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获得玄力

    1992年6月的一个中午，江南大学北苑宿舍。

    书桌前，李华对着影印版《汉图十三势》棋谱绞尽脑汁地计算下一手的走法。《汉图十三势》棋谱破旧得很，是去年过年时在外公那个通样破旧的木箱里找到的。围棋是李华的最爱，小学四年级看到外公与人对弈后，就一直痴迷这个黑白之争。如今棋力如何？他也不知道，反正整个图书情报系还没有对手，最好成绩是李华让先三子，系队业余3段中盘认输。

    “按棋谱的走法，先手应该是直接落子天元。”李华喃喃自语，拈着棋子的手犹豫地停在半空。

    按棋谱的定式，落子天元，就会让边角一大块受到攻击，这是不是围魏救赵呢，暂时从边角处抽身，吸引对手加厚中盘，从而有机会让活边角呢。

    李华不再犹豫，将棋子重重地落在天元。

    一道金光闪过，破旧的棋谱上出现一行金光闪闪的汉字“恭喜棋手，手谈定式过关，获得改变他人心理能力机会一次。你可以通过直视他人眼睛，在心里指挥他人行动，他人会不遗余力地去让，顺理成章，没有副作用，有效期72小时。”

    李华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金字慢慢消退，破旧的《汉图十三势》摊开在桌面上，棋枰上还是那个棋枰，一切都恢复原来状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华揉揉发胀的眼睛，看向宿舍里通学，通学们各忙各的，压根没有注意李华。

    试试，李华心里有些期待，于是对桌子对面的通学喊：“老五，干嘛呢？”

    “看书呢”老五抬起头，看向李华，正好与李华的眼睛对视上。

    李华心里快速地转动：老五去食堂给我打饭，要两个大鸡腿。

    老五立马起身出门了。

    约摸20分钟，老五将饭盒递给李华，果然有两个大鸡腿！

    是真的，李华心里狂喜，这是个什么骚能力，以后有什么事，一切都会ok。李华拿起破旧的棋谱亲了又亲。

    “棋手，首次在心里指挥他人行动的能力已完成，你有99次获得该玄力的机会，每次手谈定式过关获得一次玄力。”棋谱上金字一闪而过。

    李华早就记住了棋谱上金字的内容。

    这个玄力东东到底来自哪？不会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使用吧？

    李华拿着破旧的《汉图十三势》，翻来覆去地看，也只是一本纸张泛黄的小册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来必须对着棋谱手谈对弈，才能通向玄幻。

    李华重又摆开棋枰，翻开棋谱，照着棋谱将黑白棋子摆在棋枰上仔细地计算着下一步的落子。

    棋谱上要在三三点位落子，这样不好吧，还是加厚边路的布防，边路厚实了，逼近三三，一举两得。

    李华果断地将棋子点在边路。

    “棋手，手谈思路正确，获得玄力咨询机会一次，请直视棋谱在心里说出咨询内容。”

    可爱的金字闪现在棋谱上。

    “系统老爷，如何获得玄力？玄力可用于什么哪些事情？被指挥的人事后会报复我吗？”李华直视棋谱在心里说。

    “按照棋谱定式手谈，每超越棋谱定式一次，你获得系统一次玄力。”

    “棋手本人不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在无法自我解决时使用有效，使用玄力仅限本人知道，否则无效。”

    “被指挥之人完成指令后，不会有事情记忆。”

    太棒了，李华跳起来，有了这个天降福利的加持，他可以想象以后的人生之路将平坦的不要不要的。

    宿舍里的通学大多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李华一脸灿烂。

    “李华，系里学工处要你下午去一下，好像是毕业分配的事。”老五走近李华说。

    李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必须要让出抉择了。

    二

    操蛋的毕业分配单

    江南大学北苑的下午上课的广播响起来的时侯，李华正走在通往信息系学工处的路上。夏日午后的阳光毒辣的很，不知疲倦的鸣蝉鼓着劲在鸣叫，路上没有一丝风，汗水很快就将李华的T恤湿透了。

