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薇儿·麦克德米德 本章:第二十二章

    “那要看是不是数位的。”卡萝讽刺地说。

    里昂充满干劲地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他用前一支烟的烟蒂点燃另一支烟。“我觉得自己浪费了一整天在胡搞高速公路摄影机。我想做一些值得的事情,你懂吗?”

    女人摇摇头说:“今天不是我待命。”苏格兰口音因着愤怒的情绪而更明显。

    因为摄影机每秒只拍摄一定格数的画面,而非连续不断地摄录,所以录像带的播放时间比真实时间短了许多。即使如此,凯还是花了数个钟头辛苦地检阅监视影像,快转播放器直到她看见黑色的福斯Golf或符合杰可·文斯名下登记的任何一辆车——银色奔驰敞篷车或越野路华。福斯Golf很常见,所以她得频频按暂停,不过另外两种车较不常出现。

    因为闻到煮咖啡的味道,所以东尼到厨房倒咖啡去了,此时卡萝跟其他人重述了先前已对东尼说过的信息。当东尼回来时,他说:“我们将没有时间悠闲地拟出详细的侧写,然后集思广益所有的元素。我们将必须拼命搜集证据,尽一切所能救出另一条人命。所以让我们听听大家做了些什么。凯,你何不先开始?”

    “不。”东尼坚定地说,“赛门,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得谨慎计划。我们不能一大群人就这样冲进去,然后希望用我们找到的东西辩护我们的行为。他的律师会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得先拟定策略。”

    “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晓得了,对吧?”东尼说,“米琪·摩根,方便合宜的婚姻。”

    “你说得倒容易,老兄。”里昂说,“警察要捉的人不是你。晚上你可以安稳地在自家床上睡大觉,但是赛门得等到这件事解决了才能安心入睡。”

    “你们说这套系统是实验性质。你觉得这项证据在法庭中能成立的机会有多大?”卡萝问。

    里昂带着一丝炫耀拿出一张易碎的剪报与五份文章复印件。这是一篇《曼彻斯特晚报》上的报道,讲述有关芭芭拉·芬维科的遇害。其中一个用黄色荧光笔标示出来的段落特别引人注意。“‘她的友人表示,芭芭拉并非一个喜好派对、玩乐的女孩。她生前最后一次周六夜外出活动也十分平常。她与一群人参加了一场体育英雄杰可·文斯为公益活动站台的舞会。’这是在意外发生后十四周的事情。”里昂点出道。

    赛门说:“他真是一点也没闲着,对吧?马上就投身公益活动。”

    “这个嘛,我们不怀疑他是个剑及履及的人。有证据显示文斯确实跟这名女孩见过面吗?”

    “你的意思是什么?我曾在电视上看过那些节目,警方的汽车追逐录像。而且那些高速公路相机所照下违规超速的静态相片又该怎么说呢?”东尼气愤地质问道。

    卡萝拉长了脸,“麻烦的是,这与我的辖区无关。如果当中有一个女孩在东约克郡失踪,我会愿意试试看能否采取些动作。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进行调查,我们有的都是极度间接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将文斯带进警局讯问,更别提要申请搜索令了。”

    “所以你觉得即使我们已经有了这些资料,也没办法说服西约克郡再去调查文斯?”凯问。

    所有人的耳朵像小狗一样顿时竖起。“继续说下去。”东尼鼓励她道。

    “啊,没错,就是那个讨厌鬼。”唐尼说,转过椅子惊愕地看着两位女士,“该死的,可惜你们要逮捕的人不是他。揭发他做过的坏事,你们会帮了这个世界一个大忙。抱歉,我没办法得到比较好的头部画面,不过能够继续处理下去的地方也不多了。你说你们从哪儿取得录像带的?”

    “你晓得我上哪儿能找到他吗?”卡萝试着将对方唤回。

    “主管们从天而降,不断尖声喊叫,夺走一切值得拥有的东西,往所有人身上拉屎,然后再飞走。这不是我要的。”

    “我的错?”

    M62公路上,哈特席德高沼休息站的咖啡馆从来都不是任何人出来消磨周六夜晚的好去处,而这正合他们的意。临时调查小组现在添了克莉丝·狄凡,她与其他队员相处融洽,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是团队中的一分子。她与卡萝已经似乎要结拜为姐妹了,因为两人在警务上有共同的经历,也因为她们是团队中位阶最相近的资深警察。

    “所以呢?”

