单,院子面向大街,只用栅栏挡着。后面则四敞大开,只要翻过石墙,很容易钻进树丛里。”
“会是白天干的吗?”
“后街上,即使白天也很少有人来往。”
两人说着回到走廊上,春枝站在凉台上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定时炸弹,里边装着炸药和其他一些东西。”大江德治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妈妈地呀!吓死人啦!……”对失掉一亿元钱,怎么也不甘心的春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决不是一般的金钱问题。
“那盒子就是吗?”
“当然是的!……”
大江德治刚想打开让她看看,春枝吓得顿时惊叫起来。
“不……别打开!快扔掉!、……你怎么把她带到屋里来了?”
“没关系。只是零散的一套,没有组装,没什么危险呢。”德治说。
“那么,为什么要装那些玩艺儿?”春枝问他。
“我想多半是为了恐吓!……他一定还会还会来电话说明的。”
话音刚落,电话铃还真地响了起来。春枝跑过去抓起了话筒。
“喂!……”
“喂,是夫人吗?”
“是我。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春枝迫不及待地说,“什么时候,在哪里交给您,把孩子还给我们呀?”
“别着急嘛!……我会按计划做的。钱一到手,就把孩子还绐你。在这之前,我会好好看护着他的一切。啊,你到院子虽看过了吗?”
大江德治从春枝手中拿过话筒来吼道:“混蛋!……我看过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有话在先,决不是恐吓和故弄玄虚。你明白么?……在交钱的那天,我在监禁你儿子的地方,装上比你看的那个爆炸力还强的定时炸弹。定在夜里12点爆炸……这就是我说的‘特殊手段’。”
“你发疯啦?我们不是答应你了,按你的要求把钱交给你吗?为什么还要那样干?”大江德治喊道。
“等那笔钱确确实实、顺顺当当地到手以后,我马上就解除爆炸装置。这不过是一种预防手段,是防备你们弄些假钱给我、或是在交钱现场埋伏下警察。要是你们违约,我就炸死你儿子。即使你们能抓到我,只要我不开口,你儿子照样得死!……”
“畜生,你竟然那么残忍……”
“别说傻话啦……!要不残忍,就不干这种事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别以为我好说话,现在我是六亲不认哪!”
“那么。什么时候交钱呢?”
“那个以后我再通知你。”
“难道不是明天吗?”
“那可难说啊!……”
“难道明天不行么?”大江德治紧紧地追问道。
“反正你会明白的。好啦,就这样吧!……”
电话突然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