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闻王爷院中守卫言,今日晚戌时,县令家小姐邀王爷荷湖一游。”
“嗯。”林为安手上拿着那一小罐虫子,头也不抬地应到。
因为研究这类基本上是大理寺的工作了,所以也不大需要顾南冶。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她语气淡淡,眼睛却不离罐子。
婢女眼里有不甘,但还是弯腰行了一礼,
“是。”
退出了房间。
良久,她放下了罐子,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有点出神
。
她自然知道婢女是何番意思,但此次来江南本是办案,怎能儿女私情耽误人命关天,况且,她心底早有一人。
。
虽可能不及意王爷一分,但钟情一人的滋味,却不是谁都懂的。
另一边
顾南冶坐在船厢一边,温依与白音两人坐在旁侧。
顾南冶望着窗外水面因船地划过,激起一阵阵波澜,荷花白的纯洁无瑕,水面上偶有河灯顺流而下。
如县令所言一般,果然美矣。
他心里如此想到。
后来不经意间看到温依与她的婢女。想到温小姐是从小在此地出生,大概早已习惯吧。
“温小姐自小在这江南出生,自是领略了不少美景吧?”他眸子里带了些清浅的笑意,衬得他更加温润了许多。
温依本是一脸的不情愿与不耐烦,在顾南冶眸中带笑朝她看过来时,瞬间换了一副清婉的样子。
“江南虽美,但也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小女倒是很想去京城走走,可惜没机会。”语气略带失望,眸子也有失意。
“京城虽然繁华,但听多了,看多了,未免也会觉得聒噪。”他顿了一下,又感叹道:
“如皇宫般,无数人挤破头流血也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去,就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一般……”说罢又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浅酌了一口,称赞:“好酒!”
温依本是被刚才一番话说的无法接,顾南冶这一举动自然是给了她台阶。
“父亲珍藏了好多年的酒,无色清澈,味香醇浓厚,后劲很大。”她细细的说道。
“倒是有劳令尊一番苦心了。”
他轻轻品着酒,温依在一旁看着,船厢一度陷入了沉默。
在温依在一次看向岸上时,顾南冶终于说道
“亥时了,小姐若在与本王待在一起怕坏了礼数,温小姐,回吧。”
转身又招呼船夫回岸。
船夫将船划到岸边,他们一通下去。
岸上,温依看起来似乎躇踟了很久,才从袖口摸出一枚让工粗糙的香袋。
“初次见面,望王爷收下小女区区薄礼。”
古时送香袋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心照不宣。
他单手推回:“不了,小姐若是遇到心仪之人,便送给他吧。”
温依几乎是立即就收回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他们一通走着,不通于来时的月光明亮,此时却有些昏暗,白音在前方提着小灯,昏暗的光线在昏暗的小巷中似乎平添了几分暧昧。
很快便到了县令府,在院前,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随即分开。
顾南冶心神劳累回到房间。
今晚县令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他也明白,在京城也有许多类似的事情,多了,也就开始应付,敷衍起来。
他也明白是到年纪了
,母妃明里暗里也有让他纳妃的意思,不过他觉得,既然臣兄都没纳,哪里有让弟弟的比哥哥更早成家的道理呢,并且他现在也没有这份心思。
洗漱好,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古木色的天花板,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他有些烦躁的闭上眼,努力静下心来。
这几天总是这样,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却总是会感觉很烦很烦,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又不知是何事,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仔细想了想,最近好像除了这次诡异离奇的案件外,基本上是没什么大事的,边境最近和平了不少,他也好几个月没有带兵出过征,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到,但这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夜色渐渐浓重,盖过了白日里的美景,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一种颜色,黑的浓重而不见天日……
他实在躺不住,便起身,着好外衫,出门。
门口守卫又见他出门,低头轻声道:“王爷。”
“我去院子里走走,你二人回去休息,我院子里不需要人看守。”他轻声道。
似乎都生怕打扰了这夜的寂静,连走路都刻意小声,说话也是。
守卫有些为难:“可是……陛下吩咐过……”
他轻笑:“臣兄也是糊涂了,若是本王遇袭,还需得你二人护着吗?”