    “别为难我了。我想说的是,相机早已经运用于证明罪行上。”

    “啤酒吧。”东尼说,不想花时间等史考特煮茶。卡萝点头表示同意,所以不一会儿,他拿着三瓶啤酒回到客厅。

    里昂嘲笑地哼了一声,“别跟我们说你居然会信那件事?”

    “什么事?”东尼不解地问。

    “作为我这年纪的女同性恋最棒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我刚进入警界的时候,所有有工作的女同志都不敢出柜。现在,一半以上以前我常一起喝酒的女人在各处当了老板。其中一人刚好是杰可的公关经纪公司合伙人。”她从夹克里拿出一张传真纸,“这是杰可过去六周的行程。现在,除非他是超人,或者他太太在这件事情上有掺一脚,否则全国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让他藏匿这个孩子。”克莉丝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领悟到那件立刻引起她注意的事情。

    “可是我以为曼彻斯特市在被爱尔兰共和军炸弹攻击后,警方曾利用高速公路相机回溯追查炸弹客厢型车所走的路径。”东尼坚持不懈地说。

    “你们没有理由会想到的。”东尼希望这些是自己的由衷之词,但心里纳闷若是早在那么多年前心理学家便参与办案,会有多少条性命可能因此得救。

    至少这样的不舒适让她保持清醒。笛的决心中有一种心怀恶意的骄傲让她继续留在岗位上。她跟汤米·泰勒一样深信,这些跟监任务全然是浪费时间与金钱,但是她认为若要向掌权者证明这一点,有比逃避工作更含蓄而有效的方式。如今,她已经太了解她的小队长而精明地知道,在夜晚无情地缓缓爬向黎明时,他将如何打发沉闷的时间。如果卡萝·乔登发现了,他会在连自己都还摸不着头绪的瞬间被调回去当制服警察。刑事侦缉部真是一个谣言制造工厂,她迟早会发现这件事的。即使不是在这个任务中,那么也会在其他任务中发现,或许在一个真的算得上是工作的差事上吧。

    “而且唐娜·杜尔可能还活着。”卡萝指出。

    “我不是,不过我的一些同仁是。”

    “我是高登·史考特。”他说,“你们是?”

    东尼静静地说:“我真的很感谢你在这件事情上的帮忙,卡萝。”他将报告拍打成整齐的一叠,“你原本不必给自己找麻烦的。”

    卡萝朝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史考特警司?我想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吧?”

    “十年前就离开啰。”男人说,一边举起沉重的箱子,准备往架子深处走去,将东西归回原位。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看着办吧。”他推开一扇干净时髦的彩绘大门,门随后安静地自动阖上。小径由鱼脊砖砌成,砖间空隙没有一根野草生长。东尼提起铁制黑色门环,然后放手让它落下。敲门声在门后回荡。随着声音的消逝,沉重的脚步逐渐向前门移动。门扉开启,显露一位体格壮硕的男人,旁分的铁灰色头发闪闪发亮,上唇留着修剪整齐如牙刷般的胡子。他看起来像被强迫离职退休、受女戏迷崇拜的四十几岁男演员,卡萝一边想一边忍着笑,“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们想找前任警司史考特先生。”

    凯反复数次仔细研究录像画面。要想看清楚男人的五官并不容易,但是她敢打赌卡萝·乔登会知道有谁可以帮他们克服这个障碍。在今晚结束前,他们将会握有杰可·文斯的罪证,而且即使一群领有高薪的辩护律师也将无法帮他脱罪。这件事会由她负责,这是她对一名原本即将成为朋友的女性所能表示的最大敬意。

    他急切地问:“这是跟芭芭拉·芬维科有关吗?”

