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屏住呼吸的丽子,影山接着解释:
“如同风祭警部所猜想的,犯人恐怕在胶囊上动过手脚,掺进了氰酸钾吧。健作先生在厨房里将那个胶囊当成感冒药吞服下去。然后他带着装有热水的宝特瓶与橡皮筋回到寝室。寝室里大概原本就有毛巾吧。他拿毛巾包裹宝特瓶,并以橡皮筋固定住,就这样完成了一个宝特瓶热水袋。接着,他抱着宝特瓶热水袋钻进被窝里。可是在那之后不久,胶囊在胃中溶解,毒素蔓延全身,杀死了他。在临死前的痛苦挣扎中,他很可能抓着宝特瓶、用力拉扯着包覆在外的毛巾吧。所以橡皮筋才会断掉飞到墙边,毛巾与宝特瓶也才会散落分开——”
“那是上午十点过后发生的事情吧。然后犯人怎么了?”
“健作先生死亡后,犯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并试图将之伪装成自杀。不过说的好像很难,其实也只是动点小手脚而已。犯人把装氰酸钾用的容器扔在现场,然后拾起掉在床边的宝特瓶,将水倒进茶杯里。只要这么做,就能让现场变成像是健作先生在寝室内自行服毒的样子——说到这里,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犯人的行动之中有个大失误。”
听完影山的问题,丽子马上回答:
“犯人误以为掉在现场的宝特瓶是拿来装饮用水的,所以才会将水倒进茶杯里。这就是犯人的失误。”
“您说得是。”影山用力点了点头,“而从这点便能找出杀害健作先生的真凶身分。”他随即大胆地宣告:“此时应当注意的是嫌犯们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丽子带着讶异的表情反问。
“等一下,毒杀事件跟不在场证明无关吧。因为犯人可以事先在胶囊里下毒……”
“不,我说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是关于毒杀的不在场证明。而是犯人将宝特瓶里的水倒进茶杯时的不在场证明。请您仔细想想,大小姐。犯人在现场拾起宝特瓶之际,如果里头是很烫的热水,犯人会误以为那是饮用水吗?”
“原来如此。撇开很烫的茶不谈,很烫的热水绝不会被人当成饮用水。不过,会不会因此察觉那是热水袋就很难说了。”
“您说得是。可是犯人却错以为那是饮用水。换言之,犯人触碰宝特瓶时,里面的水已经不是热水了。想必已经彻底冷却,变成常温的冷水了吧。”
丽子默默点了点头。影山的推理总算渐入佳境。
“那么,做出这种误判的犯人是谁呢?这时就要看嫌犯们的不在场证明了。首先,桐山和明在上午九点前往国分寺的餐厅上工,然后外出采买。如果他在那之后也一直待在店里的话,要对现场动手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是犯人。”
“没错。那么妻子贵子呢?”
“桐山贵子于上午十点跟邻居太太一起出门练习茶道。如果她要对现场动手脚的话,那就是在健作先生死亡后不久,也就是在十点过后邻居太太过来接人之前动手。可是,那时候宝特瓶里应该还是热水才对。贵子并不是犯人。”
“那么女儿美穗也一样罗。她在上午十点半跟朋友一起去学校。因为之前都待在屋里,这段期间内她是有办法对现场动手脚。不过在十点半的时间点上,宝特瓶内的水不可能冷却至常温。”
“我也有同感。这么一想,有可能产生这样的误会的人物,只有健作先生死亡后数小时,仍旧留在桐山邸内的两名女性。也就是桐山信子夫人或帮佣相川早苗两者之一。”
“嫌犯缩小至两人了呢。那么真凶是谁呢?”
“辨别真凶的关键在于消失的白猫。这次事件是他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这样的话,大约一周前下落不明的白猫,应该就是犯人预先准备好的‘自杀的借口’。失去重要的家猫而意志消沉的老人突然寻死——为了让众人相信这种平凡无奇的故事,犯人把猫藏了起来。然后在事件爆发后,犯人立刻放走藏起来的猫。也就是说,大家以为行踪不明的猫,其实还躲在桐山邸的某个地方。照这样说的话,把猫藏在宅邸里的会是谁呢?”
“通勤的帮佣办不到吧。”
“如果是通勤的帮佣,她应该会把猫带回自己家里,再把它丢得远远的才对。可是犯人却没有这么做。说不定,她自己对小白也相当依依不舍,所以才会只把它藏匿起来大约一个礼拜——”
“是啊。的确,事情似乎跟影山说的一样呢。”
有了信心的丽子自行道出最后的结论:“犯人是信子夫人。”
“恐怕就是如此。信子夫人杀害了不肯脱手农地的丈夫,试图用这笔遗产重振儿子的餐厅。”
像这样结束了事件的解谜后,影山静静行了一礼。
丽子暗自赞叹影山如常的敏锐。她心想,明天早上得要以关系人的身分重新审讯桐山信子了。
面对这样的丽子,影山用讨好的语调询问:
“您觉得如何呢?大小姐。希望这番推理有助于您的安眠。”
“你说安眠?哪里的话。”
披着睡袍的丽子,气势汹汹地从床边起身,对管家下令:“影山,去准备宵夜。我今晚没吃晚餐,肚子都饿扁了。对了,就吃宝生家特制的芡汁炒饭好了。”
“时间都这么晚了……那个,您身体还好吧?我记得您不是感冒了吗?”
“感冒?”丽子突然想起来似地将自己的掌心贴在额头上。“这么说起来,好像好了呢!”
原来如此,影山说得对,事件获得解决似乎真的是最好的特效药。
面对这样的丽子,影山露出挖苦的笑容,行了一个礼说:“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