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霜月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由于长时间敲击，指节泛着青白色。

    策划部的顶灯大多早已熄灭，只有她工位上方的暖光灯晕出一团昏黄，照得屏幕上ppt的边框都在虚浮晃动。

    “第12版了。”她扯了扯后颈的发绳，发尾沾着冷汗黏在锁骨上。

    三天前总监突然说“甲方要突出科技感”，于是从配色到分镜全部推翻重改，此刻页面里那些蓝紫色渐变的3d光效，就像无数小针往她胀痛的太阳穴里扎。

    工位隔板外传来窸窣的响动，是实习生苏婉儿抱着纸箱经过。

    林霜月用余光瞥见那抹鹅黄色连衣裙——这姑娘今天已经是第七次去茶水间了，每次都要在她工位前多停留两秒。

    上个月部门聚餐时，苏婉儿举着手机凑过来要拍合照，她以“镜头吃妆”为由婉拒了，从那以后苏婉儿就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叮——”

    电脑右下角弹出总监的消息：“辛苦，改完发给我。”林霜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最后检查了一遍时间轴，点击了发送。

    她起身时，椅背发出吱呀的轻响，她扶着桌沿站定，眼前突然一黑——连续72小时只睡了不到10个小时的代价，比她预想的要猛烈得多。

    衣架上挂着一件“灰色西装”，是她昨晚换下来的外套。

    林霜月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布料时愣了一下——这材质比普通西装更硬挺，带着细密的纹路。

    但后颈的刺痛让她没多想，反正公司的空调开得很足，穿厚一点总归没错。

    她迅速套上外套，拎起帆布包朝电梯走去，金属搭扣撞在膝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林小姐。”顾昭明的声音带着深夜特有的低沉沙哑，公关部经理的西装依然笔挺，袖扣在走廊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霜月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抬头时正好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那双被通事们称为“公关之眼”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她的肩头。

    “顾经理。”她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喉咙发紧。

    外套的领口蹭过下巴，有个硬物硌了她一下——是没剪掉的吊牌。

    她猛地想起，昨天刚收到的《赛博纪元》女主s服还没拆封，当时急着加班，就把快递袋塞在了衣架旁边……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负一层，林霜月几乎是冲出去的。

    她裹紧外套朝地铁站走去，夜风吹起衣角，露出内侧绣着的银线纹路——那是游戏里女主角机甲战衣的标志性暗纹。

    回到工位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林霜月刚打开电脑，消息提示音就像炸了窝的蜜蜂一样涌了出来。

    部门群里有99

    +

    条新消息，公司论坛弹出了一个“新人ser”的热门帖子，最上面的视频里，她穿着那件外套站在电梯口，侧影被拍得一清二楚。

    苏婉儿的id“甜莓软糖”在评论区跳得最欢：“策划部什么时侯招了个ser？这衣服看着像《赛博纪元》的？”

    “《赛博纪元》女主的战衣全球限量300件吧？新人这么有钱？”

    “可能是高仿的？但那纹路……”

    林霜月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迅速退出了所有账号，从帆布包最里面摸出一个黑色化妆包——这是她十年s生涯养成的习惯，便携装里永远备着专业彩妆。

    冲进洗手间时，镜子里的人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金属质感的眼影残留在眼尾，在暖光灯下泛着幽蓝，正是s服配套的妆容。

    七分钟后，她对着镜子补了最后一层散粉。

    原本锐利的金属妆变成了清透的裸妆，连睫毛都只刷了纤长款。

    她借了隔壁工位赵磊的西装外套——那个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的老员工，此刻正盯着电脑屏幕敲键盘，听到“借穿半小时”的请求后，只是闷声把外套扔了过来。

    再次出现在办公区时，苏婉儿正端着咖啡和实习生小周咬耳朵。

    林霜月经过她们工位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赵磊的西装下摆扫过苏婉儿的椅背。

    “哎？这不是林姐吗？”小周先开了口，“我还在说论坛里的人是谁呢，原来不是新人啊。”

    苏婉儿的咖啡杯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林姐平时看着挺低调的……”

    “昨晚加班穿错外套了。”林霜月垂下眼睛整理袖口，语气平淡得像一杯凉白开，“这衣服是我表妹的，她非说像西装，硬塞给我。”

    办公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话题很快转到了甲方的新要求上。

    林霜月回到工位，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打开了论坛的后台记录——ip定位到了苏婉儿的工位。

    凌晨四点的地铁风灌进领口，林霜月裹紧了赵磊的外套。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公司邮箱的未读提醒。

    屏幕的光刺得她眼尾生疼，她扫了一眼发件人——匿名。

    “明天再处理。”她按下了关机键，地铁站台的灯光在视网膜上投下光斑。

    但她没注意到，那封邮件的标题是：《关于＜赛博纪元＞限量s服的几点疑问——来自明夜》。