    贾维斯仁慈地笑着,露出美国人常有的那种洁白牙齿。“这是观看室。”他挥手说道,无畏于自己毫不掩饰的陈述,“影像来自我们的全自动图书馆或是从现场实际测试过的许多摄影机。操作者选择数据来源,调出他或她想检视的画面。”

    卡萝呻吟道:“取得影像不是问题,多数店家会乐意配合。通常他们甚至懒得问是为了什么事。有问题的是浏览这些数个钟头的流动录像带。光想到我就头痛了。”

    “我知道。”卡萝看穿了这个谎言,但是没有显露出来。此刻的时间与地点都不适合讨论某些事实。

    坐在大尺寸计算机屏幕前的两个男人正交头接耳,令人费解地讨论着录像带中的驾驶、当地巴士与高速缓存。卡萝听得懂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她无法将这些信息与他们用键盘和鼠标所做的任何事串联在一起。麦可曾告诉她,唐尼是北部最厉害的计算机影像以及录像带画面强化高手。他刚好与麦可在同一栋大楼里上班。麦可的软件公司在那里设有办公室。而且尽管克莉丝深信计算机怪胎有别的事情可做,唐尼的生活其实极度贫乏,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有人硬拉他脱离《X档案》与微波晚餐,让他炫耀自己的玩具。

    “不过你没读到的是,她正在建构一个想法,关于一名逍遥法外的未知少女连续杀人犯,而且他已经犯案很久了。一开始这只是一个课堂练习,但是夏兹无法将所发现的事情搁置不理。我跟我的团队认为这是她被杀害的原因。不幸的是,西约克郡警局并不这么认为。主要理由在于夏兹所推定的嫌犯——”他看了一眼卡萝,准备获得一些似乎属于官方的支持。

    里昂拧熄烟蒂,“只要别叫我坐你的车就好。你开的是什么车,克莉丝?”

    “该死。”东尼呼出一口气说,“卡萝,从他对待她们的手法看来,她有可能还活着。”

    但是唐娜·杜尔可能会,卡萝想着,看见凯恳求的眼神。而且,利兹位于曼彻斯特跟赛福德的半路上。她的队员都是大人了,这不会是他们第一次必须自己独立思考。

    “大体上是,除了我们认为他其实精心策划了更多事情。”东尼说,“嗯,至少值得试试。”

    “没错。”卡萝说,“麦可说对方欠他一个人情。”

    她的单边嘴角抽了抽——可能是微笑或一丝痛楚,然后只说了一句,“是啊,原来你知道啊。”她没说出口的是,他们都晓得她永远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无论是私事或是公事。而卡萝也知道,他们似乎已经找出一条能让彼此保有自身完整性的界线。假设两人都留在界限内,上述的感觉是他们相互共有的。

    史考特用手掌根一拍自己的额头。“对喔!杰可·文斯失去了一只手臂,不是吗?他原本要参加奥运的,结果失去了手臂。这样就说得通了。当时我们怎么会没想到呢?天啊,我真是个笨蛋!”

    “这不是他的错,东尼。”卡萝。

    “还有一件事。”赛门说道,并开始讲述哈洛·亚当斯的说辞。

    “我知道。”克莉丝说,“该死的疯婆子,她一定会爱死这件事了。”

    克莉丝·狄凡并不反对病理学家休假。但是让她彻底感到恼火的是,这名病理学家竟然利用空闲时间跑到穷乡僻壤,坐在滂沱大雨中等着一瞥某只应该飞往挪威却迷了路的该死笨鸟。迷路可不是什么聪明的表现,克莉丝在心里念着,一边感觉更多雨水从颈子与领口间滑落。该死的艾塞克斯郡,她不快地想着。

    “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跟你说句实话,我先前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现在不方便去伦敦。今晚我得待命,以免纵火犯又犯案了。”

    赏鸟藏匿点伪装得极好,克莉丝差一点就错过了。她拉开木头门,强迫自己别露出怒容。“抱歉打断各位。”她对挤在屋里的三个人说,同时对自己的头不用再吹风而感到高兴,“请问你们当中是否有一位史都华教授?”她希望自己找对地方。赏鸟人穿戴着防水夹克、毛料围巾与保暖帽,让她无法推断史都华是哪一位,甚至连性别都难以辨认。

    “哪里冒险了?”东尼询问,“他利用黑夜的掩护,把女孩们带去那里,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或听过她们。一直没有尸体的踪迹,可是杰可这家伙在纽卡索的医院做义工,医院一定有焚化炉。他总是强调自己平易近人的形象。我猜,他经常到锅炉室跟里面的人闲扯。如果他偶尔帮他们把东西倒进焚化炉,那么,谁会注意多出几袋装着人体部位的袋子呢?”