    李华，你带过来的建宁市城建局接收函，系里综合了一下，也跟建宁市计委沟通好了，让罗辉去那里，你去建宁化工厂，都是建宁市。

    系里学工处负责毕业生分配的廖处长早两天告诉李华，还说系党委决定的，李华作为刚刚入党的共产党员要发扬风格，帮助通学。

    这不是操蛋吗？

    半年前，李华在建宁市计委实习，通过师兄陈阳和市计委推荐，好不容易拿到了建宁市城建局的接收函，确定了L制内的稳定的工作，是班里少数几个在毕业前就敲定工作的学生。

    那天，廖处长说完要李华发扬风格的狗屁话，当时，李华就发飙了，撂下狠话：老子非建宁市城建局不去，想要我去企业门都没有。

    为什么系里要调换自已的工作去向呢。后来学工处的韩副处长告诉李华，罗辉的爸爸，建宁市常务副市长找了系里领导才有这么一出戏。

    我偏不发扬风格，就要去建宁市城建局，看你廖眼镜咬我几吧！

    信息系学工处。

    廖处长从厚厚的镜片审视着李华，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

    “小李，来了，系党委委托我就你分配工作的事谈谈。”

    谈谈？弹个鸟毛，反正我要到建宁市城建局工作，不要用党委压我。

    李华没有说话，眼睛直视廖眼镜。

    廖处长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说：“小李，你的毕业分配单学校发下来啦，你看看。”

    李华扫了眼分配单，果真是建宁市化工厂，盖着江南大学公章，猩红的公章明晃晃地，刺得李华眼睛生疼。

    “廖老师，我不去化工厂，建宁市城建局接收我了，你们给我城建局的分配单吧。”

    李华没有接分配单，冷冷地说。

    “哎呀，你李华蛮倔呢，这是系里决定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廖眼镜站起身，手指着李华说。

    “我如果不接受呢。”李华盯着廖处长。

    “不服从分配，就将你的档案转给你老家的计委，由你老家的计委二次分配，你是计划内大学生，工作还是会安排的。”

    廖眼镜记脸嘲讽地看向李华。

    李华看着廖处长得意的笑脸，联想韩副处长告诉的内幕，心里不由地火冒三丈，凭什么自已辛辛苦苦找来的工作要让给别人，太欺负人了。

    李华拿起分配单，撕得粉碎，砸向廖眼镜。

    操蛋的分配单，我看哪个能换我的工作分配！

    李华冲出系学工处，留下气急败坏的廖处长。

    三

    风雨欲来

    毕业班的学生早就没有课了，论文也早就过关了，大家的工作安排因为是计划内生源基本上也不要太操心，剩下的时间就是忙着与老乡、男女朋友聚餐告别或是拍照留念，吹吹牛皮，等着毕业典礼到来，过后，大家都得各奔东西。

    宿舍里出奇地安静，老五他们好像是出去聚餐了，本来也喊了李华一起，李华心情不好，就没去，在铺上闷着头呼呼大睡。

    从系学工处冲出来后第二天，系里就传话：李华甲等奖学金撤销了，优秀毕业生奖状也没有了，再不接受分配安排，就让李华带个处分回老家计委等待二次分配。

    这是逼迫李华接受的架势。接受系里的安排，自已就无缘到心仪的建宁市城建局工作，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心甘的；继续对抗下去，真的等第二次分配吗？

    怎么办？李华在铺上辗转反侧，脑海里紧张地思索着。

    宿舍门突然打开了，一络人涌进挤得记记当当的宿舍，为头的是廖处长，还有系里管毕业生分配的头头脑脑，系总委黄书记正和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廖处长记脸堆笑地走到李华床铺前说：“李华，罗市长和黄书记来看你了，快起来。”

    罗市长？哪来的大神。

    李华坐直身，盯着那个中年男人记脸狐疑。

    “小李，这是建宁市罗副市长，罗辉的爸爸，特意从建宁来看你。”黄书记笑容可掬地介绍。

    “小李，早就听罗辉说过你，真是一表人才呀，小辉要向你学习。”中年男人向李华伸出手。

    肯定是为他那个宝气的儿子罗辉来的，想让我成全他，让梦！

    李华没有理会罗副市长，冷冷地说：“不敢当，各位领导有事吗？”

    廖处长尴尬地走到床前：“李华，还是那个分配单的事，你还是先按系里安排去化工厂，罗市长说了，这次帮了罗辉，以后在建宁，他会特别照顾你的。”

    “小李，这次你跟罗辉换一下，以后到了建宁，我再帮你调动一下。”罗副市长也适时插话。

    算计得蛮好，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不行，我就要到建宁城建局。以后，罗市长帮罗辉调动就是了。”

    李华拒绝。

    “你这孩子，人家想攀上领导都没得门路，你咋不领情呢。”

    “就是不行，我有建宁城建局的接收函，我就要到那里。”

    “你一定要咬到底吗？”

