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琪,今天回程时,我想顺路去个地方。”
“小姐想去哪里呢?”我说完后便下了车。
“户冢街的面影馆。”
回程,车子在青山一丁目向左转后,往北方行驶。比预期中还要快,车子已驶入了早稻田大学附近的商店街。写着“布袜”和“大福”等字的旗帜,呈八字形自两侧的店家向外突出。有些店家会将二楼的阳台栏杆改为时髦的西洋风格,但大多都还是摆着写有偌大文字的招牌。
人潮拥挤,脚踏车也旁若无人地骑在街道正中央,车辆的行驶速度自然而然地减缓。
铃兰花形状的电灯前,店里的小伙计正用粗草绳绑着上头铺有草席的货物。穿着短外褂的店家老板正朝他说些什么。
“这条街好热闹呀。”
“这里是鹤卷町,就在大学旁边。”
有一群人聚集在店门前,拿着杯子不知在畅飮什么。
“那是什么?”
“他们正在喝酒。”
“那里是酒店吧——并排在店门前的是酒桶吧。”
“不,那是装味噌的桶子。前去购买的时候,店家会先用磅秤秤重后,再卖给客人。”
“这样子啊……”
贝琪瞥去一眼,示意我看看并排的商家。
“在这些商店后方,是一排排的出租房舍。如果是小间的民家,就仅仅出借二楼的一间房。听说在今年春天之前,权田也是住在这附近。”
“今年春天之前——”
“是的。”我记得,尾崎夫妇是在约莫一个月之前,才搬进外租宿舍的吧。
“面影馆就在前面吗?”
“就快到了。”
不久,两侧的一般住家数量逐渐变多之际,贝琪停下了车。
“小姐,就是这里。”
我将额头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打量。比起两旁的住家,这间房子的宽度长了许多,周围还立着崭新的木板围墙,屋顶砖瓦,以及在午后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玻璃窗,都还非常干净整洁。
那份闪耀在我的眼中,映照成了一种狰狞刺眼的可怕事物。
“……果然是新房子呢。”
“四月份才正式开张。女主人还曾发过牢騒:‘才刚开始经营这栋公寓,就发生了道麽不得了的大事。’”
“权田的房间是在一楼吗?”
“是的。”
“尾崎夫妇也是?”
“正是如此——正好,他们的房间就在左边侧门的前方。”
“侧门前方?”
仔细一瞧,在木板围墙的侧边,开着一个四角形、供小贩出入的侧门。
“这么说来,只要利用那个地方,就能够离开尾崎的房间而不被任何人看到吧。”
贝琪彷彿是早已预备好了我想知道的答案,回道:
“是的。刚好在房子的侧边有个紧急出入口,所以可以做得到。”
“——走出房间后,马上就是紧急出口。再走出去后,前方就是侧门。”
“正是如此。”
我以指尖把玩着制服上的深蓝色领带: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搬运物品的道具呢?”
“——在间隔两、三栋屋子的前头,有间似乎已经倒闭的书画装裱店。店旁就放着一辆大板车。”
“是吗?往前去看看。”
“好的。”
那里的确有间建筑物,挂着一面写有裱褙文雅堂、但油漆已斑驳脱落的招牌。雨窗紧紧关起,看来目前无人在里面。
一辆大板车被塞在墙边。贝琪开口:
“看起来,这辆大板车曾经靠在墙上,并用从屋檐上垂挂下来的绳子,绑住了长长的把柄呢。”
屋檐上的绳子呈现八字形向外敞开垂落,看来打结之处早已解开了。一旁的板墙上留有曾立着某种事物的痕迹,而那痕迹看来与大板车吻合。
贝琪说:
“——原主人想必是觉得这样的东西,若有小孩子拿来恶作剧,可就麻烦了,所以就用悬挂的方式,将大板车绑在这里吧。”
“这也就是说,最近大板车曾被人拿来使用——”
“看样子正是如此。”
屋檐下还放着一綑卷起的粗草席。
一切再明显不过了。
回到家后,我致电至位于麻布的姑丈家。听到松子姑姑那彷若孩童般清亮的嗓音后,我向她询问:“这个星期天,姑丈会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