    至少还有另一个迹象显示这是第一起谋杀。凶手选择自以为足够隐秘与安全之处,好不受干扰地进行犯罪行为,但事实上他差一点当场被抓到。这对他造成相当大的惊吓,而他已经立即采取行动以确保未来谋杀场所的安全。鉴于在他一连串的犯案中并没有尸体被发现,可知他在这一点上做得相当成功。

    “我有一个直觉,所以我发布全国性的失踪人士信息需求。今天下午我接到一通从德比郡打来的电话。唐娜·杜尔,十四岁,家住葛罗索普,离M57号公路末端约五英里。”卡萝给他一张当地刑事侦缉部传给她的传真副本,“女孩的母亲将这个传单放在一起,因为警方一点也不担心。一贯的模式,你瞧:早上她离家上学,借口有事会晚归,她最漂亮的衣服不见了。预谋跷家,这案子与其说结案了,倒不如说是被谨慎地忽视。不过在警方失去兴趣前,一名女警员访问过那名母亲。我跟她聊过。我没有问,但是她主动提起。她说唐娜失踪前两天曾跟朋友出门参加一场杰可·文斯受邀作为荣誉嘉宾的公益活动。”

    “十二年前,你处理过一个案子。在曼彻斯特,一件未侦破的少女谋杀案,芭芭拉·芬维科。你还记得吗?”

    别管那么多了,她想着。她真的想跟东尼讨论这些证据。他只有一次机会可以说服麦考米克与华顿,而她得确保他准备出一个有用案子,而这个案子能直接提醒他们警察该有的证据概念。

    “退休的史考特警司告诉我的同事,你曾想过——不过没有写在报告中——那只手臂看起来似乎被像是虎钳之类的东西蓄意压碎,而非由于意外,对吗?”

    透过无数的架子传来的回答变得很模糊,“他住在布克斯顿外,一个叫做史登达女爵的地方,那里只有三栋房子。”

    随着他向他们详细说明自己先后从克莉丝·狄凡与米琪本人口中所听到的事,餐桌旁一张张的脸从不解的表情变为诧异。“所以,我们眼前所见的是一种十分有意思而且脱离常轨的行为模式。”他说,“虽然这还不足以让资深警察拿自己的逮捕纪录来冒险,但是我们晓得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对吧?”他们无须说任何话,因为答案已写在他们脸上。

    ”

    她一边开车一边按下无线电,重复呼叫小队长:“C小组呼叫A小组。目标移动中,你听得到吗?A小组,你听得到我吗?完毕。”在干道上,布尔克利左转了。她数到五,然后打开车灯,跟着他转弯。他正朝三英里外的市中心去,车速稳定,稍微高于限速。不会因太慢而引来过度谨慎的酒后驾驶之嫌;也不会太快,使得自己因超速而被拦车。“C小组呼叫A小组。”她在心里咒骂着那不知在何处的上司。她需要支持而他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想过呼叫勤务中心,但是他们只会派出一队警车,把纵火犯吓得逃到三个郡之外。

    卡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已经安排凯跟我弟弟的一个朋友碰面,他能帮我们加强这些影像,彻底解除我们的疑虑。”

    “喔,天啊。”笛·恩萧自语着,一边关上车窗。她按下私人小型录音机的录音键,兴奋地说:“凌晨一点二十七分,艾伦·布尔克利现在正开车离开住宅。”她将录音机丢在身旁的座位上,一把抓起应该要让她与汤米·泰勒保持紧密联络的个人无线电。“这是C小组。A小组,你听得到我吗?完毕。”她发动引擎,小心地没有打开车灯以避免造成反光。现在布尔克利已经驶离车道,从死巷开出来并打右转灯。她放松踩着离合器的脚,依旧没有开车灯继续驾驶着,并在穿越新住宅区且连接干道的弯曲大街上发现他的踪影。

    她一脸困窘,“不是什么问题,不是那样的。只是……呃,我不认识这个家伙,而他算是出于好意帮我们做这事,对吧?”

    东尼决定利用史考特的热忱,并且对他坦承一切。“严格来说,其实这是非正式的调查行动。”他开始说道,“你或许曾经读到关于一名我的小组成员遇害的报道。”

    “我知道。有时候我很纳闷,还要多少人丧命,人们才会认知到心理学家不只是巫医。听着,卡萝,为了效率起见,我认为我们应该让克莉丝·狄凡来追踪这名病理学家。她非常想帮忙,而且她有经验,知道应该查找些什么。你意下如何?”