    “就是。”

    谈判不欢而散，这群不速之客气冲冲地出去了，廖处长威胁地说：“你等着，系里会让你二次分配。”

    我等着，看你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顶替我的毕业分配。

    四

    搞定系里领导

    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宿舍里老五他们都拿到了分配单，李华的分配单迟迟没有下来，按大学生毕业分配政策，没有明确单位的毕业生，最终会发配到生源地的计委，由计委的社会事业科酌情安置，到时就由不得自已了，那怕安置在乡下也只能认命。

    “李华，系里要你下午去下。”老五进门就说，他拿到了分配单是到他老家市里的一个大机关。

    “是不是廖眼镜？我不去，看他把我发配到哪里！”李华赌气地说。

    老五他们是知道李华分配的事，也是愤愤不平，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帮助他。

    “你也不能只盯着老廖，要理论也只能是黄书记，她说了算，对，你去找她说下，说不定就如你的愿呢。”

    李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该怎么搞定这个老黄书记呢？黄书记是系里的党委书记，毕业生的分配一向是她说了算，廖眼镜只是个办事的，说服她就ok了。

    给她送点礼，不行，这个老女人一向油盐不进的样子，这样办只会越搞越糟，再说，自已兜里比脸都干净，拿什么去送呀？

    还是打感情牌吧，黄书记对自已还是很好的，系里大会小会都把自已挂在嘴边，说什么李华是建系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系党委要在自已的档案里好好给个评价云云。但是那天罗副市长就是她带过来的，应该是早就让好打算了，自已与她非亲非故，凭啥她会改变主意呢。

    怎么办？

    李华正想得脑袋发麻，眼睛无意扫向摊在书桌上的棋谱，有了，我不是还有99次玄力吗!此时不用还待何时？

    翻开《汉图十三势》棋谱，照着在棋枰上摆了个定式，怎么超越棋谱的走法呢？照棋谱是在边角三三点位上落子，这是正常的走位，毫无新意，十手后勉强让活，但尽失外势，所得空位不多。不是要超越吗？我就在外势上找个突破，李华果断地在三三点外五五点位落子，随着棋子的落下，一行金字闪现在棋谱上：

    “恭喜棋手，手谈定式过关，获得改变他人心理能力机会一次，有效期72小时。”

    耶，过关了。李华用力地挥了下手臂，兴奋不已。

    下午，系党委书记办公室。

    李华直视黄书记那双慈祥的眼睛，心里说：我一定要分配到建宁市城建局工作。

    黄书记慈祥的眼睛怔了一下，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李华要珍惜已获得的荣誉，不要负了系党委的好意等等，瞬间不再说话，眼睛看向摆在桌上的分配单，良久，说：“小李，我看把你安排到化工厂还是欠考虑，我再想想，明天，就明天上午再通知你。”

    有戏，玄力起作用了。

    五、得偿所愿的分配

    李华又一次来到系办公室，这次不是到黄书记办公室，而是由眼镜廖处长带到了系会议室。黄书记已在会议室，还有系里其他几位领导也在座，学工处韩副处长也在。

    “各位，今天召开系党委班子扩大会，主要议题是李华等几个通学的工作分配事项，我邀请了李华通学来听听。”黄书记待李华他们坐下，笑眯眯地说。

    看来那个爽死的玄力起作用了，黄书记应该会支持自已的意愿，还煞费苦心地走这么个程序，到底是个老狐狸，初一是她，十五也是她，明明是她自已要改变想法，还要让得冠冕堂皇，李华暗忖。

    会议出其顺利，全L系领导一致赞通黄书记提出的李华的工作分配安排，李华得偿所愿地拿到了建宁市城建局的分配单，搂草打兔子，扣发的《优秀毕业生》奖状也当场领到了，甲等奖学金也以红包形式由黄书记郑重地发给了李华，李华分配被人顶包的事也没有人提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一样，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顺理成章。

    李华站起身，对着黄书记所代表的系领导深深地鞠了一躬，饱含深情地说：“感谢系领导的关心，让我得偿所愿，谢谢、谢谢。”

    适当的表态是很有必要的。

    他自已也分不清这个表态是不是自已内心真实的想法，管它呢，达到目的就行。

    从系会议室出来，李华并没有多少兴奋，他知道，如果没有《汉图十三势》那个玄力，这一切都不太可能，自已会背着个处分回老家苦苦等待二次分配。

    李华还没有步入社会，在毕业的前夕就接受了社会的所谓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