最后几字语调微微上提,带些浅淡的笑意。
顾南冶在先皇未逝前,便可一人带队上前线,屡战屡胜,说一声“常胜将军”也不为过,若是真遇袭,他们俩还真指不定是保护还是拖后腿。
两侍卫对视一眼,决定不在这丢脸,非常有默契的道:“是。”
见两侍卫渐行渐远,他精神松懈了些。
从小在皇室长大,母妃自小就开始教导他,不要对任何人报有信任,报有期望,皇室中,即使是亲情也可以淡如水,所有人都可以为了利益抛弃你,若不想成为被抛弃的那个人,便不要对任何人有信任。
也确实,在皇室中,每个人都装出一副人样,内心的多疑,肮脏接触久了便会全盘暴露。
慢慢踱步到院中小石桌前坐下,刚才饮的一杯酒,他即使不觉得自已酒量很好,却也不至于一小杯酒便醉,但此时,酒的后劲上来,有了一些昏沉,这也是他让侍卫走的原因。
路途几波,谁知道这个侍卫还是不是臣兄安排的呢,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院子里有风过,带来几丝凉意,旁侧栽种的树上叶子随风而动。
他单手轻揉额,另一只手放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规律而单调的敲击声并没有缓解他心里的烦躁,只让他心底不安更重了些。
夜色深重,林为安房里还亮着昏暗的灯光,婢女在一旁,有些担忧,
“小姐,子时了,该歇息了。”
林为安没回答,借着昏暗的灯光又看了一会儿,将罐子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睡吧。”
她简单梳洗了一下,躺上床,婢女将灯光熄灭,掩上门出去。
她躺在床上,即使已经疲惫万分脑海里却还不断的想着置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罐黑色虫子。
再将要睡去之前,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个想法:她还会在见到他吗?
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她心里如是想到。
一日的疲惫在她躺在床上时,一通涌上,疲惫愈发加重,眼睛也有些酸痛,她闭上眼睛,终于睡着。
长久的安静过后,不知从何处翻进了一个少年,轻巧而敏捷地走进了房间。
黑夜里,是一袭黑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与半面黑布遮住的脸。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罐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后,放进随身带到袋子里,转身便想走。
但在他转身的一瞬,灯光毫无预兆的开了,通时一柄冰凉刺骨的剑横在他颈侧。
他稍转身,锋利的剑刃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轻微的血痕,一滴血珠顺着剑锋下滑,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水滴声。
林为安此时只着了一袭单薄的衣衫,微勾出优美的身形,冷白修长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剑,骨节都泛出了丝丝的白。
他眉眼间带了些许的笑意,眸子深处却有了冷意。
“林小姐……”
带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有些惊愕,抬眸似求证般,却看见他将那半面黑布揭下,正是她曾在心里悸动过的人。
“若不是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林小姐此时怎能站在这儿呢!”他轻轻拨开颈侧早无任何杀伤力的剑,语气里也记是冷意。
记忆回溯,是一双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将一身尘土且狼狈的她拉起。
她曾经也是一个娇养着长大的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子,当时林府被劫匪放火,大开杀手时,她只看到曾经那么美,从小长大的地方,竟然也可以在短暂时间内就虚无。
贴身婢女带着她逃出了林府,出去前,她曾亲眼目睹着曾经的林府众人以及她的父亲母亲的惨死,每一幕幕惨相似乎都在提醒她。
火光冲天,人们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般,天空还是蓝的,可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所有人拼尽全力,只为争得一丝生机……
她虽出府,进了林子,在确保不会被歹人追上后,坐到地上,哭的崩溃而无助。
不知未来怎样,不知前路为何,可她已经无路了。
那时恰巧出现的人,一双手,一袭黑衣,带些清冷的嗓音,她生生记了两年。
她抿唇,看着眼前如两年前一般的人,纵是心里爱慕过万分,但此时,公事私事还是分的清的。
“凌公子,私事尚且是私事,小女感恩凌公子两年前的恩情,小女自会报恩,可这罐子里,涉及的是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