    “吉莉·伍卓说,杰可在卧室里的习惯没有一点是正常的。从他们有性生活开始,他便一定要握有主导权,而她则应该是被动、充满爱意的。他讨厌她挑逗地触摸他,而且有几次他真的因为吉莉主动贴上去而甩她巴掌。他开始对性虐待的色情书刊有兴趣,要她扮演杂志上、书籍上或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她说她不介意被绑起来,也不是很介意拍打屁股或鞭打,但是当他开始玩热蜡、钳夹乳头还有巨型按摩棒的时候,她绝不能接受。”赛门低头看了一眼所做的笔记,确保报告时没有遗漏任何重要之处。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我们能在九点前到那儿,我最迟一点之前可以回到赛福德。在那之前没什么事情发生……”做了决定,卡萝抓起大衣与皮包,“好吧。来吧,凯,我们走。”当凯匆忙地跟上她的步伐往门口走去,卡萝转身说:“克莉丝——祝你好运。”

    东尼很高兴克莉丝·狄凡加入他们的行列。他有一种感觉,认为现在自己将需要仰赖她的经验,因为其他人已经开始精力耗竭了。“没有人在浪费时间,里昂。我们今天有了很大的进展。”他平静地说,“我们需要以摄影机的影像做基础,克莉丝从法医那儿得到的信息让我们能更进一步。可是单就那样还是不够。文斯符合侧写,我们每了解一件关于他的事,让我们能在表格上再画一个勾。但是我们依然处在假想的范畴里。”

    “没有,除了我们不晓得他在杀害她们之前,将她们关在何处。”东尼说。

    “我们当然不知道。又或者,我们真的不知道吗?”

    东尼用手顺了顺头发。“我知道他在那里有一间小屋,可是那是一个很大的区域。我们怎么缩小范围呢?”

    “你们两个也一样?别忘了,严格来说克莉丝比你们资深呢。”

    “好了,好了。”克莉丝温和地说,“带着唐娜·杜尔的相片到当地做个搜寻也无妨。从文斯的行程表看来,她一定是自己设法到那儿去的。我打赌他应该是要她们搭火车或是长途巴士。我们得赶到公交车总站和火车站跟站务人员谈谈,还有当地人。如果在杰可那家伙的别馆附近有当地的小车站,或许有人曾看到她下火车。”

    赛门站起身,深色眼眸冒着熊熊火焰,“那我们还等什么?”

    “好,只要你们乖乖离他的房子远一点。你能答应我这一点吗,克莉丝?”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了解多数关于计算机的事情,卡萝沉思着。一九八九年左右,那时她几乎跟她的兄弟一样算是使用CP/M与DOS系统的能手。不过之后她进入警界,而这份工作占据了她的生活。当她开始应付《警察及刑事证据法》的时候,麦可已经吸收了各种日新月异的软、硬件信息。现在,她是视力正常之人国度里的独眼人。比起多数人,她的计算机技能算是很不错了。她有足够的知识晓得如何运算数字、编纂文字、挽救系统中遗失、删除的数据,并且重写开机指令,说服不听话的计算机再次与使用者沟通。但是与弟弟以及他的伙伴唐尼相处十分钟后,卡萝了解到自己所会的东西对于如今的计算机科技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就像众多厨具中只能拿来烧水的水壶。看看凯的表情,她也没有比较好过。她一道来了也好,卡萝想,至少当两个男生脱轨而一头栽进自己的世界时,她有足够的背景知识知道状况,并且有权将他们拖回眼前的工作中。

    卡萝与凯站在他们后方看着屏幕。唐尼已经竭尽所能地处理了车牌号码,成果是确定了末两码,以及极有可能吻合的倒数第三个数字。现在他正在处理驾驶人。他已经将一些这个男人的全身镜头稍微调整旋弄,直到宣称自己对其中一个画面感到满意,才以彩色打印输出了几张照片让两位女士钻研。卡萝越看,越觉得那个从耐吉棒球帽底下与飞行员墨镜背后窥视着她的人就是杰可·文斯。“你认为呢?”她问凯。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从一排人之中认出他来,但是如果你晓得自己要找的人是谁,我想你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他。”

    她将报告堆放在档案箱里,“如果会出什么状况,也是晚上的事。那可能会是你借宿我的客房得付出的代价喔。”

