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抓在手里跳动着的心脏咬上去味苦,肝脏略甜,肺叶甘香,肾酸,大肠辣臭,简直是五味俱全,好吃。
须臾,鼠王腹内已被吃空了,我抹了下沾满鲜血的嘴唇,打了个饱嗝。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鼠后。
鼠后的眼神仍旧那样温存、平淡和慈爱……
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寒颤。
咦?我在干嘛?我望着鼠王的尸体,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惊愕之极,胃里一阵翻滚,几乎呕吐。
许久,许久,我明白了,是尸魔!尸魔的内功在我的体内也复苏了。
困尸洞,酷爱啃食内脏的尸魔与阿黄同时焚化,其武功内力炼聚为舍利子,我身兼尸魔与阿黄武功的同时也继承了牠们的秉性,太可怕了。
从此,我变成了一个什么人?
我内疚的望着鼠后,口中嗫嚅道:“对不起,我很抱歉,你们百年夫妻修行,今日竟毁于我手,实在对不起。你赶紧走吧,趁我体内的魔性还未再次发作,快点逃命去吧。”
鼠后滴下了眼泪,目光中没有恨,没有怨,仍旧那样温情脉脉。
“哦,穴道被封,可我不会解穴啊。”我小声道。
鼠后眨了眨眼睛,然后盯着自己的胸前乳下二寸处。
我明白了,运气出指点向那里,“嘤”的鼠后轻嗔一声,那穴迎刃而解。
“走吧。”我催促道。
鼠后屈膝朝我一拜,然后抱起鼠王尸身,几个跳跃远去了。
我怅然若失,身心沮丧,也没有回头再看李淳风,浑浑噩噩无目地的信步而去。
月光下,我深一脚浅一脚蹒跚着。
我是魔么?我痛苦的仰天大笑,月色迷离的旷野白茫茫一片,没有回声。
也不知走了多远,又疲又累,见到一土凹,我和衣躺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不远处有一条乡村小道,三三俩俩的农民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前去赶集。
我站起身来,随着人流而行。约么走了五六里地,前面是一个大集市。集市里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卖面食小吃的摊子上热气腾腾,羊肉夹馍香气扑鼻,不由得人饥肠辘辘。
我摸摸口袋,只有几元钱散碎纸币,也好,便在摊边坐了下来,要了几个夹馍,讨了一碗羊汤吃了起来。
“老弟慢点吃,别烫了嘴,味道不错吧。”略为发福的摊主打起了哈哈。
我点了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老弟来晚了点,头先这儿跑过去了一头大狮子,着实唬了人一跳,好多人抄起了家伙去追呢。”摊主是个饶舌的人。
狮子?这里连个动物园都没有,哪儿会有狮子。莫不是……对了,是阿美!
我腾的站了起来,忙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喏,那边。”摊主努努嘴,指向集市另一边。
我匆匆挤过摩肩接踵乱哄哄的人群跑去,前面传来一阵狗吠声及人们的叫喊声。
近前一看,数十人手持棍棒、铁叉和十余条杂种土狗正在围攻蓬头垢面的阿美。阿美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原本金黄色的鬣毛灰蓬蓬的,满是汗渍和血迹,没有吼也没有叫,完全丧失了往日的斗志,任凭砖头石块砸在了身上。
“阿美!”我一跃上前,抱住了牠的头,心中突然涌起了未名的悲怆和爱怜,我轻轻抚摸着阿美的脸庞,热泪扑簌簌流下。
我的后背也接连挨上了两坨石块,我勃然大怒,扭过头来,双目赤红,嘴角咧开:“汪汪……”
那些人吓了一跳,随即叫喊着:“疯子,疯子!”
我没有理睬,仍旧充满爱意的嗅着阿美那来自雪域高原少数民族特有的甜美气味,摩挲着牠迷人的面庞、美丽动人的眼睛、四五根长长的睫毛,还有性感的大嘴以及口里的两排尖利的犬齿……
“我们回家吧。”我喃喃道,轻轻搀扶起阿美。
不知好歹的人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仰天长嘶……阿美浑身一抖,鬣毛纷纷竖起,也咧开了巨大的犬口昂头长嘶。那些土狗顿时腿如筛糠,屎尿流了一地,抱头鼠窜。围堵的人们也是惊恐万状,闪开了条通路。
我和阿美离开了。
清晨的白鹿原雾气昭昭,我仰望天空,一行鸿雁哀鸣着向南飞去,秋天到了。
我想起了凤娘,想起了祖上袁天罡,还有阿娇他们都在老尸客栈等着我,为我担心着。
“我们回去客栈吧。”我说。
阿美点了点头,牠听懂了我的意思。
老尸客栈前,地上足迹混乱,散落着斑斑血迹,客栈窗户支离破碎,门扇歪倒一侧,室内一片狼藉。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
他们都哪儿去了?
我搜遍了房前屋后,没有尸体,也没有明显的线索。
“汪汪……”院子里传来阿美的呼唤声。
一片污渍中,古铜色的发簪在阳光下窸窸发光。
我心情沉重的拾起发簪,不错,正是凤娘手中的袁字发簪。凤娘他们出事了,遭遇了强敌,没有留下尸体,说明他们有可能还活着,他们一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斗后被抓走了。
是主公,一定是的。也许是李淳风通风报的信儿,我真后悔昨晚没有杀了他。
凤娘啊,你们究竟在哪儿?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古怪事情,我一定得理出头绪来,生死系于一线。
自困尸洞杀死尸魔,救出袁天罡来到老尸客栈,并无人知晓,在客栈遇到李淳风与红魔,他们也并不知道尸魔已死,这说明是偶遇。红魔被我的便便化掉后,接下来李淳风掠走我,直到松树林被我放倒,其间也未遇他人,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李淳风醒来后找来援兵前去老尸客栈想来个一网打尽,唯一的意外就是我没有回客栈,漏网了。
双方都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提示。
主公一方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可以守株待兔。
我能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