    “正是。这个案子出现新状况,跟另一宗调查有关联。我们认为凶手是一名连续杀人犯,而芭芭拉·芬维科可能是他的受害者中唯一尸体被发现的。这让你的验尸结果变得相当重要。”

    “因为最先进的闭路电视研发公司就在那儿——希视。他们是一间商务整合公司,完全不懂什么叫‘公民自由’。他们是令人讨厌加三级的浑蛋。你们绝对找得到这间公司。那个见鬼的高级烟灰色玻璃庞然大物就在高速公路的底端过去一点儿。你们若是要找从利兹离开M1公路的人,他们全录下来了。”

    “他们会高兴得尿裤子呢。他们非常想让你们警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当这套全国性网络真的酝酿成熟、破茧而出的时候,他们想处于主导位置。那是一间大家挤破头想进去的公司。”

    “时间不等人的。”他相当骄傲地说,仿佛这句话是他想出来的,“又或者我该说——女人。我们能理解你们工作的重要性,而且跟你们一样,我们全天二十四小时运作。毕竟我们是同行,同样地在防范犯罪,而且当我们失败的时候,我们会揪出那些该负起责任的人。”

    “所以到底这些跟M1公路有什么关系?”

    卡萝猛然拉开门,几乎可说是用拉的将东尼拉进小屋里。“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迷路了。”她比东尼先走到餐桌前,桌上的焖烧锅里盛着热汤,旁边有两片橄榄面包与奶酪拼盘。

    “你觉得他们会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卡萝看看手表。时间已过十点,她应该起程回赛福德了,以确保在她的队员必须马上行动时,能及时出现在现场。再说,晚上这时间没有任何主管还会待在希视里。

    卡萝耸耸肩。“不是宅第,除非他有收贿。伊尼,蜜尼,麦尼哞……”她数到了位于右边的那一栋。

    但是这样想下去会发疯的,而且可怜的赛门也可能一跨出家门便会被捕。“被害人。”东尼说。他盯着笔记型计算机屏幕,开始打字。

    静电干扰发出啪嗒的声响,然后寂静。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所在位置正是散布于市中心、少数的无线静电区之一时,她的心一沉。唯一能请求支持的机会可能也成了绝望。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靠自己了。

    通话完毕,结束。”

    碰过那么注意不留下鉴识证据的性侵犯。他们多数暴躁冲动,留下各种迹证,浑身血污地回家。但是这个凶手却几乎没遗留什么能处理的。法医表示,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被粉碎的手臂。她不愿写在报告中,给自己添麻烦,但是她的想法是,女孩的手臂是被虎钳夹碎的。”

    “我想你说得对。”东尼低声说,“喔,这个很棒,里昂,这个真的太棒了。他在这个受害者之后,犯案技巧变得更好了。我的天啊,那些健行者肯定差一点就撞见他了。看,上面写道,他们刚越过山脊时,似乎看见了一辆越野车掉头驶离小径。杰可这家伙吓坏了。他意识到自己需要适当的杀人地点,一个没有人会干扰他的地方。顺带一提,我们认为那就在诺桑伯兰,他的小屋附近。但是缺乏进一步的信息。”他用双手抹了抹脸,“而且还是十二年前的案子。证据要上哪儿找呢?”

    自此之后,他不再以正常方式抒发性冲动。他极为高调的婚姻是一场骗局,他的妻子为女同性恋。她的“私人助理”事实上是她的爱人,而且两人的关系早在婚礼前就已存在。文斯与他的太太不曾有过性关系,而他的妻子推测他以“高档应召女郎”作为发泄性欲的出口。没有迹象显示她涉嫌参与他的谋杀行为。

    卡萝说:“从凯搜集的资料看来,受害人数应该是五名。我们找到部分的重叠。”

    “卡萝今晚在东约克郡有任务在身。”东尼说,“有什么问题吗,凯?”

    “即使我是个女的?”卡萝讽刺地问。

    凯觉得自己现在的速度比一开始快得多。虽然她害怕自己开始感到疲乏,并且担心可能因此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她的眼睛已经与要寻找的事物协调一致。凯强迫自己专心,继续快转闪烁的影像,直到另一辆眼熟、类似婴儿车外形的黑色Golf出现在眼前。她将转速切回正常播放速度,然后几乎一眼就辨别出驾驶是一位头戴棒球帽、露出灰发的男人,而非她原先要寻找的两名目标人士之一,所以她的手指再度移向快转键。接着,顷刻间,她的指头突然转向暂停键,因为她注意到这名男子有点奇怪,但是第一时间让她突然灵光一闪而更仔细查看的东西,并不是这名爬出驾驶座、走向加油机的男子。凯所发现的是截然不同的事。虽然车子以奇怪的角度停在机器旁,但是她能清楚看见车牌的末两码,它们与夏兹所登记的车牌尾数相同。

    大约十分钟过后,灯火全熄。一个钟头过去,四下已无生命活动迹象。赛福德并不以午夜后热闹的后街而著名。泰勒认为,现在只有一场大火能让雷蒙·华生离开床铺。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在车椅上动了动身子。该死的无聊,他将无线电拨到私人频道,呼叫笛·恩萧。“你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他问。

    “没有。”对方回答道。

    他转动钥匙点火,引擎噗噗地运转起来,在寂静的小路上听起来格外吵闹。卡萝·乔登的愚蠢想法根本是胡说八道。不到一英里处,有一间主要为了迎合外国渔船的水手而开得很晚的俱乐部。除非他真的错得很离谱,否则那儿应该有啤酒等着汤米·泰勒。是时候该去验证这个可能性了。

    他们花了几分钟才搞清楚如何前往史登达女爵,那个地方显然在地图上找不到,而他们又花了三十五分钟开车到达目的地。“他没骗人。”东尼说。此刻他们行至一条单行道的路底,围绕中央草皮的三条环路汇合在此。一栋安妮皇后时期的老旧大宅第矗立在他们面前,左边则是两栋有着沉重板条屋顶与厚石灰墙的长型矮屋。“你觉得会是哪一间?”

    “嗯。”卡萝不予置评地含糊应对道。这显然是一套事前想好、让人无以为应的说辞。

    们在晚上这种时间还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史考特长长地喝了一口啤酒,“你们当然想啦。而且你的看法也相当正确。问题是,我没什么能跟你们说的。有几次,我们觉得眼前被带进警局讯问的人有问题,但是其实让他们紧张的总是别的事情。老实说,直觉这件事在我们的团队里是完全行不通的。我们怎么样都找不到这个畜生的把柄。他似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然后凭空消失。最后我们深信那是某个不属于我们辖区的人,刚好在这个女孩逃学的时候遇上了她。而那多少符合你们的想法,对吧?”

    “啊,该死。”她轻呼一声,然后倒带再看了一次。这次她看出这个驾驶引起她注意的地方,他是一个笨拙的左撇子,重点是他几乎没有使用右手。如果杰可·文斯使用的不是量身定做的义肢,便必然会变成这样。

    卡萝反驳道:“他不会在自家门口动手的。”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需要她,她随身带着手机。

    笛·恩萧探员的肩膀重重地靠上车椅,向前伸展着双腿,徒然尝试放松僵直的脊椎以及在这辆标志为刑事侦缉部的用车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希望能把自己的雪铁龙小车开来,那辆车的坐椅似乎是为她的身形而量身打造的。设计沃克斯豪尔警用车的人,显然臀部该死地窄小许多,而且有一双她向往拥有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长腿。

    如同突然亮起一般,灯光忽然熄灭。笛叹着气倒在椅子上,然后从车库门的下方,一条光线划过车道。笛一阵错愕,关掉收音机并摇下车窗,让湿冷的夜晚空气充满她的呼吸道,使感官更敏锐。是的,就是这个,错不了的汽车引擎声。

    几分钟内,车库门抖动地升起,一辆车向前移动驶上车道。是布尔克利的车没错。或者情况是:布尔克利只付了三期这辆车的分期付款,而与他签下回购协议的人一旦找到如何无须真的强行进入布尔克利车库的方法后,便动手把车子夺回。当她看着,布尔克利本人下了车,往回向车库走去,并将手伸到内部,想必是要按按钮将车库的门关上。

    “喔,该死。”当布尔克利离开干道,开进小型工业区灯光昏暗的街道时,她发出牢骚。这看起来非常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当厂房的高墙将她包围的时候,她决定必须呼叫制服警察的支援了。她调大警用无线电的音量,拿起对讲机:“C小组呼叫中心,完毕?”


如果您喜欢,请把《血中之弦》,方便以后阅读血中之弦第二十二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血中之弦第二十二章并对血中之弦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